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歸喝酒,高陽也留意著這一屋子水手,從他們零星的對話可以得出總結,一他們是剛出海歸來,二這趟出師不利,沒撈到什么油水。
“兄弟們,大家靜靜!大少爺有話說!”
一聲大喊過后,居酒屋又一次安靜。高陽看見一位體格結實,黝黑黝黑的漢子來到眾人面前,這形象和大少爺這個詞根本匹配不上。
“兄弟們,這趟賠了!可有什么啊!賠了就賠了,我們沒賠過嗎?”
“我剛才聽到你們有人埋怨大海,可這些年它給我們的饋贈還少嗎?混蛋至極!”
“你們要抱怨,就抱怨我這個帶頭人。大海是無辜的,大海是慷慨的,大海啊就是我們的母親。”
噗嗤,坐在角落的潤子沒忍住笑了,因為這位大少爺實在是滑稽,嚇得浩二趕緊捂住了潤子,生怕這群大漢看見。
“我宣布,你們所有家這趟的虧空,我佐藤建男都補上。好好在家休整,過幾天我們辦一次海花祭,下個月我們再出海干一趟!”
“噢!大少爺威武!大少爺萬歲!”
居酒屋瞬間被聲浪淹沒,水手們歡欣鼓舞,剛才的頹廢氣氛一下子就沖散,取而代之的是信心滿滿。
高陽深深地望了一眼這位大少爺,人真是不可貌相。這長相扔人堆里就消失不見,可幾句話一說形象立馬高大起來。
恰在此時,居酒屋的門又開了。高陽轉身看去,又進來十幾個人,打扮明顯和水手不一樣,身上臟兮兮的,像是剛從哪個土洞逃出來一般。
“呦呵!今兒什么日子,挺熱鬧啊!”
“哈哈,我當是誰?原來是佐田家的小子!”
“哎呦!這不是我佐藤大哥嗎?聽說您這次出海不順,我就知道他們在放屁,不順您能喝成這樣,我看挺順利嘛!”
這段對話聽起來**味十足,連在角落里的潤子都能聽出來。高陽看著剛進來這個人,最多也就三十出頭。又瘦又黑,體格和浩二有一拼。但是并不能小看,高陽從他的眼神里聞到了一股殺氣。
“順不順利得先不說,我說小子。聽說你家那幾口破礦可是要挖空了。你們家老頭沒想想什么法子?這要是空了,你們佐田家不都得喝西北風。”
“還有你們可別想著偷摸炸礦,我家老爺子可是把你們盯得緊緊的,村子里誰不知道,老爺子他最恨破壞環境的人。”
佐藤話音剛落,周圍水手都紛紛點頭同意,岬尾島這么美的環境下鉛礦的確像一個個牛皮癬一樣。村子富了,不差開礦幾個錢,可佐田家是不可能放棄礦產,甘居人下,這股矛盾已經積攢了很久。
“你!哼!我們走!”
“佐田家的小子,別走啊!我們大少爺今天心情好,你既然來了也喝一杯!”
這位黑又瘦的小子叫佐田剛,是佐田家家主佐田次郎的養子。正因如此,他特別在意名分。佐藤建男叫他小子,他尚且忍受,但是普通的水手也這么稱呼他,那就是觸雷。
“去你娘的,你剛才叫我什么?”
佐田剛突然轉身,上去給這個人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原地轉了一圈。
高陽坐在一旁看戲,稀松平常。但是佐田剛突然來這一下,不禁讓他內心感嘆。
“好快!”
“佐田剛,你敢打人!”
呼啦一下,一屋子人都站了起來。連二樓的人都紛紛下來,他們可是占了佐田家的位置。
“怎么?一只狗打就打啦!佐藤大哥犯得上為一只狗出頭嗎?”
佐藤建男知道佐田家的小子手黑,和他親老子一樣。他老子可是當年械斗里下手最恨的,沾了人命現在還關在牢里。佐田次郎收養他也是為了善后。
放在平時佐藤建男也許就算了,他不愿意和一個養子一般見識。但是這趟出海本來就影響了士氣。要是今天忍了,那他的威望可就受損。再說他也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該出手時就出手。
啪,啪!
佐田剛快,佐藤建男也不慢,突然向前,嚇了眾人一跳。他伸手連打兩人,明顯扳回一局。
“哎呀,大家和氣生財,和氣生財。都是鄉親,何必呢?”
酒屋老板頂著個地中海發型出來扮演和事佬,他知道要是再不出來勸阻,他這個酒屋可能一會兒就被拆了。
“老板,沒你的事!這是佐田家和佐藤家之間的事!”
佐田剛不輸氣勢,見自己的人也被打,不退反進。獨自一人擋在自己人面前,大有千軍萬馬過不去我一人當關。
“佐田剛,口氣不小。你能代表佐田家嗎?”
佐藤建男可不吃這一套,逞英雄那是愚蠢。兩家的恩怨差不多近百年,他是佐藤家的大少爺都不敢當家,一個養子真是笑掉大牙。
“你!哼,佐藤。少說廢話,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了。你說吧,單挑,群擂怎么練?”
“小兔崽子,少在那激將法。我今天就替佐田那老小子教育教育你。岬尾島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岬尾島的星空非常漂亮,星星點點的讓人十分沉醉。今夜天上卻一顆星星都沒有,地上倒是多了無數團火。岬尾村的廣場上,幾十人對十幾人。居酒屋的酒氣在這里匯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怎么辦呀?紀子老師,那些人好像要打架,好可怕。”
“沒,沒事。我的可愛的潤子同學,他們男人啊,就是有力氣沒處使,喝酒。”
紀子明顯醉了,剛才的沖突她是一點兒也沒感受到。高陽則默不作聲,皺著眉頭在思索一件事。
“看來島上這兩大家族的恩怨真不是說說,不親身感受一下真不知道。”
“如果那具尸體真是佐藤村長,那這佐田家就是最大的懷疑對象。”
高陽心里好奇,如果那大少爺知道他父親慘死的樣子,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酒館已經空了,就剩他們幾個。這個老板是新來戶,嚇得要去報警,可此時卻發現警察就在這里。
一個無人關注的犄角旮旯,坐著一個滄桑的背影。從他一身制服來看,不是別人正是毛利小五郎警官。但老板可高興不起來,毛利已經喝得和紀子沒什么兩樣。兩眼直勾勾地坐在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