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音忙引著侯飛凰出門,看在院子裡方氏父子還在大吵大鬧,不由怒喝了一聲,“吵什麼吵?當這是自己家呢!二小姐來了!”
那方氏父親倒是安靜了一下,但立刻又七嘴八舌的叫了起來,“二小姐,不是你說可以元婉會嫁給狗蛋,而且會同我回中州嗎,你看,今天早上我帶狗蛋去看她,她見都不肯見我們,這算怎麼回事啊?”
侯飛凰真是沒想到這一家人居然這樣蠢,連忙令無霜帶著二人進了屋。
那方原生卻還是不依不饒,侯飛凰拉他們進來掙扎幾下吼道,“怎麼二小姐,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啊!她這不跟我們回去我們怎麼辦?”
侯飛凰聽到他質問的語氣,一下沒忍住今日被吵醒的怒氣,回身就是一個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方原生欲說出口的話立刻就被淹沒在了喉嚨裡,捂著臉有些驚訝的看著侯飛凰,他本就受了傷,再加上臉上這個五指印令他有些欲哭無淚。
方狗蛋護著自己家一臉恐懼的模樣。“二,二小姐你做什麼,難不成你要學牡丹那丫頭,對我滅口嗎?”
侯飛凰真是被這一家人的心智所折服,揉了揉泛痛的眉心,到底忍住了第二次發火,只道,“我若是想殺了你們,救你們做什麼,青天白日的你們就在院子裡大吵大嚷說我答應你們元婉要嫁給你們,你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方原生一愣,很快戰戰兢兢的答道,“可我們是真的著急啊,沒辦法纔會來求助二小姐。”
“著急就能讓侯府裡的人都知道我救你們的事?”侯飛凰眼中迸出厲色,“休怪我沒有提醒你,若是這事被元婉知道,或是再讓我聽到你在外頭跟誰白話,我就拔了你的舌頭,讓你全家走不出這個大門。”
方原生嚇得抖了一下,連忙同方狗蛋又跪在了侯飛凰的腳邊,“二小姐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會犯今日這樣的錯了。”
“二小姐饒命!”
侯飛凰擺擺手令幾人起來,只要他們真的記住了這話她也沒空跟他二人生這樣的氣。
“你說元婉姐姐不肯見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今日一早,我聽說元婉那丫頭醒了,求了廚房裡的人給她要了一碗補湯想給她送進去,可誰曉得她不止不讓我們進去,還讓開門的丫頭出來嘲諷我們,打了我拿的補湯,還叫我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要糾纏她,若我再這樣糾纏不休,就別怪她不客氣。”
方原生說著說著聲音就越發小了,臉上掛著明顯的恐懼,想起方纔那丫頭說的話他仍是心有餘悸。
“那丫頭嘴真毒啊,說我也就罷了,還將狗蛋也數落了一通,硬是不讓我二人進門,將我們趕了出來,還令我們不要告訴侯老爺,否則元婉再也不會理我。”
侯飛凰記得跟在元婉身邊伺候的都是元婉自己從外頭買來的,聽她話倒也沒什麼,侯飛凰看了二人一眼,“所以你二人就這樣回來了?”
“那有什麼辦法,元婉不肯見我們,二小姐你若有主意就說出來與我二人聽聽啊,我們當真是沒法子了。”
“去找爹吧。”天色尚早,昨日又發生了那樣的事,侯老爺此刻定然還沒走。
方原生一聽去找侯老爺,臉色登時就有些變了,“可元婉警告我們,說不準告訴侯老爺,若是叫侯老爺知道,定不會放過我們。”
“你還想讓元婉嫁給狗蛋嗎?”
方原生猛的點頭,“當然想!”
