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她也如顧空梨這樣,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就像是一個破布娃娃,由著人家折騰。
“你放心,我已經有了阿梨,自然不會如從前那樣。”若是能將她留下來,那就更好了。蘇恒醒垂眸,瞧著顧空梨這安靜的睡顏低頭在她的額上親了親。
陽光從窗外打了進來,將蘇恒醒的側顏?染得仿佛散發著一層光,六王蘇莫云瞧著硬是憋了一臉的笑:“三哥啊三哥,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享受這即將到來的天明吧。”
六王蘇莫云轉著輪椅,屠刀面無表情的在她的身后推著,兩個人跟著白霜去了隔壁的房間里,住得近些,有什么問題也比較好溝通,這是顧空梨一慣?以來的作風。
六王進了房間關上門之后屠刀的臉色就更臭了,他將椅子推到床邊,將被子抖開,蹲下高大的身子給六王蘇莫云脫鞋子,蘇莫云低頭看他那認真的臉,他的臉生得陽剛而菱角分明,與蘇恒醒那妖孽又腹黑的家伙是兩種性格,但是他說一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是二。
“其實,三嫂他…跟我師父一樣,都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屠刀,我說的話,你信嗎?”
屠刀脫了鞋子,握住她的腳,單膝跪在地上,替她輕輕的揉捏:“你說的我都信。”
蘇莫云神色微僵:“那我若是說我不喜歡你呢,你還信嗎?”
屠刀揉著腳,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就做到喜歡為止。”
“…”
春光燦爛,萬物復蘇,春季是一個很美好的季節,處處都透著新的生命力,顧空梨所居住的屋子里擺了許多的花兒,這個季節里梨花已經花開如雪了,梨花比桃花要稍稍晚一些,待桃花開盡時便是梨落紛紛了,顧空梨的屋子里面梨香襲人,那放眼望去,一屋子的梨花落滿了一地,白霜進去的時候都要仔細著自己不要把那梨花給踩踏了。
小小蘇自從去了之后便沒有回來過,細雨揚揚灑灑的下了兩天,白霜站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兒才走進去,小聲的朝那正捏著顧空梨手的三王道:“王爺,皇帝發來求救的書信,說是二公主意圖謀反,讓王爺出兵相救,如今二公主已經將整個皇宮都圍死了,那二公主也不說是否讓皇帝讓位,只是派人圍了皇宮,那些個大臣,如今都聚在二公主府里,聽聞二公主也不知道是什么個性子,日日差人在府中飲酒作樂…”
蘇恒醒垂眸,笑道:“二姐這是想逼我回北奧,你且告訴她,我無心那個位置,讓她收手吧。”
“王爺,難道你真的要將那個位置交給九王爺?或許九王爺曾經確實是心善,可是如今那個位置坐得久了,難免就…”
蘇恒醒忽的抬起頭來,劍眉微擰,眸光深邃:“白霜,本王不想成為那樣的人。”他的世界里,有阿梨就夠了。
“可,若是王爺不插手,那西鳳說不定就真的要大亂了,如今九王與七王成一氣,二公主又與
四王成一氣,如今兩方都手握兵權,若是真打起來,那這西鳳還不得一分為二啊?如今整個北奧皇城的人都在賭,賭王爺您會不會坐上那個位置,賭您會的,那銀子都要用馬車來拉了。”白霜瞧著顧空梨,有些擔心?,這都兩天了,怎么還不醒。
“那你便將本王所有的家當都押上。”
“押哪個啊?”白霜跟顧空梨呆久了,有些琢磨不透蘇恒醒的心思了。
谷雨看了眼白霜,白霜這才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了,王爺這是押自己不登皇位!”
蘇恒醒擦手的動作微頓,伸手細細將顧空梨的發理了理,顧空梨其實已經醒了,只是她沒有出聲,蘇恒醒的話她全部都聽了進去,只是,痛苦將她的心折磨得琢磨不定,她想留下來,也想離開。因為短暫的停留意味著三個人的死亡,而永遠的離開,卻意味著三個人的重生,顧空梨選擇的就是那三個人的重生,可是事情走到這一步,卻好像變得越來越艱難。
蘇恒醒要出去辦些事兒,于是將顧空梨留在了房間里,不過他讓白霜守著,白霜守到了中午,那軒轅女帝便來了,她身后的人抱著軒轅劍走入了房間里,顧空梨的眼珠微動了動,女帝坐在床邊,取了帕子替她擦了擦臉,笑道:“當年是我偷偷逃出了皇島,我以為這是一個要人性命的地方,所以出去之后便結實了你父親,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太子,一個,尚未婚配,等待勢力相助的太子,而他卻將我帶了回去,娶我的那天,后島的人知道了…”
她聲音有些哽咽,顧空梨可以想像到,曾經的顧錢與軒轅女帝的日子有多難過。因為她也曾經親身體驗過,不過這樣的體驗,對于沒有人保護的軒轅女帝來說,或許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他們派兵攻打,并且要你父親交出我,他誓死不交,所以最后才導致國破家亡,那個時候起,我們便又假死逃開了那個亂世,只是沒想到,顧府成立不過幾年,他們便又重新找上門來,阿梨,那個時候的我,沒有能力與他們反抗,雖說能夠反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可是,卻也是一件極悲哀的事情,無數的將士,最后都死在了與后島的戰爭中,那個時候的我多恨,恨不能以死了之,可是,我又不甘心,人總是想活著的。是不是?”
