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忍不住又退了一步，皺眉思索了下，問：
“那，這戒嚴，到底是誰下的命令？”
“當然是你的哥哥舅舅他們。他們前幾日偷偷的先回來了，如今，怕是整個長都的禁軍跟武衛營都被他們控制了吧。”
祁月張了張嘴，最后再看母親，眼中突然就濕了。
“娘！他們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咱們啊！他們這樣做，您怎么辦？他們，他們就不管您的死活了嗎！”
“呵，他們何時管過咱們母女的死活了？”左清韻冷笑了下，接著道，“陛下這些年一直在打擊左家。先前你外祖父就說，要不是運河一事，陛下還多依賴他跟左家，說不定，左家的人還會被針對的更厲害。
可是，如今運河已經初具規模，想來，再有一年就能完工。你舅舅他們就怕，等運河完工，就是陛下對付左家之時。所以如今，他們這就先下手為強了。”
“可是，就算是他們糾結了所有的皇城禁衛，所有的長都跟長都周邊的武衛營跟守軍，父皇那邊還有的是軍隊可以調度！他們這樣，難道還不是螳臂當車嗎？”
“是。所以，最近除了封長都城，他們還抓了不少人。長都之外軍隊跟守將是很多，可是，他們的家人好多都在長都不是嗎？
戶部一直在你舅舅他們手里，想查些人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什么！”祁月叫道，“他們這樣，兵行險招不說，還想要未得天下，先失民心嗎？”
“他們已經瘋了！”左清韻也忍不住恨恨道。“若是他們有理智，怎么能夠干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你外公，你舅舅，他們一向如此，從來不知滿足！他們總是想要更進一步，再進一步。所以。當年你外祖父送我入宮，所以，你舅舅從小就給你哥哥灌輸那些有的沒的。
如今。他們已經走出這樣一步，說什么都晚了。已經晚了……”
左清韻最后說，說完，看了眼祁月。伸出手。
祁月見狀，又上前兩步。拉住了她的手，重新在她身旁坐下。
只聽左清韻道：
“幸好，我的月兒一直很聰明，從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幸好。在你婚事這一項上，母妃做了一回主。不然，若是真讓你嫁了邱家或者閆家之類的。等陛下回來清算之時。月兒定然又會被連累。”
說著，左清韻抬手。輕輕的摸了摸祁月梳的光潔的發鬢。
“可是，若是他們敗了，母妃該怎么辦啊？”
母女倆此時此刻，竟然出奇的想法一致。沒人看好左家跟祁兆。
“還能如何呢？母妃一直沒得選不是嗎？月兒，這就是女人的命。生在家中時，被呵護，被寵愛，可是，這份寵愛，是要還的！父兄疼愛我多年，所以即便是我嫁人，也要順著他們的意思。讓我進宮，我就只能進宮。要我爭寵，我就必須爭。
我只是慶幸，我的月兒，不用走我的老路。”
說著，左清韻已經淌下淚來。
“母妃！”祁月也再忍不住，對未來的擔憂，在夫家受的委屈一并爆發，她趴在韻貴妃的懷里哭了起來。
于是母女倆抱頭痛哭許久，終于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母妃，女兒今日在宮里陪你，不回去了好不好？”
祁月哭過，抱著韻貴妃的腰道。
這樣抱著母親撒嬌的時光，日后還有沒有？
“月兒，母妃也想你留下，可是，母妃想，你現在，最好還是回家去。”
祁月聞言，坐起身體抬頭看向母親，眼中有些淚光。
“月兒，母妃不知道這長都城還要封多久，也不知道你舅舅跟哥哥他們最終會走到哪一步。可是，左家沒了，你哥哥若是，若是也沒了。雖然你依舊是公主，可是，你最大的依仗也就沒了，不是嗎？”
祁月嗖然一驚！
左家，祁兆，即便是她不想，這也是同她血脈相連的至親。他們行差踏錯，自己就算是想要撇清，也脫不開關系！
父皇對自己的疼愛，難說有沒有他們的關系！一旦他們都不在了，自己這個公主的身份，還有多大威懾力呢？
“那。母妃，我該怎么辦！”剛剛還只為母親憂慮的祁月，此時已經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擔憂的更多了！
“別怕，月兒，回府去，趁著這個時候，做好你該做的。不管如何，你還是公主，這個身份永遠不會變的。該孝敬公婆，可是，公婆更該敬你！因為你是大演的長公主！
有時候，對待夫君，不是只有溫言軟語才好用的。也要讓他知道你的手段！”
祁月想了想，最后點了點頭。
“那，我明日再進宮來看母妃。”
“好，你去吧。”左清韻道。
祁月于是出宮回府了。一路上，祁月想的很多，到最后，也想好了如何應對郭家一家。
既然，一心一意的夫君求不得，那，就只要保住她的地位也就是了。母妃早就說過，這天下，一心一意的男子太少太少了了。她也曾天真的以為，自己低嫁了，就能得到夫家所有人的心。
如今她不會再這樣想了，那，就這樣吧！
他不懂潔身自好，她會教會他的！大演律法在這里，她的身份在這里！誰也休想讓她繼續委曲求全。
祁月這一日回了郭府，如何應對公婆，收拾那個近來越來越不像話的夫君不說，第二日，她又進了宮陪韻貴妃，并且告訴她，自己該敲打的敲打過后，郭家如今消停了不少。
這之后，除了談心，母女倆很默契的沒有再說左家跟祁兆的事情。
也許，祁兆左文忠他們真的很忙。他們回來之后，祁月竟然一次都沒見過他們。不過此時，見不見都一樣了。
又接連兩日，祁月都進宮陪著韻貴妃。終于，在她連續進宮第四天，戰鼓號角，以及吶喊打破了長都城這些日子以來的平靜。
皇帝祁焱調集的軍隊，終于到了。
這一日，盡管長都城門緊閉，可是所有人在家中都能聽到那城內城外的哭嚎以及喊殺聲。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聲聲的響動中顫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