“那你就聽我的。”
似在思量侯飛凰的話,方原生猶豫的一下還是點頭同意,起身跟上了侯飛凰的腳步。
清園內,大清早的侯老爺正在院中練劍,四十幾歲了身材卻還保養的上好,一舉一動也是英姿煞爽,見侯飛凰帶著方家人來了,連忙迎著幾人坐下來,令侍從沏了壺好茶。
“爹,今日元婉舅舅來找,同我說了些事,我也沒法子,所以想來問問爹。”侯飛凰笑著替侯老爺斟茶,一壁又看著方原生,“把你早上同我講的話跟爹講一遍。”
方原生愣了一下,有些猶豫,但看侯飛凰帶了幾分威脅的眼神,還是將早上的事情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包括那丫頭說不能將他說的話告訴侯老爺。
而聽了他說元婉的這番話,侯老爺的臉色立刻就拉了下來,方原生也怕他生氣連忙勸慰,“老爺,我猜可能是我昨日裝死惹怒了元婉,要不再給他些時間好好想一想?”
“想什麼,元婉昨日不是已經答應了嗎?”侯老爺顯然沒想到元婉會是這樣心口不一的人,他在時就裝的那樣柔婉體貼,他一不在,方家人去找她,她就這樣渾身帶刺。
“爹,元婉怕也只是賭氣呢吧,說不定過兩日就好了。”侯飛凰也輕輕勸慰。
侯老爺臉色變了變,似乎在考慮。
侯飛凰緊接著說道,“若不然,爹你去看看元婉姐姐的態度,看她對方家人到底如何,昨夜說的話是不是真心的?”
“怎麼說?”
“不如就讓方家人再去一趟,看元婉姐姐怎麼說,爹同我就躲在暗處看看如何?若是元婉姐姐是真心嫁給狗蛋哥想必爹也該放心了。”
侯老爺一聽覺得有道理,當即點頭同意,便帶著方原生與方狗蛋朝西苑而去,但到西苑外時就只叫方原生去叫門,侯老爺同侯飛凰都躲在西苑牆外的梅樹下。
方家父子再來這麼一趟,那守門的丫鬟顯然更不耐煩,尤其一見只有他們兩個人,語氣都十分不屑,“不是都說了不要再來煩我們小姐了嗎?你們活膩歪了是不是?”
侯老爺聽到這丫鬟開口第一句話,拳頭當時就緊了緊,侯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平日裡訓誡下人紀律也十分嚴明,是絕對不允許下人對主子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
“我,我只是想見見元婉小姐,我是他舅舅,你再去給我通傳通傳,元婉小姐不會不見我的!”方原生的語氣也含了幾分懇求,“你就行行好,幫我進去通報一聲吧。”
“我們元婉小姐說了,今日誰來也不見,你哪來的回哪去,別在這裡煩人,走走走!”
“不會的,你只要說我是她舅舅,還有狗蛋是她定了娃娃親的未來丈夫啊,怎麼會不見呢。”方原生也裝的及像,眼睛裡都快憋出了眼淚,“昨天元婉小姐還說了會嫁給狗蛋,同我們回中州呢,她不可能不見我們的,你一個下人不要再這裡胡說!”
那丫頭或是說到下人戳中了她的痛楚,本就不悅的臉此刻拉的更難看,直接上前推了方原生一把推得他後退了幾步,“我是下人又如何?你們幾個從鄉下來的也不知道什麼身份就來跟元婉小姐攀親戚,我倒是覺得你們更下作呢,還說讓我們元婉小姐嫁給你兒子,你也不看看你兒子是什麼樣子!我告訴你,元婉小姐說了,今日就是不見你們,不管你們方家來了誰,她一個也不見,不要在這礙事,給我滾!”
“可元婉小姐說了,她不嫌棄,她會嫁給我們狗蛋的!”方原生仍舊拉著那丫鬟的手不肯放,“元婉不可能這麼說,一定是你騙我!”
那丫鬟冷笑一聲,語氣更是嘲諷。“我沒那個閒工夫來騙你們,元婉小姐若是想見你們早就見了,何必讓你再來第二趟?你以爲我們小姐真的想嫁給你這窮兒子啊?想的太美!”
“可老爺,老爺都已經知道了,也同意了,難不成還能賴掉不成?”方原生一副受驚的模樣退後兩步。
方狗蛋很快上前,“我不聽你這個賤婢瞎說!元婉妹妹怎麼可能會這麼說我們,她說過她願意嫁給我的!”
