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秦一城蹙著眉反詰了一句,他聽清了陸海平的話,但是,卻覺得陸海平在信口開河。
“一城,我心裡很清楚啊!就是在說我無意間找到了靜欣丟失的戒指,然後,又還給了她,她拿回了戒指,睹物思人,舊情復(fù)熾,所以你們才能再次走到一起!”
陸海平言之鑿鑿,秦一城眉心一動,問他道,“你什麼時候找到那枚戒指的?”
“我……”
陸海平遲疑了兩秒鐘後,開始賣關(guān)子了帶。
既然秦一城感興趣了,那他就可以講條件了——“一城,你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是不是找一個幽靜的地方談?wù)劊俊?
秦一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應(yīng)了。
然後,一言不發(fā)地帶著陸海平來到了艾德大酒店自己的專屬套房。
“一城,這裡……”
這裡不僅幽靜而且奢華舒適,真是太適合談話了!
陸海平自己的幾處會所雖然裝修得極爲(wèi)豪華,但是,跟秦一城艾德大酒店的房間一比,簡直是土豪和紳士的差別,所以,他四下裡轉(zhuǎn)了一圈,止不住在心裡感嘆了一番!
“一城,你看,不要說我們是親戚,就是一般的朋友,來你的地方做客,到了中午,你也得招待不是?我這表舅,你是不是更應(yīng)該……”
“點餐吧!”
秦一城凝著眼神,隨手指了指電子菜單,示意陸海平點菜。
他這樣大方的舉動,惹得陸海平一陣欣喜。
這段時間,他還沒有吃過上好的飯菜,如今已經(jīng)忍不住要大吃一頓了。
等陸海平把自己想吃的菜都摁了一遍之後,一看下面的明細(xì),竟然有二十二道菜!
好像是點多了!
這樣想著,陸海平稍稍側(cè)過頭,有些心虛地瞅了秦一城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垂著眼簾,像是在想心事,根本不理會他……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點了發(fā)送鍵,結(jié)束了點餐。
這一切做完之後,陸海平想到自己的大餐有了著落,心裡踏實多了,不用秦一城再問他,他就主動地坐下,把事情的原由說了出來——
“一城,你知道我的會所,暗地裡經(jīng)營著賭博業(yè)務(wù),本來我一直上下打點著,大家相安無事,不知道是誰不懷好意,舉報……”
“說重點吧!”
“重點?哦,下面就是重點啊!”
“……”
“說實話,來我這裡賭博的人,都是贏少輸多,甚至,我們的原則是,他輸?shù)迷蕉嘣胶谩?
聽到這,秦一城犀利地眼神睨了陸海平一眼,他立刻噤了聲,再開口時,直接說到了主題,“大約兩年前,有一個姓林的欠了我們幾十萬的賭債,他騙我們說,會有一筆拆遷款,但是,最後,我們?nèi)ニ乙豢矗緵]有那回事,他的樓在西城區(qū),那裡是禁止開發(fā)的……於是,我的人就上門去討債,幾次討債無果後,只好恐嚇?biāo)?胳.膊,剁.腿……他怕了,他女兒也怕了,顫抖著拿出了一枚戒指抵債,我的人一看,那鑽石是真的,就收了戒指……等回來後,戒指到了我手裡,我立刻認(rèn)出了,正是你和靜欣結(jié)婚的時候,你戴到她手上的那枚啊!”
“你說,是傾城之戀?”秦一城挑眉問了一句,眼神是緊張的。
“對啊!上面不是有你和靜欣的姓氏縮寫嗎?而且,後來,我把戒指給了靜欣,她也收了!”
“她收了?”
“是啊!”
秦一城怔怔地想著,蘇靜欣自己收了戒指,爲(wèi)什麼他會在曉律的抽屜裡發(fā)現(xiàn)呢?
“陸海平,你撒謊!”
秦一城倏然站起來,炯炯的目光直指著陸海平,那樣威嚴(yán)的氣勢,嚇得陸海平差點從沙發(fā)上哧溜下來——
“一城,我沒有撒謊,你可以去問我表姐,也可以去問靜欣,她們都可以給我作證!哦,我這還有那個姓林的電話,你也可以去問他!”
“我現(xiàn)在只問你,剛纔說的話,可有一句謊話?”
“沒有!絕沒有!”
陸海平很清楚,雖然秦一城在S市一直是優(yōu)雅的紳士,但是,他殺伐決斷也是從不眨眼的,如果他想毀了自己,簡直是信手拈來,所以,他根本不敢說其它的。
此刻,僅管他很害怕,但眼神卻也是坦誠肯定的。
秦一城深深地看著他,終於信了!
