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驅(qū)鬼師
一雙手輕柔的碰著我的臉頰,揉捏著我的下巴,似乎想要我張開嘴,我在朦朧中配合的張嘴,順便呼吸著難得的新鮮空氣。一股清涼的水順勢進入我口中,滋潤著干澀的喉嚨。我掀開沉重的眼皮,就看見一張白白嫩嫩的臉,臉的主人狠狠的瞪著我,我看著他活像個棄婦的表情忍不住想笑,笑著笑著就咳了起來。
小木蹲在我身邊,把手中的礦泉水用力塞到我手里,“騙子!喝吧!”
我接過喝了一口,“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不是消了氣味的么。”小木哼了一聲,“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笨么,白癡。”得,這下又多了一個稱呼。
我看著手中的水瓶,笑著看他,“你怎么沒喝完?不會是怕見不到我,用來留作紀(jì)念的吧。”小木又瞪了我一眼,幾乎要把眼白瞪出來,“騙子有什么好紀(jì)念的,好了,你滾吧。”我摸摸鼻子,這是什么意思,做好事不留名的新版?我看了看四周,所有的樹木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呆在原地,藤蔓纏著樹干只欲沖天而上,沒有一絲風(fēng)的空間里,它們都定格在原地,不再是之前的猙獰模樣。我不禁看了小木一眼,讓這些妖精那么聽話,他到底是什么?
小木一直扭著頭不看我,我低嘆一聲,“那我走了,”從乾坤袋里掏出一面鏡子遞給他,“無聊的時候可以自娛自樂咯。”小木接過鏡子,看了我一眼,倏地一下消失在我眼前。我看著空無一人的樹林,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
我繼續(xù)沿河前進,這一路的樹妖都沒有再擋我的路,小木是怎么做到的?沿河前行幾百米,河水是從一個山洞中流出來,我拿出一把手工刀比在身前,掏出手電,回望了一眼來時的方向,沒有一個小屁孩再瞪我。我苦笑一聲,還想那么多干嘛,進!
洞口越往里越暗,到后來手電的光芒就像滿月天的月光般照在洞內(nèi)。我聽著河水的聲音從淅淅瀝瀝的三月小雨,演變成夏日里的傾盆大雨,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我的呼吸,河水濺到岸邊,衣服上全是水漬、卻也振奮精神。我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才想起這半天來就吃過一盒餅干。我舔了舔嘴唇,繼續(xù)讓肚子唱著空城計。
“誰?!”
“向沙?!”
兩個聲音驟然響起,一前一后,在洞穴之中回蕩、盤旋,卷起我心中千層浪濤。心中一喜,找到了!我循聲走去,手電照到他們臉上,蘇心臉色慘白半倚在蘇放的懷里,蘇放的衣服上也破了幾個洞,兩人都很狼狽。我的笑容僵在了唇角,燕炆煜呢?!
蘇放看見我的表情,頓了頓才說,“之前我們遇上了妖怪,蘇心受了傷,文煜把它引開了。”我掏出幾包吃的扔給他,“多久之前?”蘇放垂了垂眼,“大約一個小時之前。”我用手電在他身上上下移動,打量著他,“那你呢,你沒受傷咯?”蘇心從蘇放懷里探出頭來,“你什么意思?責(zé)怪我們嗎?”聲音虛弱而又憤怒。
我深吸了口氣,理智上知道這種情況下怪不了誰,“他往哪個方向去了?”蘇放搖搖頭,“危險,你不能去。”我咬咬唇,蘇放這個頑固的家伙不說,我自有辦法知道,于是沉下臉色冷聲說,“她不去、你不去、我不去,就讓他一個人擔(dān)著么,要是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就不該叫你們來,誰是拖油瓶一清二楚!危險的事讓他去做了,你們卻好,貪生怕死、只顧逃命!”
只顧逃命!只顧逃命!
這四個字不斷的回響在洞穴里,陰森森的氣氛不復(fù)存在。
“你有本事你去呀!就在那邊!你送死去吧你!”蘇心眼睛里全是怒火,手指著身后那一片漆黑的地方。我看著蘇放來不及阻止她的手,微微一笑,“謝了。”蘇心猛地反應(yīng)過來我的用意,脫下一只鞋朝我砸過來,“敢耍我!去死!”
