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云裳!
云淺畫腦袋里嗡的一響,反應過來之前就大叫了出去:“她說我死了你就信么,你不會回去看看我嗎?如果我真死了,那你就算把我帶回來安葬在藥王谷也行啊!”
濟懸壺有點詫異:“人死了不過一抔土,撒在哪里有區別么?”
不用說是云淺畫了,就連姜苗苗聽了,心頭都忍不住火漲,臉色不好看起來。
這話說的,未免也太過無情了吧!
云淺畫可是他十幾年的嫡親徒弟,若是她死了,濟懸壺不說傷心了,就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么?
“你不關心我!你都不關心我在想什么!”云淺畫眼淚刷的一下子淌了下來,狼狽地用手一抹,“我可是你徒弟,陌云裳算什么東西,你為什么聽她的不聽我的?”
姜苗苗都感受到了云淺畫的委屈:“先別哭,慢慢說,”她扶住云淺畫搖晃的身體,拿出一塊帕子遞給她擦眼淚,云淺畫胡亂抹了兩下,死死攥在手里。
濟懸壺皺了皺眉:“隨便吧。我說過了,你想要什么,找他們去拿就是,還有藥王谷拿不到的東西么。我這難道還不夠關心你?”
云淺畫直接低低的笑了出來,她笑著,可是眼淚卻滾珠似的往下掉:“……師父,如果我說我想嫁給你,你會怎么回答?”
“隨意。你想嫁,與我無礙。”
姜苗苗發現云淺畫的身子直接重重的晃了一下,她臉上的笑意越發慘淡,出口的聲音在風里破碎:“師父,你知不知道,成親,是需要愛的。你根本不愛我!”
最后一句,她直接嘶鳴了出來,天上濃重的云層翻滾,忽然間落了大雨,云淺畫拽著姜苗苗的袖子,指尖都被掐的發白。
姜苗苗心里喟嘆一聲,為云淺畫感到悲哀的可憐。
這個女孩,真的不能算天上心底惡毒,只是被從小被寵壞了而已。
她那么小就跟著濟懸壺,能有什么獨立的思維,當然是濟懸壺說什么她信什么,把濟懸壺完全當了天,當了地。
如今濟懸壺已經答應娶她,依照云淺畫的性格,她雖然傷心,大概是會答應了,姜苗苗卻眉頭緊鎖,不僅為難起來。
如果從朋友的角度,她還是希望云淺畫能夠得償所愿,然而問題在于,九重宮和藥王谷有仇,看娥媚的樣子,也勢必是要手刃濟懸壺的。
濟懸壺早晚必須死,那到時候,她又該拿云淺畫怎么辦?
“師父,你根本,不愛我……”
云淺畫低低的聲音在風里飄蕩,濟懸壺聞聲,很是疑惑:“那是什么東西。”
姜苗苗嘆了一口氣。
就算云淺畫真的選擇了嫁給濟懸壺,九重宮的計劃也是不能修改的,這關乎晏笈的大業,而姜苗苗知曉,自己并不能算是一個好人。
她偏心,她最愛的是晏笈,相比于一切東西,若是和晏笈立場發生了沖突,她是會毫無疑問站在晏笈的這一方的。
如果云淺畫為濟懸壺,和自己翻臉——那就算這個朋友自己白認了。
自己做多能做的,只是保住云淺畫的命,保證她下輩子衣食無憂。
可惜了這個女孩……
但姜苗苗的心思還沒想完,卻聽到身旁云淺畫忽然發出了一道震耳欲聾的尖叫,幾乎要撕裂她的耳膜:“我不會嫁你的!不會!你這樣的男人,憑什么值得我喜歡!”
“你——”姜苗苗睜大了眼睛,微微抬頭,先是始料不及,被云淺畫這樣出人意料的行為給驚到了,“你竟然不同意?”
怎么會這樣,云淺畫不是一直都是瘋一般喜歡濟懸壺的嗎?
濟懸壺都答應娶她了,云淺畫竟然會自己開口拒絕!
相比于云淺畫的崩潰,濟懸壺十分平靜,不過對云淺畫的出爾反爾略有不耐煩,漠然道:“隨便你。你還是要住在你的畫云苑么,缺什么,自己去庫房拿。”
“我才不要住在那破房子里!”云淺畫咬著唇,一指遠處樸素的幾件小院子,臉上關著嘲諷的譏笑。
“要不是你喜歡那種地方,我才不愿意在哪里多待一刻鐘!我寧可去住待客谷的客房!”
說完話,云淺畫就拉著姜苗苗跌跌撞撞就往外面跑去,大聲自嘲的笑著,不過滔滔不絕往下淌的淚,卻在說著她根本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輕松。
“淺畫,回來。”
濟懸壺伸手去拉,云淺畫身子一顫,下意識躲開,腳步踉蹌了一下,姜苗苗趕緊扶住她。
她臉色尤帶著期待,忽然道:“師父,陌云裳也來谷里了,你知不知道?”
濟懸壺臉色一變,抬腿就往外走:“我要去找她,你先回去,不要鬧了。”
這樣鮮明的態度對比,讓云淺畫臉瞬間慘白,所有的希望好像都被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帶走,她搖著頭,終于再沒有任何的奢忘:“你不管我,你管她……”
她抱住姜苗苗的胳膊,慘笑道:“這是救了我的鳳姐姐,師父,我不允許你傷害她!等群英會結束了,我就和鳳姐姐一起離開,再也不回藥王谷了!”
姜苗苗半是心疼半是慶幸,如果云淺畫和濟懸壺翻了臉,對他們只有利沒有害——然而她自嘲地笑了笑,對自己這看起來也算是惡毒的念頭,感到了煩亂。
她真的不是一個好人了。
“淺畫,別鬧。”濟懸壺明顯神色不滿,“你是我的徒弟,就是藥王谷的少谷主,在這里人人尊崇,不需要離開。”
他看了一眼姜苗苗,目光中仍然帶著讓姜苗苗毛骨悚然的古怪偏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至于她——我不會殺她。”
姜苗苗輕輕瞇起眼睛,心中驚疑警惕,濟懸壺當然不能殺她,但看他的模樣,卻又分明對自己有別樣的感受——
當然不會是感興趣或者喜歡,那種模樣……她忽的后背一冷,濟懸壺的現在的模樣,分明現代時看到小白鼠的瘋狂科學家一模一樣!
天上雨水終于落了下來,細細密密,如同珠簾霧帳,頃刻間遮蔽了天地,云淺畫攥緊了拳頭:“鬧?你竟然說我在鬧?”
她臉上滿是水珠,分不清是雨還是淚,狼狽的搖著頭:“你讓我之前的人生就像一場笑話,絕望到完全看不見一絲亮光——那我憑什么還要為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