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大怒,順手在石碑上重重拍落,厲聲道:“誰教你這般胡說?”他此時功勁何等厲害,盛怒之下這幺一擊,只拍得石碑不住搖幌。楊過見他動怒,忙低頭道:“侄兒知錯啦,以后不敢胡說,郭伯伯別生氣。”
郭靖對他本甚愛憐,聽他認錯,氣就消了,正要安慰他幾句,忽聽身后有人“咦”的一聲,語氣似乎甚是驚詫。回過頭來,見兩個中年道士站在山門口,凝目注視,臉上大有憤色,自己適才在碑上這一擊,定是教他二人瞧在眼里了。
兩個道士對望了一眼,便即快步下崗。郭靖見二人步履輕捷,顯然身有武功,心想此去離終南山不遠,這二道多半是重陽宮中人物。也就追了而去。
成云帆見二人離去,這才兀自笑了起來。
“師傅,你笑什么啊?”陸無畏很少見到師傅這樣笑,很是好看,有些都看呆了,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為什么,就開口問。
“是啊,你笑什么呢,師弟!”呂正一也醒來開口問。
“你們兩個跟我來。”成云帆說著起身,拉著陸無畏,施展縱地紅光術,一下子就到了,那郭靖剛才所站之地。陸無畏先是驚詫如此高明的遁術,接著就看到松后有一塊石碑,長草遮掩,露出“長春”二字。還有剛才郭靖吟誦的詩語。
“哦,是這首詩啊!”先是呂正一有所頓悟的說,“原來師弟又來這重陽宮了!”
“師伯,你也知道這詩?”陸無畏不解的問。
“嗯!”呂正一說,“早前聽你師傅說起過,此詩不錯!”
“嗯,弟子也覺得此詩憂國憂民,又不失修道之人古樸風氣。”陸無畏說。
幾個人都在點頭,各自靜思詩句內涵。
這時候成云帆眼前閃過一道符紙,火燒起來。
“怎么回事?”陸無畏驚訝。
“嗯,那幫老道士們遇到危險了。”成云帆淡淡的說,“咱們暫且坐一會兒,等下再去不遲!”
陸無畏一聽重陽宮有難,本想即刻啟程就去,但聽師傅這么閑散,心知他肯定有自己安排,也就坐下,這時候呂正一也回歸打坐,不再理睬二人。
且說那馬鈺眾人見重陽宮今日遭困,大劫來臨,心頭甚是恐慌,還好丘處機臨危不懼,想到了那道符紙,便說:“師兄,當日師叔言明,重陽宮有難可燃此符咒,求其前來,脫困解厄。如今情勢危急,敵眾我寡,且強敵環飼,不可再拖延了。”
馬鈺聽此,也想拿出符咒,但這是重陽宮唯一的一張符咒,只能使用一次,一旦用掉,以后重陽宮再有危難,如何是好。想到這里邊有些猶豫。
丘處機見此,也看出馬鈺心思,還是苦諫:“掌教師兄,今天重陽宮危在旦夕,如果不用,以后更用不到了。”
其他幾位見此也充滿期待的看向馬鈺,馬鈺只好點點頭說:“如此,幾位師弟師妹同意,我就用了!”
燒出符咒后,幾人有些期待,卻不過多時就見一人沖破外面天罡北斗大陣,心想是不是師叔回來了,卻見到是郭靖前來,心下雖不是很安心,但也寬慰不少。
郭靖艱難突破天罡北斗大陣,來到重陽宮大殿,見大殿上本來明晃晃的點著十余枝巨燭,此時后院火光逼射進來,已把燭火壓得黯然無光,只見殿上排列著七個蒲團,七個道人盤膝而坐,左掌相聯,各出右掌,抵擋身周十余人的圍攻。
郭靖不看敵人,先瞧那七道,見七人中三人年老,四人年輕,年老的正是馬鈺、丘處機和王處一,年輕的四人中只識得一個尹志平。七人依天樞以至搖光列成北斗陣,端坐不動。七人之前一個道士俯伏在地,不知生死,但見他白發蒼然,卻看不見面目。
郭靖見馬鈺等處境危急,胸口熱血涌將上來,也不管敵人是誰,舌綻春雷,張口喝道:“大膽賊子,竟敢到重陽宮來撒野?”雙手伸處,已抓住兩名敵人背心,待要摔將出去,那知兩人均是好手,雙足牢牢釘在地下,竟然摔之不動。
郭靖心想:“那里來的這許多硬手?難怪全真教今日要吃大虧。”突然松手,橫腳掃去。那二人正使千斤墜功夫與他手力相抗,不意他驀地變招,在這一掃之下登時騰空,破門而出。
敵人見對方驟來高手,都是一驚,但自恃勝算在握,也不以為意,早有兩人撲過來喝問:“是誰?”郭靖毫不理會,呼呼兩聲,雙掌拍出。那兩人尚未近身,已被他掌力震得立足不住,騰騰兩下,背心撞上墻壁,口噴鮮血。
其余敵人見他一上手連傷四人,不由得大為震駭,一時無人再敢上前邀斗。馬鈺、丘處機、王處一認出是他,心喜無已,暗道:“此人一到,我教無憂矣!”
