兼職驅鬼師
眼看著燕二像個小丑般上躥下跳,殊瀾之眉峰微挑,“燕傾黎,你還有什么話說?”
不久之前燕傾黎對他說“你還有什么話說”,不過一會兒工夫,就角色調轉,原封不動的把這句話還給了他,真是諷刺。
燕傾黎微微揚首,“殊家主,你想要我怎么做?這事的確是我們沒有調查清楚就貿然前來打擾,不過、你們又分毫無過么?”
殊瀾之嘴角一抿,勾出一個鋒利的弧度,剛要開口,殊鏡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左邊,微微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搖頭輕聲道,“爹,就此揭過吧,不要再糾纏了。”殊瀾之眼神閃動,不知在想什么。殊鏡已扭身對著燕家那邊高聲道,“今日之事就此揭過,我殊家不再計較,還希望燕家主拿出氣度來,沒得叫小輩看了笑話。”
燕傾黎聞言臉色微沉,卻也沒再多說什么,稍一抬手,“我們走。”幾個年輕的子弟抬著燕向沙的走在隊伍的前方,漸漸走出了視線。
雪地里只留下一排排腳印,以及隨著人群散去驟然落下的樹梢雪團,慢慢掩埋了所有人足跡。我還在思索那個殊鉉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何時畫面已悄悄轉換。
突然,面前出現一堵厚厚的墻,灰白青黑,各種顏色都有。我看得莫名其妙,這是什么地方?
“吼——!”
一聲巨吼從我頭頂傳來,聲音震天,傳出恐怕有五里之遠。我一怔,沿著這“墻”往上看,直到脖子都仰酸了,才看到一顆頭顱張著血盆大口,青面獠牙、長長的尖牙頂端還沾著它的唾液,四肢粗壯猶如房梁,直直的闖入我的視線,我站在它腳下,看不見全貌。
靠,這什么怪物?
怪物喘著粗氣撞向我的方向,我下意識的閃避,沒想到它的身軀雖然龐大,動作卻毫不遲緩,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撞上我!
沒事?仿佛一切都是幻想,我睜開眼,只見斜上方一個白衣女子仗劍而立,臉上帶著凝重之色,“給我趴下!”
哦,對了,這是殊鏡的記憶,我只是個看戲人。
妖怪橫沖直撞,絲毫不畏懼她,那厚厚的皮簡直就是游戲中高防血厚的大BOSS,物理攻擊完全免疫。殊鏡懸空而立,用長劍割破食指,鮮血流出、比朱砂更紅更艷。她伸出手在空中畫著符咒,隨著符咒漸漸成形、鮮血的流失,手臂也在不斷抖動,仿佛下一秒就會力竭墜落。她竭力控制,不讓符咒的威力受到影響。快了,就差一筆!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彈出一根銀針,狠狠刺中她的手臂,正在畫符的食指不受控制的一滑,也在同一時刻,一直保持對峙狀態(tài)的怪物動了,迅如閃電,捷比獵豹,獠牙的尖銳部位一下挑上殊鏡的腹部,將她撞飛,直撞到巖壁上,才滑落下來。殊鏡滿眼血紅,閉上了眼,我也眼前一黑。
難道殊鏡當年就是這么死的?在那樣關鍵的時刻是誰射出那根銀針把她逼入絕境?
黑漆漆的世界,突然點亮了一支蠟燭,微弱的蠟燭光線下,殊鏡虛弱的睜開眼。
“殊鏡?殊家長女?明珠仙子?不過如此!”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兒?”殊鏡趴在稻草堆上,努力轉身看向說話的人。那人背對著她,手執(zhí)一支白色的蠟燭,像在深淵中掙扎的厲鬼。隨即,他轉過身來——燕傾黎。
怎么是他?我皺了皺眉頭,雖然之前對他印象并不怎么好,可是也不至于趁人之危吧?