呼!
秦一城長長地呼吸了一聲,然後匆匆地轉(zhuǎn)過身,掩藏了自己痛苦的表情。
原來,真地是他錯怪了曉律!
從他在抽屜裡找到了戒指,從第一次蘇靜欣告訴他,曉律假裝丟了戒指,然後藉此來接近他……他就信了!他甚至還爲(wèi)了這件事,讓曉律閉門思過,承認(rèn)她對他的欺騙……
這兩年多來,夫妻之間的恩愛多了,他漸漸也把這件事看淡了。
可是,他把事情看淡了,是他在心底裡作了高姿態(tài),他告訴自己,不管曉律是不是騙他,只要她愛他,那又有什麼關(guān)係呢?
他這樣想,雖然看似是對曉律的愛和包容,實際上,是對曉律殘酷地不信任!
爲(wèi)什麼他能信蘇靜欣,卻不信曉律呢?
是因爲(wèi)戒指在曉律的抽屜裡,而她一直沒有告訴他,他就順理成章、不辨是非地懷疑她那顆正直的心嗎?
“一城,你……你怎麼了?你要是不信,我這就給靜欣打電話……”
“別打,我不想見她!”
“哦!”
因爲(wèi)陸海平看不到秦一城的表情,所以,心裡很忐忑。
他這樣背對著他,高大的身軀僵直不動,像是一座冰山一樣可怖——“咳,一城,我知道,你聽了這樣的事,想到靜欣曾經(jīng)丟了你們的戒指,你的心裡受不了,我……”
“把那個姓林的電話給我!”
“哦,好,好!”
陸海平今天來找蘇靜欣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功課’,他怕蘇靜欣對戒指的事抵賴,特意把林家的電話存了,如今,聽到秦一城要用,立刻把玉音父女的電話給了秦一城。
“一城,當(dāng)時靜欣看到戒指後,也是第一時間要了林家父女的電話……哦,後來,她好像去西城找過他們……”
“她去找過?”
“對,這是我表姐說的!”
對,這就對了!
一定是蘇靜欣把戒指給了林家父女,讓他們假借撿到了戒指,又還給了曉律,然後,曉律放到了抽屜裡,然後,他就理所當(dāng)然地以爲(wèi)曉律在騙他!
想到這,秦一城的眼神痛苦起來,他的心裡也像被尖刀剜過一樣,疼得說不出話來。
豐盛的飯菜送了上來,陸海平招呼秦一城吃,秦一城望著窗外沒有理會,他自己悻悻地吃起來……吃過飯,看著桌上剩下的飯菜,他突然升起了打包帶走的念頭,可是,又怕丟人,終於又喝了一點燕窩湯,這才放下了筷子!
“一城,你看,今天的事,確切地說,關(guān)於戒指的事,要是沒有我,這戒指是不會……”
“走!”
秦一城的聲音從胸腔裡出來,悶而有力,讓陸海平吃了一驚,但是,秦一城這樣的態(tài)度更像一隻受傷的老虎,沒有傷人的意思,這一點,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於是,他大膽地要求道,“一城,你知道我最近生活很窘迫,你能不能接濟我一點兒……”
“這次你拿了錢,能保證沒有下次嗎?”
“能,當(dāng)然能!我們怎麼說也是親戚,我怎麼會那樣厚臉皮呢,我……”
“要多少?”
要多少?
秦一城這一開口,陸海平?jīng)]有膽了!
他在蘇靜欣那獅子大張口的膽量沒有了,只堆了滿臉的笑說道,“一城,我……我就要回當(dāng)時收這戒指的錢吧,五十五萬!哦,不,我不要那五萬了,靜欣已經(jīng)給了我五萬,我就要五十萬吧!當(dāng)然,如果你覺得多,我可以……”
“五十萬!關(guān)於這個戒指的事,再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今天我們的談話……不許跟任何人說,明白?”
“明白!我明白!”
陸海平連連地保證著,之後,他又緊張又高興地從秦一城手裡接了支票,千恩萬謝地準(zhǔn)備離開,不想,秦一城突然叫住了他——
“把那個女孩找來,我要和她談?wù)劊 ?
女孩?
陸海平眼前浮現(xiàn)出那次見到林玉音時的情景,想到那個女孩瘦弱的身板,他略略遲疑,立刻答應(yīng)了……
“秦總!”
