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怔了怔,緩緩嘆了嘆氣:“有些事情身在其位難免身不由已。”
顧空梨笑笑不說話。
老婦人將她安排進了一間別院裡,那別院甚是奢華,一張牀有三四米大不說,屋子裡也跟皇宮大殿似的恢弘大氣,這麼看起來更多的只有華貴、大氣,沒有什麼人氣可言。
夜色深深,顧空梨吃過飯後躺在牀上琢磨著怎麼出島,眼下先找到蘇恆醒纔好,至於少年,他抱著一本書在挑燈夜讀,顧空梨也是學醫的,只不過她學的是西醫,對於中醫不大懂,所以也沒有怎麼去過問,只是現在無聊了,顧空梨才推開窗看看外面。
納蘭思明偷偷跑了出來,他倒勾掛在窗口,朝顧空梨招了招手,小聲道:“你快,準備一下,咱們今天晚上就走!越快越好。”
少年擡起頭,將書本合上:“老夫人並沒有讓你離開,你走得出這片海域嗎?”
納蘭思明臉色僵了僵,他打了個響指,朝顧空梨道:“我們走另一條海域,奶奶他們絕對不知道的,另外,我們直接去北荒盲城,我與那裡的城主是好友,如今聽說北荒盲城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很多,我們過去看看。”他這是要逃婚啊,少年倒是無所謂。
“既然你都不怕,那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走吧。”顧空梨拍了拍小少年的腦袋,彎腰要抱他,他一個錯身閃了出去,留下顧空梨風中凌亂,她摸了摸鼻子,也跟著從後窗跑了。
顧空梨跟著納蘭思明一路朝著那來時的方向奔去,剛跑到一半,他們就被一羣明亮的火把圍了起來,納蘭思明臉色一沉:“走,我們從另一條路走。”
老夫人氣定神閒的柱著柺杖走上前來,那柺杖重重的往地上一跺,納蘭思明只得回過頭去,笑得滿眼諂媚:“奶奶,您這大晚上的不睡覺,這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只怕我不做點什麼你就打算跑了吧?小兔崽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你就是要去天上,你也得給我把明天的相親相完!把人都給我帶回去!”
那納蘭思聰笑嘻嘻的走上前來,晃了晃手中的玉:“大哥,我原本是想給你通風報信來著,不過我去宗廟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奶奶,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將功折罪給您好好的看著大哥?”
老夫人冷冷的哼了哼:“看著吧,他要是走了,你這輩子都別娶妻了。”
“那怎麼行啊奶奶,你可不知道,?這外頭想嫁給您二孫兒我的人可是數不勝數,您要是這麼想的話,那些姑娘還不得哭死…奶奶,您早些去睡,我給您瞧著大哥呢。”他笑盈盈的目送老夫人離開。
納蘭思明站在顧空梨身旁,摸了摸鼻子,望向顧空梨,有點小尷尬:“沒想到我奶奶會來這麼一出,明日的相親,怕是隻能靠你了。”
少年硬是擠進了顧空梨與納蘭思明的中間,他冷冷的瞧著納蘭思明:“你想從師父升級作我父親,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就是演個戲,小子,你這條命可是你師父我撿回來的。”納蘭思明跟著納蘭思聰往回走。
少年冷冷的哼了哼:“你試錯了兩次藥,兩次腳都邁進閻羅殿了,你的命都是我撿回來的,孃親咱們只欠他一條命而已!”那就是顧空梨這條命。至於蘇恆醒,納蘭思明纔不會去管他。
“你爲人子弟的,難道不應該救一救師父嗎!”
“…”
顧空梨漸漸的走在了後邊,納蘭思聰朝顧空梨笑道:“他們經常這麼吵麼?”
“應該是,你們皇族的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顧嫣然,還真是怨家路窄,明天就能撞上了!
“什麼樣的人?我倒是見過一面,溫婉有禮,爲人謙卑倒是頗有禮教,是個不錯的姑娘,聽說當年流落在外時日子承蒙一個大戶人家相救,後來大戶路沒了之後她便開始浪落街頭,幸得太子殿下相助,她才能平安回來。說起來,她與太子殿下還是雙胞胎呢,兄妹兩的性格倒也相似,一個儒雅一個溫和。”納蘭思聰很認真的回憶著顧嫣然那個人,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他有意無意的探聽到了許多的消息。
畢竟公主迴歸是一件大事,在皇島這個地方,一直有女帝爲政的習慣,女帝的夫君或者是兄長,或者是上一任女帝親任的男子爲王尊,攝政朝堂,雖然說女帝這個位置這麼一來就沒什麼實權了,但是其地位乃舊是不可動搖的。
也曾在多年前有過女帝一手把持了政權的事情,只不過更多的卻是和平,畢竟皇島是一個封閉式的大島國,並沒有人會房間去挑起那些事端,大約是人活得越平靜日子越是順遂就會越覺得無聊,然後就開始有些人嚮往外面的生活了。
“那那位公主的父親是誰?”顧空梨有些狐疑,難道顧員外不是她的父親?她只是收養的?那顧空梨自己算什麼?顧員外親生的?
