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膩彌遠(yuǎn)的香氣從狻猊金爐里裊裊飄了出來,香氣濃郁,淹沒了床上凌亂的喘息。
層層青紗薄帳之后的鳳眠大床上,有一雙肢體交疊的男女。男人身材頎長,一張冠玉面容上,滿是慵懶清淺的笑容。他星眸半闔,一手枕在腦后,一手緩緩撫弄趴伏在他寬厚胸膛之上的女子,那凝脂一般滑膩的玉背。
“君上,您這次出去,可又帶回了什么美人來?”涂著艷紅蔻丹的纖指,在男人胸膛緩緩劃弄。
男人懶懶睜了下眼,掃過女子猶自帶著紅潮的嬌容,“我若帶了新的美人回來,狐之谷外的云夢澤,怕是要因?yàn)槟阕兂纱滋蹲恿恕?
“君上最愛騙人了,誰人不知道君上這顆愛美之心呀……”女子口中雖抱怨,一雙妙目盯住男人,嬌美面容上卻滿是癡迷之色,“可族里的美人們還不夠么,君上總是從外面帶回一個(gè)又一個(gè),讓人家心都碎了……”
“云羅,你說這種話,是想讓本君心疼么?”長指捏住她的細(xì)巧的下巴,男人瞇細(xì)了眼眸。
“君上有那么多美人等著、盼著,云羅……怎么敢專美于前,讓君上心疼呢?”
美人眉頭輕蹙,撅嘴撒嬌的樣子讓男人低聲笑了起來,低低沉悶的聲音從胸腔傳來,震動(dòng)了趴在他胸前的嬌軀。
“云羅這樣乖巧,本君應(yīng)該賞你些什么才是的……”
“……”
云羅咬了紅潤的唇兒,嬌聲道:“云羅什么也不要,只要君上一個(gè)人……”
“哦?”男人拖長了聲音,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睜了開來,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張嬌顏,半晌之后,他才悠悠嘆了一聲,方要張嘴,卻被美人兒猛地銜住了薄唇。
“君上……”云羅在他唇間呢喃著,一雙柔軟的小手討好般在男人壁壘分明的胸膛摸索著,“云羅說錯(cuò)了話,請君上勿怪……”
然而軟膩的語音還未落下,“砰”地一聲巨響,有人撞開了房門,挾著怒火大踏步而入。
“幽伢!你該死的為什么在谷口設(shè)了結(jié)界不讓我離開!”紅衣妖嬈的小九挾著暴躁的怒吼奔了進(jìn)來,帶著怒氣的絕色臉龐卻因?yàn)橐姷搅藘?nèi)室的旖旎情景而微赧。
“真是沒禮數(shù)……”趴伏在幽伢身上的美人不得不從男人身上爬起,慢條斯理地扯來衣物遮住自己。
“小九,你這沒禮貌的孩子?!庇呢笪⑽⑵鹕恚筮诌值乜吭谠屏_的嬌軀上,閑閑開口,“我說過,你五臟被劍氣劇烈所激,需要好好休養(yǎng)?!?
“胡說八道!我被你圈禁在這里兩月有余,身體早已好了!”小九幾欲跳腳怒吼,“你快撤去結(jié)界,放我出谷!”
“放你出谷可以,但……你要告訴哥哥,你出谷去做什么?”幽伢搔搔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小九。
“我……”小九怒瞪幽伢,然而卻一時(shí)語塞,但心知自己若不說出原因,這內(nèi)里精明奸猾,外表卻人畜無害的老狐貍一定不會(huì)放自己出谷去。
“我要出谷去尋人?!?
“尋人?”幽伢重復(fù)著,薄削嘴角勾了起來,帶出一個(gè)玩味的笑容,“是去尋那個(gè)叫‘珠兒’的女娃子吧?”
“是又怎樣?”小九昂起秀美的下巴,“我要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管教!”
“你真是頑劣得讓人頭疼呀……哎哎,可誰叫我是你哥哥呢?”
幽伢裝模作樣地揉了揉額角,“好吧,你現(xiàn)在去谷口,結(jié)界已經(jīng)撤去了?!?
“哼,算你識相!”
小九從鼻中哼出一聲,轉(zhuǎn)身快步走向房門,然而身后卻傳來幽伢帶著笑意的叮囑,“記得,下回碰上了那個(gè)黑衣美人,打不過就快些逃跑?!比缓?,他忽地頓了頓,“記得把房門給我關(guān)上……”
再一聲“砰”的巨響,小九將幽伢的話,關(guān)在了一室的馨香之內(nèi)。
榻上,美人云羅皺了細(xì)致的眉頭,哼聲道:“他如此沒規(guī)沒矩,君上為何這么寵讓他?”