那丫鬟一推卻推得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不屑的笑道,“元婉小姐願意嫁給你們,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姐不過是看你們當時死了說兩句好話哄哄老爺和你們罷了,誰曉得你們沒死!再說了老爺答應又怎麼樣,小姐如今不願意嫁,難不成老爺還能逼她不成?奉勸你們都識相一點,小姐已經不願意見你們了,你們還執迷不悟的話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了!”
那丫鬟說著就伸出拳頭一副要動手的模樣,在牆根下了聽了許久的侯老爺再也忍不住衝了出來,方原生連忙拉著兒子退了幾步,那丫鬟一見侯老爺來了,也嚇得立刻跪了下來。
“老爺,老爺饒命,奴婢知錯了!”
方纔還囂張跋扈的模樣此刻一點也沒有了,那丫鬟低垂著頭,戰戰兢兢的看著面前的人,恨不得將頭磕到地裡去。
“你說,元婉說願意嫁給方狗蛋,是哄我和方家的人?”侯老爺的聲音十分低沉,眼中迸出濃濃的怒火。
那丫鬟低垂著頭,說話也結巴了。“老爺,老爺饒命,都是奴婢瞎說的,您千萬不要相信啊,跟小姐沒有關係!”
元婉若是不授意,她一個小丫鬟趕在這裡攔人還這樣口出狂言?侯飛凰不信,侯老爺也不信。
“帶我進去。”
那丫鬟愣了一下,立時就嚇得哭了起來,“老爺不要啊,老爺放過奴婢吧,奴婢已經知錯了,請老爺放過奴婢吧!”
“飛凰,開門。”
侯飛凰聽著這話連忙跑在了侯老爺前頭,推開了院內元婉房間的門。
這房間離那院門並沒有多遠,侯老爺的臉色也更黑,就這麼一點距離,方纔那丫鬟不讓方氏父子進去這裡絕對是聽得見的。
元婉此刻正半坐在牀上,手中拿著一本女戒,只穿著白色褻衣,見人進來了連忙拿過一旁的外衫套上,而後衣服柔弱的模樣朝衆人看過來,柔柔道,“爹這是怎麼了,怎麼像發了脾氣的樣子?”
方纔那侍女急切的跟在侯老爺的身後,此刻已經是嚇得哭了起來,“小姐,香兒對不起你!”
“怎麼了這是?”仍舊裝著一副不明白怎麼回事的樣子,元婉連忙下了牀將那丫頭扶了起來,“我睡到方纔才醒頭疼極了,聽到你們在外頭吵也聽不清吵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她這話音剛落,這房門外邊傳來一聲清晰的“二小姐”令這屋內的臉臉色皆是一變。
聽不清?絕對是胡扯!
院外東宮流雲的身影緩緩走來,看著內室聚了這麼多人衝侯老爺點點頭,“安定侯你先忙,本侯待會再來。”
說著也不顧這裡衆人訝異的眼神,又帶著兩個侍從出去了。
如此一來元婉的臉色變得更難看,方纔侯爺那麼遠一聲都聽見了,那方家父子在院子外頭鬧,元婉是不可能聽不見的。
元婉感覺眼前有點黑,還沒來得及解釋,就看侯老爺鐵青著臉道,“元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只管告訴爹,先前說想嫁,如今又不想嫁,還令人將他們攔在外頭,你這是在糊弄誰?”
侯老爺認下元婉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發火,令元婉的臉色也有些發青,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爹,我早晨醒來頭髮麻,是真的沒有聽見外面的聲音,你相信我。”
“相不相信暫且不說,只是元婉姐姐你是願意嫁給狗蛋的吧,畢竟昨夜你在他三人身前哭的那樣傷心,還說了那麼多掏心窩子的話,總不會是作戲吧?”
侯飛凰話音剛落,方原生也飛快的應道。“是啊,我還以爲元婉你是真心不嫌棄我們,願意大度的接納我們這一家人呢,可我們早晨來,怎麼又要趕我們走?難道元婉你也覺得狗蛋配不上你?”
