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刀冷著一張臉咳了兩聲,蘇莫雲這才望向他,眼中是難以掩蓋的靜好歲月,她笑道:“也許他只是註定了要在本王生命裡走一遭,然後再離開,那麼本王又何必去固執的求一個結局?他本就不屬於這世間,若是能夠回到他的世界裡去自然也是好的。”
顧空梨受夠了這兩個秀恩愛的,拎著酒壺一飲而盡,順手將酒壺扔在了桌上,朝侍從道:“去,拿酒來。”
侍從多半是在下船艙,只有幾個人是站在甲板上的,顧空梨也不喜歡人多,那會讓她沒什麼安全感,讓她有一種人羣裡總有人想害她的錯覺。她抱著手臂,瞧著眼前的六王笑道:“你沒有想上過跟他一起走?”
屠刀握緊了手中的刀,卻聽見六王笑道:“我曾問過西鳳國師,天乾,他說,即便是與他一併死了,也回不到那世界,我是這裡的人,若生無所歸,死必無以爲墳,到了那個時候,便會連往生也一併毀滅乾淨,具體的,你可以回西鳳再問她,天乾是本王所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一位國師了。”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天乾可是個極美的男子,生於新年與舊年交界之時,受三重生之苦,後來步入黑森林修行,出來之後便稱天乾。”六王端了一盞茶推至顧空梨的跟前,顧空梨看了一眼,徑自喝酒,她的酒量很好,曾經千杯不醉,如今有煩心的事了就不好了,喝了這麼多也沒有什麼感覺。
“黑森林?她去過黑森林?什麼時候?”那是一個極兇極險的地方,他竟然能夠活著出來,那麼必然是有什麼途徑的,畢竟顧空梨要去尋的那種些東西,沒有哪一樣是能夠輕易的得到的。
“大概,許多年前,我也不清楚,他行蹤無定,能不能遇見他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六王端著茶盞,喝得慢條斯理,那一派悠閒的模樣倒真的是像極了王爺的氣度風華。
“雲城如今打得不可開交,漠蠍與西鳳在北境也打得厲害,你爲當朝王爺,不去看看?”王爺,當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清閒的人了,只要你的心沒有裝謀反這種東西,那麼無論你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皇帝都不會管,而且還會花錢養著你這麼個閒散的王爺就好比四王,見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王爺嗎?少。
七王如今如嘗所願如今當了將軍在保家衛國了,至於那病重的五王,如今也已經病逝了,如今正是舉國大戰的時候,那喪事也就沒有辦得太隆重,只是稍稍的請了些人罷了,這是白霜與顧小川給她遞來的消息,顧空梨並不大清楚那是一種怎麼樣的場面。
“有老七與三哥撐著,又有四哥那個奸摘撐著,倒不了,你且放心就是,阿梨,你可知還有一個人住在黑森林裡。?”他端了茶盞,笑瞇瞇的瞧著顧空梨。
“什麼?”顧空梨心頭猛的一跳,隱隱有些不安。她提著手裡的酒壺,悶了兩口,順手擦了一把嘴邊的酒水。
“二姐,曾經的天瓏公主。”他垂眸一笑
,笑容裡滿是狡黠,顧空梨風中凌亂,怎麼這個朝代的女人都如此厲害,那麼爲什麼女性的地位還是那麼低呢?
“天瓏公主?傳說中那位與三王上過戰場,姐弟二人聯手坑殺十萬敵軍的那個?”顧空梨瞪大了眼睛,對於那位天瓏公主的故事顧空梨聽過不少,曾經天瓏公主是有一個附馬的,她征戰去了了,附馬夜會小情人,她班師回朝的時候直接給了附馬一封休書,然後將那兩個人給生生扒皮抽筋,其手段之殘忍,聽見過她名字的都忍不住哆嗦一把。
天瓏公主與蘇恆醒?並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是兩個人的關係卻是異常的要好,若是細說起來,天瓏公主是先皇后來娶的那個皇后的女兒,天瓏公主還曾因爲蘇恆醒一事與她母妃有過爭執。
“看來你倒聽過不少關於她的事蹟,不過她征戰回來之後覺得殺戮太重,便去了黑森林裡面修行了,原本那次三哥大婚的時候她是出來過的,?不過呢,某人逃婚了,所以就不曾見過了。”六王手中端著的茶散發著淺淺的香味,與蘇恆醒曾經一度愛喝的烏茶不一樣。那茶霧之氣在杯中繚繞著,顧空梨盯著杯子裡面的水波有些呆。
“這麼說,那件霓裳羽衣是她送的了?”後來還送給了鳳玄姬,不是嗎?