她的動作很輕,滑滑絲絹輕輕的在顧空梨的臉上擦著,她似有嘆息,那嘆息里凝聚著無盡的悲色,只是平日里都被她深藏著,所以顧空梨從來都不曾發現,她一直以為這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阿梨,之所以將你留下,是不想你步我的后塵,我將嫣然那孩子收養,是因為無論她在皇島如何,她都不過是一個外人,不會受到些什么傷害,你可知,每一年我暗中去看你的時候,見你一點一點的長大,心里有多歡喜?可我不敢去見顧錢,我害怕,我怕見了之后便不想走了,我終這一身,都未能夠將后島扳倒,如今終于能夠開島了,我卻更害怕了,阿梨,娘親老了,已經老了的人,已
經沒有那么多的經歷去再做些什么了,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有無數種未來,聽聞明央說你要軒轅劍,我取了來予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將劍取了來,放進顧空梨的手里,緊握著她的手,屋子里變得死一般的沉寂,顧空梨聞著梨花的淺香,抿著唇裝睡,連眼珠子都不敢動一下,生怕被看出來了。
以前當臥底的時候,這裝睡的本事可是練得爐火純青,細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那一段曾經折磨過她的歲月,如今那些折磨都變成了她得以生存的工具了。所以,有時候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并不是一件壞事,因為你也練就了能一腳將門踹破的本事啊。
“既是睡著,也好,這些話,便都當作不曾聽見吧,下次若是見了他,也不要告訴他你見過我,就說…我已經死了。”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是沒錯,可是,有些時候卻是相見不如不見。
“我走了。你叫白霜是嗎?阿梨便要勞煩你好生照顧了,若是她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你盡管差人去取。”
“恭送陛下。”白霜站在門口,將那女帝剛剛送走,一回頭就看見顧空梨抱著軒轅劍正在發呆,頓時嚇了一跳:“閣主,你總算是醒了,怎么樣?眼睛看得見了嗎?”
雖然那小小蘇沒有說什么時候能看見,可是喝了這么多藥下去,也總該有些效果吧?
顧空梨摸索著這軒轅劍古老的劍鞘,淡道:“現在是天黑了嗎?”
“沒有,剛剛過了正午,閣主,你的眼睛…”白霜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抱著劍,睜著眼睛卻是一片茫然,所以干脆也就將眼睛閉上了。
“白天啊?她不日理萬機,怎么有這個空閑來我這里?只是為了給我送一把劍?那她大可讓哥哥送過來。”顧空梨躺在床上,抱著手中的軒轅劍,昆侖劍與軒轅劍以及乾坤扇是妥妥的在她的身旁了,只是,仙綾卻不知去向了,連那文墨與赤龍鞭也一并失蹤了,這讓顧空梨想要回家的路途變得越來越遙遠,而她的時間,卻也已經不多了。
“閣主,你與陛下,當真是…親生的?為什么我瞧著一個強迫自己親近,一個卻是冷冷淡淡的。”白霜是局外人,看得最清楚了,方才那女帝陛下分明就是在討好,可是顧空梨一直在裝睡,所以她的討好落到了空處。
顧空梨抱著手中劍,找了一個舒服的姿態坐了起來:“外面是大好的晴天啊?你給我備一個椅子,我出去曬曬太陽。”
顧空梨原本是想自己走出去的,可是細細想一想,一個人還是多有不便,所以顧空梨還是坐在輪椅里被人搬來搬去的好。
白霜一聽她要出去,高興得立即便應了:“閣主,你在此稍坐,我差人去北亭備些膳食,不如就出去在外面用膳吧”
白霜一陣風一樣的跑了,留下顧空梨坐在床前,瞧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有些自嘲的垂眸笑了笑,一個瞎子,要怎么樣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