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你看見了么,城墻,我們到家了。”
“算算時間,得有半年多沒回去了,不知道我老婆有沒有背著老子偷漢子。”
“艸,老子要回去喝一箱啤酒,吃一噸烤肉,睡十個女人……”
“就你?我看是來一車面包人睡你把,哈哈哈哈……”
道路的淤泥隨著愈發靠近鋼鐵城而減少,到了十三市鎮外,士兵們的軍靴已然踏上了堅實工整的77號州際公路,人們手搭著涼棚,望著鋼鐵城高聳入云的百英尺高外墻,墻內數十道黑巖柱直沖云霄,不時有湖面白鳥聚團又散開,一股煙塵氣味終于蓋過了鐵與血,士兵們互相擁抱著,熱淚著,拋這就軍帽吹著口哨,慶祝他們回到了家。
他們贏得了戰爭!贏得了凱旋!
西蒙胸前掛著M27步槍,雨披仍舊臟污,鞠起一捧水甩到臉上。淅淅瀝瀝地順著雨衣滴到了路面,數以百計的士兵直接站在了路邊,排隊等著去十三市鎮提供的公共浴室洗澡。鋼鐵軍的統帥,雷金納德·勒杜準將堅持要讓士兵們在十三市鎮外洗刷干凈了,再列隊進城,他們是第一支回到鋼鐵城的主力軍隊,理應享有凱旋。
歸心似箭的士兵們非常樂意這個命令,話說誰不想威風凜凜地凱旋歸鄉,蕭瑟了一冬的十三市鎮最先隨著鋼鐵軍回歸而興旺起來,大量的嶄新軍服從倉庫發放,各種各樣的勞軍品,甚至還往伊利湖接了水管回來沖洗車輛,愣是把市鎮外澆成了汪洋。
“開心的日子啊。”伯恩哈德走到西蒙身邊,搭著他的肩膀說道,臟兮兮的大兵們在春寒料峭里脫得剩一個大褲衩,披著軍大衣嘻嘻哈哈地與聞訊而來的ji女們調情,簡易棚屋里一蓬蓬地熱汽冒出。更遠處,則是集中停放的坦克、悍馬、步戰車、全地形車,鋼鐵城行業工會派來的技師正全力令這些機械怪獸容光煥發。
西蒙瞥了眼伯恩哈德,這小子仍裹著一身翻絮破洞臟成黑色的游騎大衣,手肘擱在槍托上說道:“你怎么不去洗洗涮涮,聽說至多傍晚就要進城了。”
“不急,你看這副爛泥塘,洗一次估計不夠。”伯恩哈德繞著指頭,看著西蒙基本長好的手指,說道:“你恢復的很好,雖然我不太懂得海德拉能力,但你顯然很適合。”
伯恩哈德望向巍峨城墻保護下的鋼鐵城,西城區一層更高更厚的黑墻,藍的發白的天空無一絲云彩,不像是春天該有的樣子,陽光出奇地好,照得水光粼粼。“所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立刻回M區?大部分的海德拉前幾周就搭著運輸機回來了。”伯恩哈德手肘碰了碰西蒙,不無調侃道:“畢竟佳人有約嘛。”
西蒙揚起唇角笑了笑,笑地很自然,也很舒心,沒著急回答。
“喂,你,別拿著我的香皂跑啊!”幾個士兵追逐打鬧著,直到此時,原來他們也還是半大孩子,十八九歲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而不是殺戮工具。他們兩個站在路基邊,后續的坦克正一輛輛駛下公路,機槍手驕傲地站在炮塔上,揮舞著頭盔,有人大喊道:“呼呀!呼呀!呼呀!”引得所有人一塊高喊“呼哈!呼哈!”
“呼哈!”伯恩哈德跟著喊了一聲,攥起拳頭橫在西蒙眼前。“這就是家的感覺,伙計,我覺得你比我更有發言權。”
“很對。”兩人碰拳,伯恩哈德挎著槍走到等候著他的游騎部隊前,叉腰叫道:“聽好嘍!都給老子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要賽過女人樣漂亮!4點時分,我要看見每個人都漂亮讓人忍不住爆菊花,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
“都滾吧!”伯恩哈德揮手道。有人嘀咕道:“到底是漂亮還是帥啊,弄得我好亂啊。”話音未落,這個倒霉蛋就被戰友們惡作劇塞進了泥里,扛起來丟到了挖好的蓄水池里。“快游啊!說好的一起做鴨子的!”戰友們鼓掌看著倒霉鬼吭哧吭哧地撲騰。
西蒙返身走回到他的全地形車邊,遞給駕駛員副駕駛兩包香煙,手搭車窗指著停車場道:“你們趕緊去洗車吧,別省的到時候急急忙忙的。”
西蒙叫來了三頭正看的口水橫流的豬。“艸你嗎的,別看了,明天就放假了,有的你們玩的,是老子不發軍餉了嗎?收拾好東西,跟著我走了。”西蒙愣是一通連踢帶踹才拖開了被ji女迷了心竅的三人。
西蒙肩章扛著金橫杠,自然不必去和士兵們擠一根大水管子淋浴,而是與伯恩哈德等一眾尉官去了十三市鎮奴隸主們精心準備的單間,鋼鐵城誰的拳頭最大?永遠是軍隊,而這些中低級精英軍官大多出自統治家族,討好了他們絕對是一本萬利。
痛快地洗完了這幾個月第一次熱水澡,換上新發的原野灰墨綠制服,西蒙戴起久違的大檐帽,恍惚間真的回到了從前,坐在C-5戰略運輸機里,新兵們大聲唱著《陸軍勇往直前》誓要痛揍了一頓帝國佬,西蒙還記得他在某個鐵路調車場刻了句話。
“打到莫斯羅斯吃晚餐!”
