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丟東西,但是,你聽說過丟“人”嗎?
此丟人非彼丟人,它的意思不是丟面子,而是真正的人口丟失,莫名其妙的丟失。
人口消失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每天都會有人死亡,也有人失蹤。如果你留心觀察,就會發現路口的牆上,貼有白紙黑字的尋人啓事。
我所要說這個故事,既不是正常死亡,也不是人口失蹤。死亡的話,家屬還可以知曉;失蹤終有重逢日,至少還有人牽掛。
但是如果“人”真正丟失了,在所有人心中徹底消失,那麼他該怎麼辦?
小丑的事情過去後老長時間,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畢竟看著老同學發瘋,走上條背離人性的道路,心裡怎麼能好受。
這天下午,我從睡夢中醒來後,感覺肚子有些餓了,於是下樓到酒吧附近的麪館吃飯。
這是家回民麪館的麪食還算不錯,同其他回民餐廳般,這裡的特色就是牛羊肉。
也許,這跟回民不吃豬肉的習俗有關吧。既然不吃豬肉,那麼所買的牛羊肉必定不會摻雜豬肉。
正是這個想法驅使,所以人們才更喜歡到回民麪館吃飯。這種情況就和以訛傳訛差不多,就是從衆心理作祟。
不過話說回來,這家麪館的湯麪雖然稱不上十分美味,但是實在,熟肉放得多,也算是物美價廉了。所以,平常來這兒吃飯的人還是比較多的。
我叫了碗牛肉麪,坐在過道旁邊的桌子上面吃起來。
麪條有些粗,得吹涼了才能吃得下去。
我正吹著面,旁邊有個聲音說:“明哥,能給我一碗牛肉麪嗎?”
有些好奇的側頭看去,我發現同我說話的是個不認識的姑娘。
姑娘長得還算比較清秀,瓜子臉配著高鼻樑,就是眼睛小了些。不過她的眼睛是屬於那張狹長,顯得有點妖媚。穿白色皮草短裝外套,外套裡面是黑色領子,藍色牛仔褲,穿黑色、紅色相間的休閒鞋。
從略顯稚嫩的模樣看來,姑娘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我有些驚訝,因爲影響中從來沒有過這個姑娘。
“你也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葉子啊?!惫媚锟粗乙苫蟮谋砬?,有些焦急的說到。
我還是搞不清楚她是誰,疑惑的問到:“我確實不認識你啊。”
姑娘皺著臉說:“果然,所有人都遺忘了我的存在?!?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過看到姑娘哀愁的臉龐後,還是開口詢問到:“可能真的是我給忘了,你能介紹下自己嗎?”
姑娘“恩”的點點頭,隨即她又不好意思的說到:“明哥,你能先給我買碗牛肉麪嗎?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
我叫來服務員,讓他給姑娘來碗牛肉麪。
服務員注意到姑娘後,滿臉不屑的說:“你怎麼還在這兒?。坑窒腧_人是不是。先生,我提醒你一下,她說什麼話你都不能相信?!?
我感到很困惑,向著姑娘看去。
姑娘感受出我眼中不信任的目光後,趕忙說:“我不會騙你的,我就是想吃碗麪。”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一碗麪而已,被騙了碗麪也少不了什麼。
面端上來後,姑娘抓起筷子大口吃起來,那樣子彷彿很久沒吃東西般。
“你慢點吃,不夠的話我再給你買一碗?!蔽铱粗媚锎罂诔喳牭臉幼?,怕她噎著,好心的說到。
姑娘停下筷子,拍了下胸
脯,吞下最後一口面說:“謝謝你,明哥?!?
“你爲什麼叫我“明哥”,難道我們真的認識?”我好奇的問到。
一般來說,稱呼我爲“明哥”,不是我的員工,就是經常來酒吧的顧客。至於其他的人,我在這所城市認識的還真不多。
姑娘點點頭說:“當然啊,你以前還在我家住過嘞。”
我“哦”了聲,來了興趣:“我在你家住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年前啊,那時候你租住在我們家的房子裡,後來我高中畢業後,還到你的酒吧工作了段時間。只不過因爲習慣不了酒吧晝伏夜出的生活,幾個月後就沒幹了?!惫媚餂]有很自然的說到,臉上沒有絲毫不做作。
這番話讓我更困惑了。兩年前我剛來m市,紫調酒吧還沒有開張。在那段日子裡,我確實在城郊租住了兩個月。
不過,我記得那戶人家並沒有這麼個姑娘啊。至於姑娘所述的,後來她來紫調酒吧工作一段時間的事情,我更是毫無印象。
看著我迷茫的神情,姑娘有些悲哀的說:“果然如此,所有人都遺忘了我。”
“到底什麼情況,你能詳細說說嗎?”我感覺事情有些奇怪,於是開口問到。
姑娘沉吟了片刻,緩緩說到:“事情是這樣子的,在兩個月前的早上,當我甦醒後,忽然發現所有人都遺忘了我的存在?!?