“燕伯伯?你……”殊鏡語氣遲疑,左右看了看,發(fā)現自己被他關在一個破舊的柴房里,身下只有一堆稻草,“燕伯伯,你為什么要這樣?我自認并沒有什么地方得罪過你。”
燕傾黎的臉在陰暗忽閃的燭光顯得有幾分的猙獰,他盯著殊鏡笑出了聲,笑聲回蕩在小小的柴房中,像午夜的幽靈,殊鏡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
“對,你沒有得罪過我。不過我知道你和向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所以……特地請你來參加他的婚禮。”
婚禮?不是吧……殊鏡都傷成這樣了燕向沙不來看她也就罷了,還要結婚?這也太沒人性了。更何況,他不是喜歡殊鏡的么?這種家族又沒必要搞什么俗套的聯(lián)姻。
“婚禮……?”殊鏡本就失血的面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隨即她鎮(zhèn)定下來,淡淡道:“他不會的,你騙我。你恨我那天駁了你的顏面,才故意說這種話騙我,我不會相信你的。”
燕傾黎冷笑幾聲,“隨你信不信,三日后就是大婚之日,我不歡迎你來觀禮,是向沙要求,我才勉強讓你在這里聽禮。這三天你就好好享受吧。”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殊鏡試圖用符紙聯(lián)系燕向沙,卻發(fā)現柴房被燕傾黎做了手腳,所有的符紙都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她腹部的傷口還沒好,不能動彈,只能不停的對自己說:他一定會來找我……一定會來……他不會成親……我等。燕傾黎偶爾會來譏諷一番,再說幾句新娘子如何如何美艷無邊,比她更是云泥之別,殊鏡只作聾子狀,實在被氣極才會反唇相譏。
等待最是磨人,再堅定的信念都抵不過時間。三天,三個晝夜,三十六個時辰,她折斷了三百六十根稻草,在地上反復刻著他的名字,每刻上一次,臉色就難看幾分。
她卻沒等到他,只等到喇叭嗩吶喜慶的吹奏聲,只聽到大堂中吉官中氣十足的吆喝,“一拜天地……”她緊握著雙手,“二拜高堂……”她緊緊咬住牙關,“夫妻對拜……”她雙眼血紅,“哈哈哈……今天是我大的好日子,大家喝……”當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她再也堅持不住。
“噗——”,一口鮮血噴出,散落在稻草堆上,沁進草中,染出桃花紅艷。本就受了重傷又三日未進食的身體早已虛弱不堪,全憑著一口氣硬撐著,而當那個一直以來的信念崩潰時,她在這個破舊的小屋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窗外一片喜慶之聲,敬酒、罰酒、起哄……
“后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自己被封印了,連轉世也不能。”殊鏡站在我面前,神色淡淡的,重復了一次痛苦的記憶,她卻似乎沒受到一丁點兒影響,只是帶了幾分疲倦。
“你累了?”我情不自禁的開口,突然有種想要抹掉她眉間的憂郁的沖動。
“什么?”她詫異詢問。
“哦,沒事沒事,”我連忙岔開話題,“我會盡力幫你解除封印。”這是怎么了,看了一遍她的回憶真把自己當成那個燕向沙了還,如果我真是那個燕向沙轉世,又怎么會在看到殊鏡的記憶時除了同情再無別的感覺?人的記憶或許會消失,但感覺卻不會。
她笑著搖了搖頭,“若是你實在找不到方法,也不必著急,我會控制住她的。”
我知道她說的是紅衣殊鏡,只是一個兩千多年的怨氣凝結而成的厲鬼,她能控制多久。最關鍵的是,無論紅衣殊鏡還是白衣殊鏡,都是有殊鏡這個人化成的,我又怎么能寄希望于她。古書中記載她與妖魔鬼怪為伍,燕向沙才與她同歸于盡,而在她的記憶中,卻是燕向沙負了她,究竟哪個真哪個假?還有燕向沙要她小心的那個殊鉉,又是什么人?最后到哪兒去了?
“你……”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最近我都不會再出現了……”她頓了頓,還是開了口。
“為什么?你出什么事了?”以往都是她纏著我不放,若不是我找老頭要了定魂符,還不知道要失眠多久,現在她卻說最近不會出現,我就搞不懂了。
“你身邊有個小妖是么?”殊鏡不答反問。
“是啊,一個挺可愛的小妖而已,怎么,有什么問題?你怎么知道他的?”她不是被困在封印中么。
“你身上有它的氣息,我聞到了……”她微閉著眼,仿佛沉醉一般。氣息?我怎么沒聞到,難道殊鏡知道小木的來歷?
“什么氣息,你見過它?”我試探的問。她點了點頭,“白水精,它是白水精。”
“什么白水精,我怎么沒聽過。”什么魚精、狐貍精的屢見不鮮了,還沒聽過有叫白水精的妖怪。而且小木那副幼齒的模樣,也不像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
“白水精,生于純澈的水流之中,真身是半透明的晶石,經水流滋潤千年始開靈智,化形緩慢,生性喜水,靈力精純,但是能化形成功的萬中無一。據說得到白水精即可法力大增,甚至得到不老之身。當年無數術士為了得到一個白水費盡心機,終其一生都無緣得見。”
這么厲害?果然傳言不可信,我看他就是個會點治愈系法術的吃貨,所謂的法力大增什么的,不過是那些術士的異想天開了。
“當年我有幸發(fā)現一個白水精,不過那時它靈智初開,不能離開那片純澈的水源,我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今天在你身上聞到了它的氣息,想來它已經化形成功了。”
兩千年前的燕向沙果真負了殊鏡? 殊鏡這樣就死了? 白水精真的這么厲害? 燕向沙會因為小木得到什么好處? 莫急莫急,待我為你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