西蒙“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登上了樓頂,眺望著業也升到正中的太陽,默默回想著這半年來的種種。
突然有雙手擋住了他的眼睛,一個故作老氣橫秋的少女聲音悄悄自背后傳來:“有沒有背著我上了其他人的床?”
“讓我數一下哈。”西蒙一秒內就聽出了是誰,摩挲著胡須假裝思考道,可惜阿多菲娜才不給西蒙機會,直接手腕一扭。“嗯?你還真出軌了?”
她臉龐尖了很多,但紅發卻是紅地刺眼。西蒙三兩下就抽出了手,阿多菲娜顯然沒用力,要是用力他的手也就完了。“哪有啊,我就算想也得有人啊,難道我去找頭老山羊?”西蒙順勢拉過阿多菲娜,揣進了懷里,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她的到來。
“你怎么進來的?我記得樓下有好幾個衛兵。”西蒙問道,阿多菲娜抬起頭飛快地啄了一口,哼聲道:“我可沒爬窗翻墻,我就直接對著衛兵說‘我來這里找個嫖完了不給錢的家伙,你們攔我,我就告訴所有的窯姐,統統不接生意了。’”
“噗嗤。”西蒙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摟地她更緊了。“行吧,這很像你,的確是臭名昭著的阿多菲娜·莫爾芬的行事風格,話說回來,你沒挨了槍子還是其他的吧。”
阿多菲娜握起了西蒙滿是紫紅線條斑駁的手掌,皺著眉頭放到了自己的臉頰邊,說道:“魯迪加爾還真是喜歡揠苗助長啊,得虧這個傻叉提前在鋼鐵軍留了緩解藥劑,看樣子你已經打了,回到海德拉了,請萊彌亞解毒就行了,沒想到你居然殺了槍火騎士,這次……”
“莫爾芬。”西蒙按著她的肩頭,她不高,將將到西蒙的脖頸而已,估計西蒙可以單手提起她,看著她的蛇形瞳,認真問道:“我在問你,你這段時間好不好,我知道你去了哈里斯堡。”
“戚。阿多菲娜傲嬌地打開了西蒙的手,轉身抱著胳膊說道:“要是我有事情,還會跑這來?真是個沒腦子的男人。”
“沒腦子是不會錯,但是我比絕大多數人都帥啊。”西蒙一把抄起了阿多菲娜,公主抱原地轉了幾個圈,狠狠親在她略略嬰兒肥的臉蛋上,“我一看見紅發姑娘就忍不住以為是你,但是誰有那么彪?”
“嗯,真是不夠動聽的情話……”
“咳咳……”正當兩人耳鬢廝磨間,伯恩哈德悄悄推開了樓頂門,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朝著阿多菲娜微微躬身致意道:“莫爾芬小姐……”隨后又朝著西蒙說道:“十三議會來了,準將要我們列隊了,我們要進城了。”
“噢,所以你是要拋棄你可憐的小姑娘,跑到鋼鐵軍了是嘛?”阿多菲娜背著手,兩條艷紅麻花辮不住在胸前晃蕩,翻著白眼道。
“按理說你也不是鋼鐵軍的校官么?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一起嘛,至少我受了鋼鐵軍這么多人情,這時候跑了好像有點說不過去。”西蒙說道,更得到了阿多菲娜大大的白眼和中指。
“那你打算站那個陣列?白癡,花名冊上沒你的名字!腦袋被牛踢啦?別人叫你去閱兵就去?去站在游騎序列?然后再給巴里莫爾一個口實?我們是海德拉?不是正規軍!你要看我自然不反對,你要是進也可以!我可沒這個人給你丟!別太以為鋼鐵軍寵著你,你的根在海德拉?是海德拉之血把你拔升到今天的位置。給我老老實實滾去觀禮臺,你會看見海德拉的人。”
阿多菲娜疾風驟雨地說完了這番話,氣鼓鼓地返身離開,西蒙聽見了樓道里一陣雞飛狗跳,看著自己這身的確酷到極致的軍服,默默嘆息了幾聲,的確,他該穿著帶海德拉飾緒的軍禮服在觀禮臺看別人走正步,接受別人的敬禮。
他早已不是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