話說到這個地步,元婉若說她不想嫁,那倒真是要承千夫所指了,一張臉憋了半天也想不到迴應的話,卻聽侯飛凰又道,“我看元婉姐姐也不是那樣的人,怎麼會嫌貧愛富呢,何況狗蛋哥雖然容貌不出衆,但到底有門手藝有本事,也不會讓元婉姐姐受苦呢,何況還有我們侯府呢。”
元婉的眉頭皺的更深,她若在此時說她不想嫁,那便是承認了她昨天晚上在做戲,承認自己覺得狗蛋配不上自己,也承認自己嫌貧愛富了。
侯老爺看她糾結的神情,也沉聲道,“元婉,嫁不嫁是你的事,爹不會逼你,但只希望你明白,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誠信!你昨晚上哭的那樣傷心,喊著要嫁給狗蛋,怎麼今日又能這樣對他呢!”
元婉饒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只能再心裡怪那丫頭多嘴。
“老爺,若是元婉當真是這樣的人,我們狗蛋不娶她倒也罷了!”方原生也有些賭氣的怒道,“她母親的墳,我看她這樣子也不會願意去看了,我就同我們狗蛋守火那過吧。”
說著還作勢準備往外走。
侯老爺一直對元婉的印象都是懂事的,可今日看她做出這樣的事情難免也氣憤難當,當即拉住了方原生的手,“你不必走,今日這事我定了,元婉會嫁給狗蛋,三日後就在我侯府大擺筵席,待你們待夠了,便收拾東西回中州。”
侯老爺的話令方原生父子眉開眼笑,可方原生還是有些擔心到,“可是老爺,元婉還沒說願不願意麼?”
侯老爺這纔看著元婉,眼中已經含了幾分不悅,“元婉,你昨日哭成那樣同爹講的話,不是假的吧?”
元婉怎麼敢說是假的,只道,“自然不是了,爹,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是假的就好,你與方狗蛋的事情就先這麼定下來吧!”侯老爺大手一揮,立即衝元嬤嬤道,“將這個作死的賤婢拖出去發賣了,去找兩個品行好的丫鬟送到元婉小姐身邊來。”
元嬤嬤立即點頭,拖著方纔那名囂張的丫鬟出了屋,那丫鬟哭喊著一直再叫元婉的名字,可直到人被拖出去,元婉沒有爲她求情。
“元婉,這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侯老爺看了一眼呆愣之中的元婉,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他還是疼愛的。
但見元婉只是搖搖頭什麼也沒說,也就當她是認同了自己的意思,又叫著嬤嬤去將方原生父子安頓好,囑咐李福海去準備元婉和方狗蛋的婚事了。
這一大早的發生了這麼一樁子事,令侯飛凰漫步在侯府花園也覺得神清氣爽,可才走了沒兩步,赫然聽到前頭傳來一聲大喝。
“這什麼花啊!本小姐說了要月季月季!你聽不懂嗎?”
“可是小姐,月季不當季啊,這個季節哪來的月季。”
“你還敢頂嘴!”
這一對主僕的對話清晰的傳入了侯飛凰的耳中,侯飛凰忙上前幾步,就見那萬花叢中,侯明溪一身明黃色的紗裙坐在那石凳上,一名粉衣小丫鬟提著竹籃給她看採好的花。
可許是對她採的花不滿意,一籃子的花就那麼被她打翻在了地上。
侯飛凰想起宇文無憂說侯明溪有了身孕,搬回侯府來好照料的話臉上洋起一抹淺笑,她緩步朝侯明溪處走去。
“明溪怎麼一大早的就這樣大的脾氣,自己氣倒也罷了,可別氣壞了肚子裡的孩子。”
侯明溪一見是侯飛凰,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輕蔑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怎麼氣管你什麼事?倒是你啊,我嫁給你曾經深愛的男人,還懷了他的孩子,你就沒有什麼感想嗎?”
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彷彿她已經是什麼位高權重的夫人一般,侯飛凰掩下眸曈之中的嘲諷,不理她只在她身邊坐下,“妹夫是什麼人,妹妹如今不是已經都瞭解透徹了嗎?妹妹覺得我曾經會癡迷他?”
