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戰云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挪開,刻意與她保持了一點點距離,宋夕顏的心一瞬間就沉了下去,她抿著唇望向鳳玄姬,鳳玄姬走近前來,執了宋夕顏的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顧空梨,小聲道:“赫夫人的衣服上怎么沾了泥濘了,想來是昨兒個了大雨的緣故,來,我領你去換一套衣服。”
“夫君,我與娘娘去換一套衣服便回來。”
赫戰云的心思全在顧空梨的身上,只是略點了點頭便由著這兩個女人去了。
蘇恒醒將顧空梨扶起來,指尖冰冷:“會不會怪罪是父皇與顧員外的事情,朕不參與,愛卿…不必介懷。”
顧空梨朝著蘇恒醒又是一跪:“謝皇上隆恩。”
太上皇目光復雜的睨著顧空梨,好半響顧錢才一把拉起顧空梨,氣呼呼的掃了眼太上皇:“我告訴你,你再想認我女兒這個兒媳婦,門都沒有!今日我便替她辭了官,以后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你們過你們的陽關道,兩不相欠,走,咱們回顧府,至于那個什么狀元府的,你們自己慢慢住去吧。”
反正最近顧員外的錢也開始賺起來了,他還怕養不活一個閨女嗎!
顧空梨被他拽著匆匆忙忙的朝外走去,顧空梨的心是暖的,以前她被人欺負的時候總是會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家爹跑過來英雄救女多好?那個時候她就可以很牛氣告訴他們,那個人是她老子,誰要是欺負了她,她老子是不會放過的!只是后來直到顧空梨學會保護自己之后也沒有看見她老子來救過她。
那個永遠都是事務繁忙的人啊,在她的耳邊也不會說些什么好聽的話,但是,顧空梨卻實實在在的原諒了他們,嗯,代表國家。
顧錢拉著顧空梨匆匆上了馬車,朝著宮外奔去。
蘇恒醒站在碧瑤宮,碧瑤宮里種有一大片桃樹林,這里的桃花選的是最好的蟠桃樹種種下的,每到開花的時候整個碧瑤宮都是香的,蘇恒醒小時候很愛爬到樹上去摘桃子,因為這里蟠桃樹很高大,最高的一株足有近七米高!以一種相當牛氣的姿態聳入藍天。
那因為打架變得凌亂的桌子已經被轍下,一個木制的茶幾被抬了上來,他坐了下來,朝蘇恒醒指了指那茶幾對面的位置,蘇恒醒坐下,看著自家父皇輕車熟路的泡茶眼眶有些熱,那個時候他母后還在,就坐在他坐的這個位置,與父皇飲茶論詩,闊論國事,那個時候的他就喜歡爬到最高的那顆桃子樹上去,然后由著母妃與父皇滿宮殿的找他。
只是那樣的日子已經回不來了。
在這短短的半個月的時候,整個北奧皇城天翻地覆,原本登基的太子被死而復生的皇帝打入死牢。
太上皇給蘇恒醒倒了一盞茶,嘆了嘆氣:“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婚姻大事也確實該考慮了,顧家那丫頭,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只是,她卻未必適應這深宮冷院。”
蘇恒醒捏著茶盞的手微僵,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嗯。”
烏云在頭頂上張揚著,蘇恒醒捏著
茶盞,瞧著那里面關于他自己的倒影,心里藏進了太多的事情無人可訴。
“你明白就好。
春雨開始下得淅淅瀝瀝,顧空梨下了馬車,一路風風火火的回了狀元府,顧錢跟在她的身后,朝著顧空梨嚎啕:“哎呦,你慢點兒慢點兒,老頭子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給折了。你等會!!”
顧空梨一路風風火火,結果撞上了獨孤星墨,獨孤星墨虛扶了她一把,語氣有些焦急:“你肚子…你慢些!”
顧空梨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兩條人命,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情愫穩了些才轉身瞪著顧錢:“你去皇宮做什么!”
“這不是看三王那混帳…”
“他現在是皇帝了,顧員外,平時看著你挺聰明的,怎么這個時候就傻了?”顧空梨有些無奈,盡管心里暖得不行,但是她還是要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來與他說事。
顧員外氣得差點吐血:“那三王有什么好!如今你助他登上皇位了,他呢?蘇家沒一個好東西!你趕緊辭官,辭了官咱們就回顧府去,如今這生意也做起來了,你不當這個官爹我也養得起你!”