“不知道,聽說是外島的,因爲女帝只能與島內之人通婚,所以那個男的估計已經被上任女帝派出去的人殺了吧,唉,你也知道,在這個地方,血統的絕對純正是很重要的。”他雙手放在腦後慢慢吞吞的朝前走。
顧空梨緊握著拳頭,神色微斂:“女帝曾經偷偷跑出皇島私自與島外的人成了親,然後生下了一個女孩就回島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些年女帝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讓人聽見終歸是不好的,還有,女帝生下的並非是一個女孩,而是一對雙胞胎,你問這麼清楚幹什麼?還是說你真想當我大嫂,然後先了解一下公主好來個知已知彼?”
顧空梨在他趣味的眼神點挑了挑眉,納蘭思聰盯了她一會兒,猛的一伸手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他晃著手裡比紙還薄的一塊,笑盈盈的,歡呼聲還沒有了來,整個人被她的容貌狠狠的盯在了原位,他瞪著一雙眼睛,有些慌亂的瞧著她:“你…你…”
“我怎麼了?你嚇成這樣。”顧空梨摸了摸臉,納蘭思明一把
將他手裡的人皮面具奪了過去,順手扔給了顧空梨,眸光幽冷的從納蘭思聰的臉上掃過。
“今日之事你就當作沒有看見過,對誰也不要說,明白嗎?”
“大哥,她…她她怎麼長得…”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範圍,行了,我們也到了,你回去吧。”納蘭思明將顧空梨推進了院中朝那一臉懵逼的二弟揮了揮手,砰的一聲將門關了。
他靠著門板,鬆了一口氣,對上顧空梨意味不明的眼心頭忽的跳了跳:“我現在是爲你好,以後你就會知道爲什麼了。”
“我一直覺得,我與顧嫣然有著某一種牽扯不清的聯繫,你覺得呢?”顧空梨穿著男裝,她坐在院子裡的亭中,取了細長的竹籤挑弄著那燈籠裡的燭火,入冬了,天越發的冷,少年坐在顧空梨的身旁,衣著單薄手腳冰冷,他卻硬是沒坑過一聲冷。
他擡起頭,合了書本莫名其妙的崩出了一句話來:“妹妹此時應該到了北奧皇城了,想來北奧該是開始下雪了,不知她有沒有多穿一些。”
顧空梨將竹籤遞給身後的侍女,坐在椅子裡,擡頭瞧著那一輪月:“如果是去了北奧皇城,直接去三王府就好了,你的智商不低,她的應該也低不到哪裡去吧?”
“難說。”少年老成的嘆了嘆氣低頭在書裡作了一個記號,隨即開始低頭拔弄著書裡面的書籤,書籤是用一片很漂亮的葉子做的,那葉子還散發著淺淡的香味,葉脈上畫著一個醜醜的豬頭,豬頭是黑色的,看來那畫畫的人也不怎麼樣,一手毛筆硬是畫得歪歪扭扭。
他笑了笑,顧空梨突然將書抽走,盯著那上面的字喃喃道:“論不孕之法,一則調理,二則外醫,外醫有法如下…你這看的什麼?”
“沒什麼,看著隨便玩玩。”少年?將書奪了回去,垂眸瞧著月光打下的一片樹影又繼續沉默著。
納蘭思明把玩著手中的銀針,突然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你與顧嫣然之間有些恩怨情仇,所以這兩年多才將你藏在鮮爲人知的偏島,如今你既然已經大好了,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顧空梨垂眸瞧著她的指甲,在牀上躺了兩年多,指甲還能像以前那樣長短剛剛好,定然是被人修剪過的。
“你還記得你七歲那年站在銀杏樹下打銀杏子的樣子嗎?”納蘭思明的目光變得很深遠,當初那個手執長竿霸氣側露的樣子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裡,那樣一個鮮活而明亮的姑娘,勝過他後來認識的所有的人,那些人空有美貌卻毫無靈魂,甚至那一身散發出來的永遠都是對於生活的頹舊與得過且過,至於所謂的好好過日子,或許那些人根本就不曾想過。
他已經很久沒有從一個人的身上看見過如此鮮活的動力了,鮮活得就像是要將一片死物以大火焚燒乾淨。
顧空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忘記吃藥了?我原本就是西鳳的人,怎麼可能飄洋過海來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