“這…雖然後來穿在鳳玄姬的身上了,不過,確實是二姐送的,阿梨,你信我,二姐看上的,絕對不是區區一個鳳玄姬,而是你。”
顧空梨提著酒壺,朝她露出一抹笑:“送給誰是三王的自由,與我有何干系,以後還請六王對我客氣一點,畢竟朕與你西鳳,可不是一家人了。”
六王會心一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皇島陛下,你該知道,若是三哥有意奪位,區區一個南晉,區區一個漠蠍是擋不住他的。”蘇恆醒那種人,不狠則已,若是狠起來,就算狼都攔不住的主。
顧空梨坐在他的對面,把玩著手中的酒壺,背靠著椅子,秋季的涼風吹在她單薄的身上,蘇恆醒手裡拿著一個毯子,他站在門口瞧著顧空梨那張蒼白的臉,突然有些無奈要如何纔會讓一個人相信,你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將她守護在身旁,免她之憂,撫平她的創傷?
他聽見顧空梨的笑,那笑就像是從很深很深的海底傳出來的孤寂與無奈:“我想你們誤會了,我對三王沒有意思,對了,既然你所說的三王如此優秀,你不妨爲他找一個更優秀的?我看先前令他念念不忘的那個青梅竹馬的仙籬族長倒是不錯,娶了她,說不定還能保一方太平,多好,一舉多得。”
顧空梨說得很輕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握著荷苞裡的那枚破了的玉的手,有多用力。力道大得她的手上的疼痛就快要將心裡的疼痛壓抑過去了。
蘇恆醒站在門口的暗處,他的頭還有些暈,他靠著那雕花的牆面,吸了一口氣。
秋季的海上霧很多,連呼吸都帶著一股朗潤的霧氣。
“
仙籬的父親是夏候族的嫡系,但是仙籬的母親…”六王話音未落,蘇恆醒從暗中走了出來,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眉宇輕擰:“老六,時辰不早了。”
“三哥,你不是風寒嗎?怎麼出來了?給…給清黎帝送毯子?”顧空梨登基的時候立年號清黎,所以也叫清黎帝,只是這清黎二字聽起來更像道士所有的名字。
“嗯,清黎帝難得來我西鳳,本王自當好生招待,清帝你說可是?”他望向顧空梨,目光嘲諷而冷漠。
顧空梨背脊有些僵,她捏著手中的酒壺,陷入了沉默,好半響才喃喃道:“你的燒…退了嗎?”
“不勞清帝記掛,本王身體甚好,天色已晚,本王就先去睡了,告辭。”蘇恆醒原本是拿著毯子來尋她的,只是如今,那毯子又被蘇恆醒給拿了回去。
顧空梨坐在椅子上,提著手中的酒壺,扯出一抹笑,蘇恆醒忽的又回過頭來,將手中的毯子搭在了顧空梨身旁的椅子上:“秋涼,清帝若是覺得冷,便將毯子用上。”
他的背影裡顧空梨看見了一抹孤寂的影子,無聲無息,卻又總讓人心疼的無以復加,?顧空梨垂眸,瞧著手中的東西,忽的扯著脣角笑了。這樣,也好。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船上就開始冷了,西鳳的秋天總是來得物別快,炎炎夏日與寒涼的秋天,或許就只有幾天之隔,後半夜她將那被子裹著自己,躺在甲板的躺椅上睡著了。
蘇恆醒回了房間之後就躺在牀上再沒起來過。連夜半的時候穀雨喂藥他也是不問苦否,一飲而盡,那副樣子,就跟自暴自棄似的,總讓穀雨格外擔憂。
“穀雨,咳咳,待…待回去之後你傳信仙籬。”蘇恆醒氣息有些弱,他的體溫好像又高了些,穀雨一個大老爺們,平日裡都是沒什麼病災的,所以對於蘇恆醒突然升高的體溫有些不知所措。
“王爺,你又開始燒起來了。”
“死不了,去,馬上去傳信給仙籬,讓她到雲城來。”蘇恆醒捂著嘴,咳得有些吃力,那穀雨應了聲,轉身匆匆去將那還躺在牀上的華夙給拖到了蘇恆醒的身旁。
蘇恆醒有些模糊不清的瞧著眼有的人,顧空梨面無表情的替他擦著身體,那酒精所過之處帶來的是一片清涼,顧空梨掃了眼愣在門口的穀雨,順手將沾了酒精的帕子扔給他:“沾酒精給他擦,什麼時候體溫降下來了什麼時候停。”
華夙打了個呵欠,瞧著那迷迷瞪瞪的蘇恆醒,喃喃道:“你們夫妻兩這是沒完了是不是?我剛剛夢見阿若,你就把我給叫醒了,我說三王爺,你拿什麼來賠我?”
阿若?阿若是誰?顧空梨沒怎麼在意,後來顧空梨終於看見的時候她才明白,阿若,這是一個悲傷的名字,是從心底裡一點點升到心裡,最後再從嘴裡吐出來的名字,每一次的呼喚,都會扯疼心扉,讓那人從些再無法安心入眠,最後人能依靠那些藥物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