姑娘給我講述了個沒頭沒腦的故事,卻莫名其妙的讓我感到後背發涼。
姑娘叫葉子,是兩年前租住那件房子給我的房東的女兒。03年秋天我的紫調酒吧開業後,高中畢業的葉子就在我的酒吧工作了段時間。
由於受不了酒吧的夜生活,葉子辭去了工作,到這家回民麪館當上了服務員。
但就在兩個月前她睡醒後,她發現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記了她的存在。
當她來到麪館時,卻發現另一個服務員頂替了她的崗位。
這種小麪館,一般只招一個服務員就夠,多了純屬浪費。
葉子以爲老闆要開除她,開除就開除吧,反正在麪館也掙不到多少錢。
於是葉子去找老闆商量工資的事情,但老闆似乎根本不認識她似的。她找老闆理論,老闆看她的目光就像瘋子。
葉子以爲老闆想賴掉她的工資,於是打電話準備向父母哭訴。
但電話那頭,父母的話更讓葉子心寒。她打了好幾次電話,再確認電話號碼無誤後,撥過去卻聽到父母說:“你是不是打錯了,我們家只有個兒子,沒有女兒?!?
葉子家有四口人,葉子和她的弟弟,還有她父母??墒沁@時候,她父母居然說他們只有個兒子。
父母的話使葉子心冷,她打電話給所有的親朋好友,可是得到的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大家居然都忘記了有葉子這麼個人存在。
這讓葉子欲哭無淚,她不想回家,只能自己躲在出租屋中默默療傷。
漸漸葉子花完所有的積蓄,但是她又沒有經濟來源,於是只能餓了幾天肚子。
聽完葉子的講述,我說到:“要不等會我送你回家吧,看看你家人到底反映如何。”
我想著,葉子看起來挺可憐,能幫就幫吧,反正離市郊也不遠。
葉子“恩”了聲,算是答應了。接著,她又大口吃起面。
等我們都吃完麪,我付賬後,出門叫了輛出租車。
出租車載著我和葉子,很快來到市郊
。
來到以前租住的房子前,我禮貌的敲了敲防盜鐵門。
我以前租住的地方,是個小巷裡的兩層樓。這種房子在小巷裡兩邊對門成排建造,那種樣式就和弄堂差不多。
房東家的二樓是租住給租戶的,一樓留給房東自己居住。
房東開了門,他看見我後,稍稍思索了下後笑著說:“是明子啊,你怎麼有空過來。咦?還帶了個姑娘,是你女朋友嗎?”
我是經朋友介紹後才租住在這裡的,和房東能扯得上些人際關係。不過對於房東還能記得我,我還是有點驚訝。
另我不解的是,房東彷彿根本不認識葉子,看葉子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葉子的眼裡溢出淚花,正準備說話。
我打著哈哈說:“我是領朋友來看房子的,你這兒的房子還空著沒?”在沒有弄清楚情況前,讓葉子冒失說出身份,對誰都不好。
“這可真是巧了,我家二樓準備給兒子做書房用,真是對不住啊。”房東不好意思的說到,笑著說:“不過今天好不容易來一趟,進去喝喝茶吧。”
我笑著答應房東,走到他的房子中,葉子就跟在我身後。
房東的妻兒都不在家,可能出去了。
我邊笑著同房東聊天,邊觀察著房間。
客廳裡掛著張全家福,全家福上只有房東夫婦和一個男孩。男孩依偎在母親腳下,而房東腳邊顯得空蕩蕩的,就像失去了什麼,導致畫面有些不和諧。
我心中忽然明白了個令人心涼的事實,那就是,原來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葉子的存在。
葉子呆呆看著全家福,眼角流下淚水。
“這位姑娘怎麼啦?”房東疑惑的問到。
我笑了笑解釋說:“她的母親剛剛過世了,也許是睹物傷情吧。”說完向房東辭別,拉住葉子的手走出門。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出租車裡,我問向葉子。
葉子目光呆呆的看著前方,沒有回答我。
我感嘆到:“當不能再擁有時,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你不要難過來,自己記住就好?!?
出租車到了葉子租住的地方,她面無表情的下車。
“謝謝你,明哥,希望你不要也忘記我。”出租車重新發動時,葉子對著車窗說到,她的眼睛哭的有些紅腫。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出租車就開走了,只留下葉子呆呆的站在原地。
幾個星期後,我在街口看到個乞丐,她的很熟悉的身影。不過,等我追過去時,她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時,一張發黃的白紙被風吹到我腳下,我撿起來看了看。
白紙上寫的是個尋人啓事,上面寫到:葉子,女,1987年x月xx日出生,2006年3月23日晚從工作的回民飯店出走,出走時穿白色皮草短裝外套,外套裡面是黑色領子,藍色牛仔褲,穿黑色、紅色相間的休閒鞋。如大家在日常工作中發現該人員後請及時與派出所或家屬聯繫,聯繫電話xxx-xxxx。
旁邊附有照片,照片上是個清秀的姑娘,瓜子臉配著高鼻樑,就是眼睛小了些。
葉子是誰,我爲什麼感覺到這麼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
每天會有那麼多人在我身邊經過,誰又能做到過目不忘?
實在記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個人物,於是,我隨意的將尋人啓事捏做一團,扔到垃圾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