顧空梨垂眸,瞧著自己的肚子,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太理解那種父母不在身邊的無助感了,所以她并不想讓這個孩子也走一遍她這樣的人生。
“我出去走走。”白霜剛回來,手里還撐著一把傘,顧空梨接了她手里的傘轉身走了出去。
獨孤星墨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在后邊跟著她。
她走得很慢,仿佛只是雨中踏步,只是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三王府了,那在王府的假三王妃正要出門,見她站在門口愣神含蓄的笑了笑,一副當家女主人的姿態:“許久不見,云大人…似乎清瘦不少。”
顧空梨不知道蘇恒醒為什么要將這么一個炸彈綁在身邊,也許是他諸事繁忙,忘記了?
“嗯,我還有事,告辭。”顧空梨轉身走進了人群里,三王府的外面是很熱鬧的一條街,此時下著春雨,正是細雨綿綿的時候,晃然之中她好像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顧空梨下意識追著那抹身影而去,穿過曲折的巷陌,顧空梨來到一處湖泊邊,湖邊停了小船,有白衣女子站在船上,朝顧空梨彎腰行禮,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顧空梨有些狐疑的瞧著她:“那位公子在里面么?”
“請。”白衣女子薄紗蒙面,一雙好看的杏眸朝她眨了眨,然后將顧空梨扶上了船。
這個湖泊很大,湖的正中央停著一艘低調的大船,船有三層,遠遠的看去那顏色很是老土,但是走進去之后才會發現,這里面當真是別有洞天,那些奇花異草在這船中隨處可見,那檀木制桌椅更是多得數不勝數,精致門扉上繪著古老而細致的圖紋,在二樓的前艙那扇落在窗前,那位公子一襲白衣背對著她,他把玩著手中的一管清笛,笛子的樣式很隨意,就好像是自己隨便砍了個竹子,然后順便挖了幾個孔一般。顏色還是很清脆的,這是他的身上除了白色之
外獨剩下了一個顏色了。
顧空梨站在他的身后,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于是只這么站著,站了一會覺得累了:“公子三番幾次的救我,為什么?”
他緩緩的轉過輪椅,那寬大的白色斗篷將他的臉擋得很嚴實,顧空梨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覺得這個人的氣息很溫和,讓她覺得很舒服。
“你過得不好。”他坐在輪椅里,闡述著顧空梨這段日子所歷經的事實,顧空梨臉色一白,糾著衣袖子,扯出一抹笑。
他又道:“你笑的太過牽強,還是不笑為好。”
顧空梨的世界轟的一聲就這么崩塌了,她擰眉打量著眼前人:“你到底是誰?”
“你可愿隨我走?離開這片土地,去往另一個全新的世界?”他坐得很端正,白色的一切將他覆蓋,他神秘得讓顧空梨有些害怕。
一只白虎緩緩的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見是顧空梨,立即歡喜的朝她奔了過去,大腦袋蹭著顧空梨的手,親昵得要命。
顧空梨瞪著這只白虎:“它不是在…”
“他聞著氣味自然能找到任何人。”所以這麒麟虎才來到這里,找到了他。
“跟我走吧。”他又提了一遍,顧空梨卻于心不安,她望著他背后那片倒映著烏云的湖泊,神色略沉。
“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我還不能走,謝謝你的好意。我顧空梨會記著。”
他看了眼外面,沒再說話,只細細的瞧著她,那溫脈的目光讓顧空梨的心頭猛的一跳,有什么東西在心里生根發芽,然后一點點的成長,這不是愛情,更接近于親情,那種能讓人覺得心里暖融融的感覺。
“暴雨即將來臨,你暫時怕是回不去了。”他轉了輪椅背對著顧空梨,顧空梨透過那白色的斗篷可以看見一點點的白發,那白發似雪,不摻一點雜質。
“那就只能在你這里借個宿了,不過,我現在沒有錢。”
“既然沒錢,那不妨做些事來抵押。”他轉著了輪椅,慢慢吞吞的走著,顧空梨跟在他的身后,只覺得這個悶葫蘆實在冷得厲害,許多時候他都只是默默的應著,應完之后又是一片寂靜,顧空梨這樣的熱場能手都冷了好幾次場了。
由于他是坐著輪椅的,所以這些樓梯都是被抹平了,有些像現代的電梯,但是還是需要人將他推上去。
顧空梨跟在他的身后,與她上了三樓,三樓是一個大書閣,這里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他坐在桌前,看了眼顧空梨,指了指對面不遠處的椅子:“坐好,我為你繪畫一副。”
“公子怎么稱呼啊?”顧空梨照著他的指示坐下,打量著這個人,他將手從衣袖子里伸出,那蒼白的手骨節分明,他執了筆,頓了頓,抬頭看她,那雙眼睛竟與顧空梨有幾分相似。默了一會,他才道:“軒轅。”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顧空梨開始打量這些書,她發現這里面的書都很古老,封面上還繪著些讓人很難辨認的圖案,神秘而極具美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