被陸海平領(lǐng)進來之後,已經(jīng)慌亂了一路的林玉音,在看到秦一城的那一刻,反而出奇地平靜。
這兩年多來,她日日夜夜?fàn)?wèi)自己做錯的事懊悔。
曉律對她那麼好,她先是撿到了戒指不告訴曉律,後來,又聽從了蘇靜欣的安排,在那樣的時候,有所隱瞞地把戒指還給了曉律——是啊,她明知道蘇靜欣恨曉律,一定沒安什麼好心,還聽蘇靜欣的話,照她說的做……她怎麼對得起曉律呢?
如果今天能把所有的事告訴秦一城,那麼,她是不是可以部分地解脫了?
“叫什麼名字?戒指是怎麼得來的?”
“林玉音,戒指是……”
知道了玉音的名字之後,秦一城終於轉(zhuǎn)回身,看了看身後的女孩兒,看到了她憔悴的面容,也看出了她和曉律相仿的年紀(jì),並且在心裡確認(rèn)了某件事。
這個女孩一定就是曉律提起過的那個同宿舍的女孩林玉音!
他心裡想清楚了,並沒有表現(xiàn)出來——“坐下,慢慢說!”
因爲(wèi)林玉音曾經(jīng)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做過同學(xué),秦一城突然對她即將講述的事有那麼一點感興趣。
爲(wèi)了不讓她緊張,他先坐下了。
玉音怔忡地站了一會兒,不敢坐在沙發(fā)上,而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秦一城對面。她開口說話之前,並沒有看秦一城,而是垂眸看著自己團著放在膝蓋上的手,那樣的姿勢,十分地不自在。
“秦總裁,如果您允許,我想從一開始和曉律認(rèn)識說起,可以嗎?”
“可以!”
聽到秦一城肯定的答覆之後,玉音輕輕吁了口氣,講起了往事——
“我和曉律是大學(xué)同學(xué),還是同宿舍的同學(xué),她對我很好,對林笙也好。我們剛上大一的時候,林笙每天下課,就抱著畫夾畫畫,而曉律總是把自己的牀鋪整理出來,讓她坐著。後來,我們才知道林笙天天畫的人像原來是秦總裁您!她對您的愛慕之心,也因此被大家知道了。於是,曉律就拍著她的肩膀說‘林笙啊,你醒醒吧,秦一城是蘇靜欣的,他只愛她一個!’……”
秦一城靜靜地聽著,彷彿看到了曉律拍著林笙肩膀說話的表情……
那丫頭,倒是很瞭解他啊!
當(dāng)時,他帶著蘇靜欣回到S市,滿心滿眼除了集團的事務(wù)就是蘇靜欣一個人……那個時候,他也是想和蘇靜欣一生一世的,沒想到……
“曉律雖然這樣勸林笙,林笙卻並不以爲(wèi)然,她繼續(xù)畫她的畫,曉律繼續(xù)忙著打工,後來,您和蘇靜欣離婚了,林笙興奮地請客,而曉律卻像有了心事,她經(jīng)常勸林笙主動向你表白,還說,你離婚了,別等著被其它人搶走了後悔……林笙卻一直沒有答應(yīng)……再後來,我看到林笙和曉律吵了起來,還打了曉律,再後來,我們知道您和曉律結(jié)婚了……”
關(guān)於林笙的事,秦一城已經(jīng)不願再想了。
之前,她對他的癡情曾經(jīng)感動了他,而之後,她種種氣量狹小的表現(xiàn)則讓他對她失望了。
原來,因爲(wèi)謝老師的緣故,他還可以聽她喊‘一城哥’,現(xiàn)在,她如果執(zhí)迷不悟,他寧願不再見她!
林玉音手趴在膝蓋上,繼續(xù)說道,“曉律結(jié)婚了,高興的是我!我一直害怕睡上鋪,她結(jié)婚後,不在學(xué)校裡住,我就借她的下鋪住……我……我當(dāng)時因爲(wèi)整天在餐廳裡打工,身上有洗不去的油煙味,飯菜味,大家都避著我,可是,曉律沒有嫌棄……怕傷到我的自尊,她洗牀單的時候都偷偷地洗……”
說到這,玉音突然捂住了臉,自責(zé)地說道,“曉律對我這麼好,我卻辜負(fù)了她……我在她的牀下?lián)斓搅藘A城之戀的戒指,一直自己拿著,看她沒有興師動衆(zhòng)地找,就把戒指藏在了家裡……後來,我用它還了父親的賭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