侯明溪的臉色一變,她正因爲此事在這發脾氣呢,如今她懷了身孕,他不體貼自己多扶持著也就罷了,反而天天泡在那些書裡頭,彷彿那些書纔是她的妻子一般。
侯明溪爲著這事抱怨了無數次,可都被宇文無憂以馬上就要參加科舉爲由給趕走了,甚至連最近都不與她同房,且不說宇文無憂的身家低他本就看不上,他這樣一副任打任罵不還手,又不體貼的性子更叫她抓狂。
“你也就現在能說這話了,待無憂參加科舉高中回來,我看你後不後悔。”侯明溪雖然先前嫁給宇文無憂是帶了情緒的,可說起科舉的事,她還是對宇文無憂有信心。
這些日子見他跑了不少京城的太傅家請教,而已得了不少盛讚,參加科舉高中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侯飛凰卻只笑,“我何嘗不希望妹夫高中呢,若他金榜題名,對我們侯府也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只是替妹妹你不甘啊。”
“不甘?什麼不甘?”侯明溪有些警惕的看著她。
侯飛凰很快說道,“你想想,往年科舉高中的人,有哪一個不是娶了大臣的女兒?雖說無憂如今身份低賤,且已經娶了你,但若日後高中,有哪家大戶人家的千金看上了他,賜他個平妻也不是不可能,何況……”
“何況什麼?”侯明溪似乎是聽進去了,有些緊張的道。
“何況當今太后十分寵愛的琉璃郡主至今也沒有說親,我前些日子倒聽說琉璃郡主想在下一屆科舉高中的人裡頭選呢。”
侯明溪的臉色登時一變,可還裝著一副不想聽侯飛凰說的樣子,“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無憂他不是那種人,就算他飛黃騰達了,我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納別人!”
“這就要看你了明溪,你瞧你這強勢的性子,你覺得無憂同你在一起是開心的嗎?他若每天都受委屈不開心,高中以後他不找平妻,願意專心在你這受委屈?明溪你問問自己,你哪裡待他好,有哪裡是能讓他一門心思的只撲在你心上,只對你好的嗎?”
眼見侯明溪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侯飛凰繼續添油加醋,“能與男人長久的無非都是賢良淑德的女人,懂得看丈夫臉色,溫柔知人意如同解語花,明溪你好好想想,你佔了哪一樣?”
“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我纔不聽!”侯明溪臉色氣的漲紅,登時站起來就要往出走。
侯飛凰卻仍舊笑意盈盈的看她,“尤其是生孩子,女人生了孩子以後能有多大的變化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吧?以後每日帶孩子你也沒時間去盯著妹夫,看他是否在外面招惹了別人,且你自己說不定也會因爲這孩子變得憔悴,美貌不再,那你還拿什麼去拴住無憂呢?”
侯明溪腳下一個踉蹌,身後的夏迎連忙扶了過來。
“我不聽你瞎扯!日後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便是了!”
侯飛凰也攤手一笑,“我這就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你們呢,看到底是我說的對,還是你繼續這樣下去也能讓妹夫對你死心塌地。”
侯明溪打了個趔趄,臉色發青的任夏迎扶著離開,卻剛站起來就撞上一堵肉牆,無霜連忙低頭道歉,侯明溪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哪院的丫頭,沒長眼?”
侯飛凰站起身令無霜跟在自己身後,見侯明溪一臉氣急的模樣當即就笑了,“明溪你這是氣急敗壞的走路也不看路了嗎?”
侯明溪見她維護也知道是她的人,一咬牙,帶著夏迎氣沖沖的走了。
元婉和方狗蛋的事情一定下來,無疑在侯府也掀起了一層風浪,不止趙氏房裡兩個女兒驚訝了一番,連柳氏也奇怪著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娃娃親,但還是接了侯老爺的話,替侯老爺操持著元婉與方狗蛋三日後的婚事。
侯明溪在自己房裡聽夏迎說著府裡打聽到的事,無疑也聽到了元婉和方狗蛋這樁事,但更她讓生氣和在意的,還是侯飛凰白日裡和她說的那一番話,她不放心的讓夏迎去打聽了一番,竟發現侯飛凰說的是真的。
前兩屆高中舉人或狀元的,都在中舉之後被皇帝賜了另外的大臣女兒爲妻,已有妻室的也賜了個平妻,得知這一實情的侯明溪顯然有些慌,這一日坐在房裡都有些坐臥不安,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她飛快的起身看了過去,就見宇文無憂一身灰布長衫正往裡走來。
侯明溪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靠在軟榻上,令自己神態看起來嫵媚動人,可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宇文無憂推門進來,心下不由有些奇怪,連忙推門出去,卻見長廊之上已經沒有宇文無憂的身影,侯明溪眉頭一皺。
往前走了兩步,就看見宇文無憂正在書房裡正襟危坐,手裡又捧著兩本不知從哪裡借來的書,侯明溪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推開門就衝了進去。
宇文無憂聽到動靜擡頭一看,一見侯明溪一副氣沖沖的樣子過來,秀眉微蹙,有些不悅道,“這又是怎麼了?”