我嘿嘿笑兩聲,迅速閃開,越過他們直接朝著燕炆煜的方向奔去。
黑壓壓的樹枝遮天蔽日,一個體型頗大的樹妖正與燕炆煜對峙,地上零零散散的躺了很多樹枝碎片,樹妖不斷揮舞著枝椏想要攻擊他,卻始終像是被屏蔽在一個圈子之外,不能觸碰到他分毫。燕炆煜身上的道袍除了有點零亂之外,一點破損也沒有,看上去倒是一副仙風(fēng)古道人模人樣的。遠遠的就看著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我心里安定下來,就說他那么牛叉的人怎么會有事嘛。
我歇著氣,緩緩的走近,不敢驚動那只樹妖。笑話,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憑我這三腳貓功夫還有命活么。
漫天樹葉飛舞,片片飛向燕炆煜,清亮的綠色緩緩流向他,趕走這一帶潮濕得令人氣悶的空氣,柔和而清新,如同一陣春風(fēng)拂過湖面,蕩起千萬漣漪,想要人溺斃其中。又像悶熱許久的一場大雨,瓢潑而來,要滌盡這渾濁天地的塵埃,只留下一片清氣回旋輕拂……
一柄桃木劍一劍斬斷這流動的綠意,大煞風(fēng)景打亂這令人沉醉的美色。狂風(fēng)乍起、吹散幻象,是高山絕頂之上終年不化冰雪的寒氣,還是寒潭深處一剎而起的巨浪?這一劍像是開天辟地時破開混沌的鋒利,攪開這虛假的美景,靈臺驟然一片清明。
空中悠然自在飛舞的輕盈失去支撐,一片片散落到地上,又為這黏黏的地面鋪上一層地毯,同時囂張跋扈的樹妖身體一震,向后退了幾步,沉重的身體并不笨拙,反而因為與土地的天然聯(lián)系而更加得心應(yīng)手。燕炆煜見此,只是微微一笑,難得一見的嘴角向上彎起,如同初月般細微的弧度,那笑容淡且淺,和樹妖滿是褶皺的臉一對比,更顯得公子傾城。
終年不化的寒冰也有融化的一天?
我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再睜開眼睛,他還是那張冷冷的臉,果然,眼花了吧。
樹妖僅僅退了幾步,前一局雖然敗了,不過沒關(guān)系,它比千足蟲更牛,身上的樹丫樹枝什么的,拆下來一堆一堆,不比別的,光是累都累翻你。
我暗罵樹妖卑鄙,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不過是它生存的方式。看著它龐大的身軀鍥而不舍的又纏上燕炆煜時,心里卻只想著——滅了它丫的,得瑟你妹!燕炆煜不慌不忙,站在原地沒動,似乎在凝神聚氣,我看著他一副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不禁想起了幾個小時前我被一堆還不能化形的樹妖、藤蔓妖纏得差點斷氣,心里一陣氣悶,什么差距!
樹妖移動得似乎慢騰騰,它的枝椏比枝干扭得迅速,敏捷的從四面八方攻向他,我舒一口氣,又是這招,沒新意,還不是輕輕松松滅了丫的。我閑閑的靠在一棵樹上,掏出瓜子磕了起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么,燕炆煜捏著桃木劍又一次打退樹妖,連發(fā)型都沒亂一點,這一次樹妖斷了一根相當(dāng)粗大的樹枝,正是眾多樹枝中的主干。我掏出一盒餅干,繼續(xù)看戲。
樹妖主干斷了一截,大嚎一聲,聲音響徹云霄,幾乎快傳到蘇家兩兄妹藏身的洞穴里去,又傳回來。我仰頭喝了口水,唔……不錯嘛,發(fā)狂了。好戲難得一見,我眼也不眨的繼續(xù)當(dāng)觀眾,嗯、這一招帥啊,哦、那一劍劈得妙,嘿、那條樹枝砍得好,唔……怎么他左腳后邊的地面凹凸不平的,變形了?
不對!那地面還在蠕動,像飛蛾破繭一般就要撕裂那塊土地,不好、是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