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手中有一份谷城文具店的銷售臺賬。這是我跑遍東京的各種大小文具店才發現的。”
這三個月渡邊晉二一邊養傷,一邊也沒閑著。岬尾島事件結束那天,在被抬上救護車之前,高陽把秘密暗格的事偷偷告訴了他。他派人暗中從派出所取走了牛皮紙袋,根據他和高陽的事先商討,決定按兵不動,先從鋼筆查起。
“這位臺賬記載了四十年前,一位叫佐藤平之的人買走了一對兒限量版的派克鋼筆。”
由于當時這款筆非常有收藏價值,文具店老板一直留著臺賬,功夫不負有心人,渡邊經過三個月的調查終于找到了這份關鍵的證據。
“諸位,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我手中的這支筆才是佐藤章建的那一支。”
“什么!胡說八道!晉二你瘋了,那我手里的這支筆又是誰的?”
這段對話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作為本案的關鍵證據,碎尸中發現的鋼筆一直都被認為是佐藤章建的,不僅毛利警官證實過,渡邊警探可是親自上門找佐藤夫人求證過的。
現在,這位渡邊警探居然說他手中這支完好無損的鋼筆才是,簡直要把人逼瘋。沒有議論紛紛,沒有交頭接耳,人們都睜大了雙眼發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渡邊檢察官,您剛才不是讓我解釋一下鋼筆的事情嗎?怎么樣,夠不夠驚喜,夠不夠意外。我現在就來告訴你,你手中這支鋼筆是誰的?”
高倉孝和佐藤一子在一起的三年充滿了幸福。在這座陌生的大城市,高倉孝細心的照顧讓一子感到特別溫暖。兩個年輕人一起學習,一起進步,談著彼此的人生目標,朝著同一個方向進步。
高倉孝每年春天都會陪著一子回一趟岬尾島,看看山,望望海,逗逗熊。佐藤章男依舊礙事的當著電燈泡,他還是不肯和高倉一起合影,但他也漸漸接受了這個沒脾氣的準姐夫,拍照的時候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佐藤平之對高倉孝也十分看好,認為這個性格乖張的女兒遇到了對的人,得到了幸福,她那可憐的遠在天堂的母親終于可以瞑目。
“高倉君,恭喜你畢業。”
“謝謝,一子。你做的菜可真好吃。”
高倉準備繼續攻讀研究生,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狹小的廉租屋。每天廢寢忘食,專心學業。一子只要一有空就會來看望他,時不時還會做一頓廉價但卻美味的大餐。
“一子,我,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昏黃的燈光下,高倉孝突然亮出一個小禮盒。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空氣中只能聞到荷爾蒙交織的味道。
“哇,好漂亮的項鏈。”
高倉孝也是普普通通家庭出身,買不起珍貴的禮物。交往三年,一件像樣的禮物都沒送過女朋友。這一次他拿出了已故母親的傳家寶,一條珍珠項鏈。不過這珍珠屬實有點小,比黃豆粒還要小上一圈。但是善良的一子反而覺得這種禮物特別珍貴,這是屬于愛的信物。
“一子,你戴上她真好看。比我母親還好看。”
“高倉君,不要說無禮的話。我哪能和母親比啊,她把這么優秀的你給生下來,讓我遇到,我一子一定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孩子。”
一子性格火爆,但卻非常懂事。這也是高倉孝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善解人意又十分善良,高倉孝經常感謝上帝,一子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
“這么珍貴的禮物,我得好好珍藏。嗯,這個送給你,高倉君。”
燈光下,迷離中,一子把小手一展,一支漂亮的雕花鋼筆憑空出現在高倉孝的面前。它古樸文靜又透著一點點少女的香氣,在荷爾蒙的烘托下顯得十分特別。
“一子,這只筆不是你隨身之寶嗎?你,你要送給我?”
“你都把母親的傳家寶送給了我,我佐藤一子要是在不拿出點誠意可怎么行。高倉君要好好珍惜它哦,它是父親的保護符,我二叔也有一支,和我這支是一對兒,不過他那支沒我的漂亮。嘻嘻。”
“一子,你真好,我,我能不能抱你一下,啊!”
高倉孝借著良好的氣氛和幽暗的燈光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你儂我儂,可他的如意算盤瞬間落空。佐藤一子不是文弱的女子,想對她霸王硬上弓的成功率為零。倒霉的高倉君被一子來了個反關節,疼得齜牙咧嘴。
“高倉君,心急什么。等你迎娶我的那天,我還不是你的。”
“一子,我好高興。你同意嫁給我啦!”
“沒有,我就那么一說。”
“高陽,你說的都是真的?這是法庭你要對你的話負責!”
“當然,千真萬確。”
渡邊檢察官洪亮的嗓音將人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真是一段不可思議的故事,原來鋼筆居然有兩支,一支的主人是村長佐藤章建,另一支的主人居然是他的侄女佐藤一子,真是無巧不成書。
“諸位,剛才渡邊警官已經展示了這兩支鋼筆的銷售臺賬。四十年前佐藤平之將一支鋼筆作為禮物送給自己的弟弟,然后又把另一支送給了女兒佐藤一子。兩支鋼筆非常像,但是花紋卻是對稱的。”
“高陽說的沒錯,這兩個月我跑到東京大學醫學部查找佐藤一子的資料。在學生記錄冊中找到了不少佐藤一子的個人照片,這支鋼筆她經常帶在胸前。”
渡邊晉二為了調查此事可是大費周章,不顧自己的傷情跑遍了東京大學醫學院,尋找佐藤一子過去的點點滴滴。與此同時重案組也在佐藤府邸翻找出大量的佐藤章建的照片,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村長也有把鋼筆別在胸前的習慣。
“審判長,陪審團。我手里的資料是佐藤一子和佐藤章建過往的一些照片,從照片上兩人胸前的鋼筆帽可以確認,我手里這支鋼筆才是岬尾村村長佐藤章建的,而渡邊檢察官你手里這支染血的鋼筆則是佐藤一子當年送給她的戀人高倉孝的。”
鋼筆的謎團終于水落石出,眾人恍然大悟。審判進入了實質性的階段,到目前為止檢方和被告爭論的焦點已經解開,但是眾人瞬間又產生了另一個更大的謎團。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手中的這支筆為何會出現在那具碎尸當中?這支筆中又為何會出現你的血液殘留DNA?那具碎尸又是誰?”
謎團被渡邊檢察官拋出,所有人紛紛點頭。因為這也是他們心中渴望解開的謎團。貓頭鷹輕輕地走到高陽身邊,輕撫了一下他的肩膀,有安慰,有鼓勵,有遺憾。
“審判長,我申請庭上傳喚第二個證人,東京大學古生物系教授高倉孝。”
高陽說罷轉身望向旁聽席的角落,那個曾經與他休戚與共的師兄,那個和藹可親又倍加嚴格的師兄,那個他相知多年卻久未相見的師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緩緩站了起來。
“高陽,你很好。”
“師兄,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