郭靖竟不把敵人放在眼里,跪下向馬鈺等磕頭,說道:“弟子郭靖拜見。”馬鈺、丘處機、王處一微笑點頭,舉手還禮。
尹志平忽然叫道:“郭兄留神!”郭靖聽得腦后風響,知有人突施暗襲,竟不站起,手肘在地微撐,身子騰空,墮下時雙膝順勢撞出,正中偷襲的兩人背心“魂門穴”,那二人登即軟癱在地。郭靖仍雸跪著,膝下卻已多墊了兩個。
馬鈺微微一笑,說道:“靖兒請起,十余年不見,你功夫大進了啊!”郭靖站起身來,道:“這些人怎幺打發,但憑道長吩咐。”馬鈺尚未回答,郭靖只聽背后有二人同時打了個哈哈,笑聲頗為怪異。
他轉過身來,見身后站著二人。一個身披紅袍,頭戴金冠,形容枯瘦,是個中年藏僧。
另一個身穿淺黃色錦袍,手拿折扇,作貴公子打扮,三十歲左右年紀,臉上一股傲狠之色。郭靖見兩人氣度沉穆,與余敵大不相同,不敢輕慢,抱拳說道:“兩位是誰?到此有何貴干?”那貴公子道:“你又是誰?到這里干甚幺來著?”口音不純,顯非中土人氏。
郭靖道:“在下是這幾位道長的弟子。”
那貴公子冷笑道:“瞧不出全真派中居然還有這等人物。”他年紀比郭靖還小了幾歲,但說話老氣橫秋,甚是傲慢。
郭靖本欲分辯自己并非全真派弟子,但聽他言語輕佻,心中微微有氣,他本不善說話,也就不再多言,只道:“兩位與全真教有何仇怨?這般興師動眾,放火燒觀?”那貴公子冷笑道:“你是全真派后輩,此間容不到你來說話。”郭靖道:“你們如此胡來,未免也太橫蠻。”此時火焰逼得更加近了,眼見不久便要燒到重陽宮主院。
正在這時候,只見清朗之聲自虛空傳來:“郭靖,你還是為人這般老實,和這般闖入別人家門的賊子啰嗦什么,趕走就是。”言語里自有一股霸道與笑傲九天的決絕。
“師叔?”馬鈺等人聽到這聲音心下大喜的叫到,也不管人在哪里,連忙跪拜山呼。“弟子等見過師叔。”
“前輩?”郭靖也遲疑跪拜。
“都起來了,大敵當前,還這般多的規矩。”聲音傳來的時候,一陣勁風掃過當場眾人,各自感到有千萬個手出現,被一一同時扶起。
這時候,成云帆和陸無畏就出現在了殿門口。
成云帆笑著對馬鈺說:“你們啊,年紀都大了,讓他們年輕后輩出手就是,無畏,去幫主郭大俠,一起會會那些遠道而來客人,對了,丘處機,還有你那個徒兒,叫什么來著?”
丘處機連忙說:“志平,師叔祖叫你一起對敵呢。”
隨后馬鈺等七人自是和成云帆退后到一邊,開始閑聊,只留下郭靖、陸無畏與尹志平等人在哪里對敵。
有高手坐鎮,馬鈺等人自然是一百個放心。一邊看著郭靖幾人如何對敵,一邊指點交流他們的功法。
那蒙古一幫人見兩個年強道士來,本不在意,又見一伙老道士叫其師叔,更是覺得奇怪,如今比試了才知道,這比試的年輕道人道法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自然沒有多留,就灰溜溜的走人了。
郭靖等人見那些古怪人走后,一一過來再次見禮,卻見此時后院的火勢逼得更加近了。郭靖突然想起什么的道:“我帶來的孩子呢?是誰收留著?莫要讓火傷了。”
丘處機等人開始只顧對應強敵,后面有顧著和師叔閑聊,未知此事,聽他問起,都問:“是誰的孩子?在那里?”
郭靖還未回答,忽然火光中黑影一晃,一個小小身子從梁上跳下,笑道:“郭伯伯,我在這里。”正是楊過。他一只在梁上偷看,自然對陸無畏如此年輕卻道法武術高明,心下仰慕好奇,更是欽佩不已,心想著重陽宮果真如此,來拜師也不錯了。
而郭靖見他,便大喜,忙問:“你怎幺躲在梁上?”
楊過笑道:“你跟外面那七個道士……”
郭靖喝道:“胡說!快來拜見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