“本君方才說了,誰叫我是他哥哥呢……”男人金色的眼睛在笑著,卻猛地翻身使力,將云羅壓在身下。
“那個(gè)賤種怎么配和君上身為狐帝的高貴血統(tǒng)相提……”纖細(xì)修長的腿兒環(huán)上男人的勁腰,女人嫵媚的笑容卻在男人驟然變冷的眸光里頓住。
“云羅,你可知道你方才說了什么?”
驟然的寒意沖得云羅頭皮發(fā)麻,方才還與她纏綿的男人,此時(shí)此刻的話,就像一盞晃眼刺目的燈,似乎能將把她的內(nèi)心映照得一覽無余。
“我……”被那冰冷的目光所懾,雪白的女體居然駭?shù)眉?xì)細(xì)地顫抖了起來,“云羅失言,請、請君上饒恕云羅這一次吧……”
“你的嘴這樣壞,本君怎能輕易饒恕呢?”仿佛剛才的冰寒只是錯(cuò)覺,眨眼之間,那一派優(yōu)雅溫存的狐帝便恢復(fù)了平素的風(fēng)流模樣。
著迷地看著選宕在身上的男人,云羅眨眨眼,“……君上要怎樣罰云羅?”
“這個(gè)嘛……”他俯下身,在美人耳旁輕聲說了一句什么,便被一顆小拳捶上了寬闊肩膀。
“君上……那個(gè)‘黑衣美人’又是誰呢?”細(xì)白的藕臂環(huán)上狐帝強(qiáng)壯的項(xiàng)頸,將那張眉目清朗的臉拉近自己,云羅吐氣如蘭。
“我就知道你這小醋壇得問……那‘黑衣美人’可是座冷嗖嗖的冰山,哪有你這樣的軟玉溫香來得可人……”
“君上真是壞,抱不到的就說人家是冰山。”云羅吃吃笑了起來,卻在男人猛然挺身的動(dòng)作里忍不住嬌呼出聲。
幽伢聞言,卻瞇眼笑了起來,俊美的臉上竟然帶了幾許天真之色——
“呵呵,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本君更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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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州城的夜,完全不似白日里的繁華熱鬧。
天一擦黑,街上便逐漸冷冷清清了起來。珠兒枯坐在房中,睜大了眼睛盯著桌上那一支已經(jīng)燃了一半的蠟燭。燭淚一次次滴下,她伸手,輕輕剝?nèi)?,又拿了竹簽剔亮了燈燭。
晚飯是瓏夜命小二送進(jìn)房間來的。她一向食素,不沾葷腥,瓏夜也是修行之人,因此菜品只是幾樣簡單的素齋。不過這“仙客居”不愧是綾州城的老店,清淡的幾樣素菜擺上桌來,居然味道不錯(cuò)。珠兒想起留在熏風(fēng)仙谷的蒼梧垂涎小吃“醉雞”,心中不禁納悶,他隨同瓏夜修道,又身為沉香木精,怎可不忌葷腥?不過說起醉雞……珠兒忍不住怔忪起來,小九身為狐貍精,想來,必定是極其愛吃雞肉的吧……
自從山中一別,她被瓏夜帶走,他被哥哥救去,兩人已是兩月未見,也不知他現(xiàn)下如何……至今想起他那因?yàn)榕鸲嗉t的眼眸和尖利獠牙,珠兒仍是不解,那時(shí)候他為何如此暴虐而嗜血。李家村的村民幾乎死傷殆盡,小九已是造下了深重的殺孽,他日若想成仙成神,必然,要接受更加厲害的天刑……
正胡思亂想間,隔壁忽地傳來一聲凄厲的哀嚎,珠兒悚然一驚,忙起身向門外奔去!
此時(shí),隔壁廂房已是房門洞開。被褥凌亂的床榻上,是白日里那富翁王員外大睜雙目的尸體。原本白胖富態(tài)的身子,此時(shí)已是干瘦枯癟,宛如干尸。
那黑衣的術(shù)師早已搶在所有人之前來到房間。珠兒奔進(jìn)房來的時(shí)候,瓏夜側(cè)首厲聲道:“別看!”然而為時(shí)已晚,珠兒的目光接觸到王員外那死相極慘的尸身,忍不住駭?shù)脺喩泶蚱痤?,“那、那個(gè)人他……”
“死了?!杯囈购喍痰赝鲁鰞勺?,冰冷目光掃過大開的窗扉,“你呆在這里,我去捉那妖精!”口中說著,他縱身便要離開,然而卻被身后的素衣少女拖住了衣袖,她小鹿一般的大眼里滿是驚嚇過后的惶恐,但小手卻定定拉住他的廣袖,張口道:“你帶我走!”
黑濃夜色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那柔而堅(jiān)定的語聲卻異常熟悉地沖刷過心房。
帶我走……
怔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短短“嗯”了一聲,結(jié)實(shí)的手臂箍住她的纖腰,將她單臂牢牢摟在懷中。反身躍上窗臺(tái),修頎高大的身影便如暗夜里的神砥,循著濃郁的香氣,消失在綾州城的濃濃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