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畫狼狽的搖著頭,自嘲一笑:“我憑什麼還要爲你傷心。 ”
姜苗苗叫了一聲:“淺畫!”
雲淺畫卻再也沒有理濟懸壺,攥著姜苗苗的手,捂著臉往谷外跑去,都忘記了輕功,只用最笨拙的步子再跑。
但這一次,她真的再也沒有回頭。
“不對……”
濟懸壺站在後面,有點茫然的擡手蓋住胸口,神色一片愣怔。
他看著大雨裡飛跑離開的雲淺畫,不知怎的,心裡竟然有種空牢牢的失落感。
就好像,是從心裡被抽去了什麼一樣,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雲淺畫!”姜苗苗又叫了一聲,可雲淺畫還是沒回頭,她只好跟著雲淺畫往內谷外跑,抹了一把頭上的雨水。
回頭看一眼濟懸壺,她十分厭惡的皺皺鼻子,對他完全升不出一絲憐憫,而反感卻越發濃重。
守谷的弟子也都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周圍只有一片大雨茫茫,水聲嘩嘩。
“呀!”
前面雲淺畫腳步忽然一錯,整個人都往旁邊歪了下去,姜苗苗匆忙裡一伸手拉住,卻看見了滿是淚水的的那張臉。
本來就瘦削的臉此時徹底灰白一片,眼睛裡再無了一絲光彩,姜苗苗同情地扶著她往旁邊躲雨的地方走去,伸袖子給她擋著大雨。
“不要哭了,那種人,不值得爲他傷心。咱們先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後就什麼都好了。”
“師父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如果沒有陌雲裳,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我當初爲什麼要去認識她,爲什麼還要幫她,還把她介紹給了師父!她爲什麼要出現!”
雲淺畫失神喃喃,求助地看向姜苗苗,試圖從她嘴裡聽到幾句安慰自己或是唾罵陌雲裳的句子,“是我做錯了什麼嗎,老天爺要這麼懲罰我?”
姜苗苗嘆了口氣,摟緊她的肩膀,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不,這不是老天爺的懲罰,而是心疼你,覺得濟懸壺不配,所以催促你離開。”
雲淺畫一愣,根本沒有想到姜苗苗會這麼說:“可是……”
姜苗苗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輕微笑:“沒什麼可是的,他們欺負了你,那你就去報復他們。如果濟懸壺不懂什麼是珍惜,那麼你就教給他,從失去你開始。”
天上轟然一道大雷,銀電撕破雲層,滔滔大雨傾瀉而下,大風捲起雨滴,瓢潑一般往她們兩個身上澆來,雲淺畫猛地伸手,死死抱住姜苗苗,靠在她肩膀上大聲痛哭。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有點爛好人。你應該是嘲笑我天真傻蠢纔對,說一切後果都是自己作的,根本不用管我。”
她緊張地舔了一下脣,有點怯怯的,猶猶豫豫道:“我知道那些人在背後怎麼說我的,他們從來都看不起我……”
“爛好人?錯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姜苗苗好笑的哈了一聲,“別想太多,我也有私心,我不想看到陌雲裳亂蹦噠,也不願意看到濟懸壺給我找了那麼多麻煩後,還能過的順風順水。”
雲淺畫悶悶應了一聲:“我以爲你會是一個很冷漠的人的。其實我都從來沒有幫你過什麼,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也許這纔是普通人最正常的反應,對於別人,那麼生死喜樂都無關己事,人們只要明哲保身就好,何必管他人瓦上霜雪。
只要站在一旁冷嘲熱諷,看到別人終於倒黴事,奚落一句“活該”,然後揮一揮衣袖,表現自己多麼聰明睿智不惹麻煩。
“嘖,你這個傻妹子,我東南西北到處亂跑,難道就是爲了裝這種無形之逼嗎?我是個普通人,看到不幸的人,順手幫一把能有什麼難處,再說了,你怎麼會覺得你幫不到我?”
雲淺畫身子一僵,擡頭看見了姜苗苗認真的神色,愣了好久,終於苦笑了起來:“好吧,我知道你們是來找藥王谷麻煩的,我知道你和魔宮的魔尊很好,那個殘忍而強大的男人……”
她眼圈還是紅的,但是眼淚沒有再掉,咬著牙,一字一頓:“姐姐,我以後都聽你的,你再幫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想讓陌雲裳好過,我不想讓師父就那麼輕易的,能和她在一起!”
姜苗苗揉揉她的頭:“好。”
世間有太多不容易,可真慶幸,她愛的男人,也是同樣愛著自己的。
“雨下的這麼大,咱們還是先回去好了,”姜苗苗看了眼天,心裡頭犯嘀咕。
走之前晏笈要求她必須早點回去,她這三拖兩拖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了,而且淋雨還弄得一身溼,有些單薄的衣料不經水,雨一浸透,全部貼身。
這副模樣根本沒法見外人,姜苗苗這才發現了麻煩之處,從這裡回到客人住的小院,還有好長一段路,她怎麼回去?