同侯明溪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對侯明溪發怒的次數,以及她莫名其妙的小姐脾氣都令宇文無憂難以忍受,也就更堅定了自己一定得出頭的想法,侯明溪被趕出了侯府他自然不能想著進侯老爺的鋪子,也就只能靠自己了,若今年科舉高中,進宮爲皇上所用也不失爲一段好仕途。
所以他這些日子牟足了勁的去幾位太傅家中請教,又從太傅家中借來了往年考生的卷宗查看,看侯明溪又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不免有些惱怒。
“怎麼了怎麼了,你整天就知道看這些破書!你都多久沒好好看過我了!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侯明溪怒氣衝衝的站在他面前,見他頭也不擡,怒火不由燒的更旺,上前幾步將他手裡的卷宗搶過來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地上也不知是不是早上下人清掃的時候沒有注意,有一灘水漬就在那正中間,侯明溪這一丟,剛好就將那捲宗丟到了那攤水漬上。
宇文無憂臉一黑,連忙蹲下去將那捲宗撿起來,侯明溪卻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對那捲宗更感興趣,上前一腳就將他要撿卷宗的手給踩住了,厲聲道,“你當真是要卷宗不要媳婦嗎?宇文無憂!我都不嫌棄你的身家,你的一切,你怎麼還能這麼不珍惜我!”
她說著眼中滾出豆大的淚珠,令宇文無憂本就已經生氣的臉眉眼之中多出幾分摺痕。
“你放開。”
他聲音低沉,顯然已經是在壓抑怒氣了。
“我不放!你回答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參加這個什麼鬼科舉比我還重要!”侯明溪聲音尖銳,眼淚還在繼續流著,她嫁給宇文無憂時雖然不太喜歡他,但這麼久的相處,以及女子出嫁從夫的觀念讓她還是默認了宇文無憂就是要同她走一輩子的人。
“明溪,別鬧,你先把腳挪開!”
感覺到額頭上滴下的侯明溪的眼淚,宇文無憂也刻意放低了聲音,儘管滿腔怒火無處發。
“我就不放!你今日就要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不許你去參加科舉了!”侯明溪怒聲喝到,說著這話,踩在卷宗上的腳還刻意碾了幾下,令那捲宗溼的更透徹。
宇文無憂一見那捲宗被污水溼透,臉色頓時拉了下來,聽身後的侯明溪仍舊怨恨的瞪著他,怒上心頭,也不知哪裡的勇氣,回頭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侯明溪的臉上。
這一巴掌將懷孕的侯明溪打的直接摔倒在地,捂著臉半天也起不來,同侯明溪進來的夏迎已經是嚇呆了,連忙去扶自家小姐,但手剛一觸到侯明溪的裙襬,就驚恐的大叫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血了!”
宇文無憂擡眸看去,就見侯明溪明黃色的衣襬下,那裙襬處已經被血跡浸溼,還有血順著她白皙的腳踝往下滑,宇文無憂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起侯明溪虛弱的身形,手一碰到她的腿,再擡頭就是一手的鮮血。
“快,快去請大夫!”
眼見侯明溪也暈了過去,宇文無憂後悔不已,也沒工夫去管那本被污水浸溼的卷宗,連忙抱著侯明溪回了房間。
半個時辰後。
侯明溪大出血的事情到底還是驚動了侯老爺,於是明園之內,侯明溪的房間中,大夫正在裡頭診脈,侯老爺黑著臉瞪著宇文無憂,宇文無憂臉色難看的頭也不敢擡,柳氏和侯飛凰也聞風趕來,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大夫,怎麼樣?”