若是被人撞見了,就晏笈那個小心眼的樣子,肯定會不高興。
“這大雨天,應該不會有人走吧?慘,我出來爲什麼沒帶雨傘,要是讓他逮住了,肯定罵我。”
姜苗苗嘀咕著,一手橫在額頭擋著眼前雨水,和雲淺畫飛快往回跑,這情況下也不適合輕功了,速度越快反而溼的越快。
可是越擔心什麼,什麼越來,她們沒跑多遠,遠處赫然出現一道打傘的高大身影!
估計可能是谷裡什麼弟子,看模樣像個男人,姜苗苗嘶的倒吸一口冷氣,也沒看清那邊是什麼人,拉著雲淺畫拔腿就跑。
現在她們滿身溼透的模樣,哪裡能見外人,豈不是要被看光。
可她剛剛跑了一步,就聽見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壓抑著怒氣,像是寒風冰雪,剎那定住了她的身形:“你的正事,就是溼著身子亂跑?”
哎哎哎?
我去這是晏笈啊!
姜苗苗瞬間大驚失色,晏笈已經冷哼一聲大步走了過來,他手裡還拿著一件做工十分精細的避雨蓑衣,一眼看見她基本完全溼透的衣服,臉立刻黑了:“你就一直頂著這幅模樣?”
姜苗苗:“……Σ(°△°|||)︴我可以解釋的!”
就這男人能吃醋的模樣,心裡頭肯定已經把她扔進滿清十大酷刑涮了個遍!
尼瑪他下雨天打個傘提著蓑衣,到處走什麼。他之前什麼下雨打過傘了,嫌礙事,嫌麻煩,不都是隨便淋著,怪不得她根本沒認出這是晏笈。
晏笈陰沉著臉,壓根沒投給旁邊雲淺畫半分眼神,拿蓑衣將姜苗苗全身緊緊裹住,雨傘罩上腦袋,嚴肅訓斥:“跑了多久了,不就知道找地方躲雨?你自己身體糟蹋起來不珍惜,生怕不生病?”
“我是先天之境,沒這麼容易風寒……”
“還敢頂嘴?”
“我錯了!”姜苗苗秒慫。
雲淺畫瞧見情況不對,扔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在姜苗苗驚恐求助的眼神裡,抱頭鼠竄。
剛纔見濟懸壺她都敢對吼,可這會兒見了氣息陰鷙暴虐的晏笈,那真是一句話都不敢吭,瑟瑟發抖快步逃跑。
姜苗苗:(╥﹏╥)小姐姐,友誼小船說翻就翻。
……
半個時辰後。
待客谷,客人小院。
“你真把她當成了你這樣心軟的小丫頭了不成?她殺過的人,比你多得多,稱一句蛇蠍心腸都不爲過。”
“不至於吧,你別把誰都想那麼壞。”
屋外的雨仍舊嘩嘩作響,屋裡點著燈,光線不算黯淡,門口丟著一把溼漉漉的雨傘,旁邊扔著避雨的蓑衣。
姜苗苗心虛地躲閃目光,不去看那裡:“可是她之前不是爲了濟懸壺哭得那麼慘,我還以爲她是傻白甜呢。”
她發誓她不是有意不顧身體去淋雨,實在是雨水下的太急促,而她沒有帶雨具——可是晏笈貌似並不是這麼想的,從他出門把她拎回來的這段時間了,他臉色就沒好看過。
“那是什麼東西。”晏笈冷著臉,眉峰動也沒動,端著一碗還冒熱氣的紅糖姜水過來。
牀上姜苗苗剛剛洗過熱水澡,臉色恢復了紅潤,換好了乾淨的衣服,折騰著被子,順口解釋:“美好溫柔甜美的,有個性沒有心機甚至有些小白,但很萌很可愛,讓人感覺很溫馨的小姑娘唄。”
他嗤笑:“你在說你自己麼。”
“開玩笑!本寶寶怎麼可能是傻白甜?你還不如說我是心機少女妖豔貨!自從認識你,我就學壞了。”
姜苗苗柳眉怒瞪回頭,卻遠遠聞到晏笈手裡碗中飄出的那個嗆人味道,她臉色霍然大變,也不顧“傻白甜”的討論了,一貓腰往被子裡鑽去,甕聲甕氣喊:“拿走,我不喝!”
“不行。”
晏笈冷嗤了一聲,直接將她從被子裡提了出來,無視她滿臉痛苦的樣子,動作強硬地將碗塞到她面前。
他冷淡開口:“如果不是我去接你,你難道要傻乎乎淋雨直到雨水自己停?那時候就不是一碗了,喝一鍋都沒問題。”
姜苗苗:QAQ
她抱緊絲褥,悽慘指控:“你變了!你已經不是那個喜歡寶寶的大笈笈了,你以前從來不讓我傷心的,我纔要不喝這種古怪的東西,讓我風寒發熱吧,我發誓我堅決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