好容易看胡大夫走出來,這一羣人連忙迎了上去。
那胡大夫摸了摸自己灰白的鬍子推開幾人,就落地在紙上開起了方子,“不必擔心,只是情緒激動大出血,孩子暫且保住了。”
宇文無憂這才鬆了口氣,方纔侯老爺看他的眼神,他已經能夠讀懂他的意思,若侯明溪肚子裡這個孩子出了什麼事,那他定活不過今天。
“不過……”
“不過什麼?”
胡大夫的話讓這裡幾人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那胡大夫也正色的看著幾人,有些嚴肅的道,“五小姐性子易怒,還是不要觸怒她的好,而且,五小姐現在懷著身孕,最好不要對她動手。”
大夫的話令柳氏眉頭微皺,“大夫,您說動手是什麼意思?”
“五小姐臉上的掌印,還有手裝在木頭上的磕痕,這不會是五小姐自己打的吧?”胡大夫看著幾人仍舊是一臉嚴謹,“我也只是提醒諸位,若真是這位小姐的家人,就不要對她動手,不要激怒她,否則這個孩子能不能保住實在難說。”
侯老爺聽他這麼說,一張臉幾乎全部黑了下去,臉上有掌印,手上有磕痕,這樣的事情顯然不是侯府裡的人做的,今日同侯明溪在一起的人只有夏迎和宇文無憂,他不肖細想便明白應當是宇文無憂。
“這是給五小姐安胎的方子,記得去抓藥,日後每日兩次。”
胡大夫將方子遞給夏迎,而後拎起藥箱由春迎送了出去。
胡大夫一走,這裡頭的氣氛登時就緊張了起來,侯在牀邊的宇文無憂一見侯老爺鐵青的臉色,登時就跪了下來。
“岳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話便是承認今日侯明溪是他推得了,侯老爺臉色變了變又難看了幾分,“你是搬出去了心思野了,竟敢對明溪動手了嗎?”
手心手背都是肉,侯老爺雖然對幾個女兒中,侯明溪並不是十分喜歡,但也還是疼愛的,此刻看她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也是心疼不已。
“是啊,明溪好歹也是我侯府的小姐,就算有哪裡做的不對,你多擔待著,或者是在過分,你就同我們來說也好,怎麼能對明溪動手呢!這幸虧明溪福大命大孩子保住了,若你這力氣再大一點,你叫明溪可怎麼活啊!”柳氏也在一旁補充道。
這都不關她的事,她也就看熱鬧不嫌事大,極盡挑撥了。
“岳父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溪將我在魏太傅那借來的卷宗扔到了水裡,我一時氣不過才輕輕推了她一把,沒想到她會站不穩啊,小婿真的知錯了,日後就是再生氣,也絕不會對明溪動手了,我發誓!”宇文無憂咬字灼灼,看著侯老爺的眼神也滿是真誠。
但侯老爺狐疑的掃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侯明溪臉上的掌印,沉聲道,“你只推了她一把,那她臉是誰打的?”
“岳父,小婿當真是不小心,若知道會讓明溪變成這樣,我死也不會動她啊!”宇文無憂痛苦萬分的應道。
侯明溪身旁的蘭香卻看不過去的喊出了聲,“老爺,小姐的臉就是姑爺打的,小姐被姑爺打的站不穩纔會摔倒的!若不是奴婢扶著,怕是還要摔的更狠了!”
侯明溪身邊的丫頭都學了侯明溪的脾性,這會兒看宇文無憂想脫干係也就一個勁的把他拱出來,總不能讓自家小姐就這麼白摔。
宇文無憂一聽這話臉都綠了,登時回頭瞪了夏迎一眼,夏迎雖然低下了頭,可方纔的話侯老爺也全部聽見了,看著宇文無憂的眼神立時就不耐煩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快給我老實說出來?是要等明溪醒了我來問她嗎?”
宇文無憂嚇得一涼趔趄,忙在侯老爺面前跪了下來,“岳父您息怒啊,小婿是打了明溪一巴掌,可小婿實在是因爲那捲宗的事情氣不過,絕對沒有故意推明溪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