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卿蘿陰晴不定的神色,江小魚紅脣一挑,“哦,是麼?小女子虔誠以待。”
“你難道不害怕?”
卿蘿見江小魚神色如故,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底,眸子厭惡之色似乎都快要溢了出來。
“是福不是禍,試問,是禍躲不過,我又有何所俱?”
江小魚的聲音很輕,出口的一瞬間便被雨聲覆蓋掉了。
不過,卿蘿卻聽明白了,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呵呵。”
卿蘿冷笑出聲。
如果這話是旁人說的,卿蘿或許會生出幾分欣賞,可惜這話是江小魚說的,她只會覺得說這話的人,虛僞,做作。
江小魚直接無視她如刀的眼神,將帕子蒙在臉上,閉眼,安然睡了起來。
秋雨微涼,雖旁邊有人虎視眈眈,江小魚還是睡得無比酣暢,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氣卿蘿,還打著小小的鼾聲。
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泥濘的小道,小坑裡,聚滿了水,馬車在上面行駛而過,顛簸不停。
江小魚緊緊抓住車壁,旁邊的卿蘿倒是不慎,一個趔趄,直接向著江小魚倒了過來。
眼見就要砸到自己的懷裡,江小魚眼疾手快,向旁邊微微一閃。
砰!
卿蘿的腦袋直直磕在了木板的車底,疼的皺起了眉。
“你故意的?”卿蘿瞪著江小魚,嬌美的臉,透著幾分狼狽。
“郡主,您這話可說的不講究了,這馬車顛簸,你怎麼能怪我呢?”
“本郡主問你是不是故意躲開的!”卿蘿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度,哪還有在外人面前的從容大度。
“我怎麼敢躲開郡主,只是這馬車實在是顛簸,我這不是倒這邊了。”江小魚眼睛晶亮亮的,毫不掩飾眸中的得意之色。
反正卿蘿沒有帶侍女,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她就算想做點小動作,卿蘿也打不過她。
至於後果……她纔沒有那麼無聊去想這玩意。
在江小魚的字典裡,只有八個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好,很好。江小魚你真的很了不起,這筆賬本郡主會討回來的。你就等著承受本郡主的怒火吧。”
卿蘿揚起下巴,盛氣凌人地看著江小魚,又覺得氣勢不夠,往車壁,狠狠踢了一腳。
江小魚挑眉,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裡的帕子。
蝨子多了不怕癢,卿蘿不管使什麼招,她都接著。
車中的氣氛越來越僵硬,卿蘿見江小魚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左一句右一句的冷嘲熱諷。
江小魚嫌她聒噪,直接將帕子塞進了耳朵裡,任她一個人唱獨角戲。
就在局勢即將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接下來江小魚便聽到了車伕親切的聲音。
“郡主,江姑娘,乾坤洞已經到了。”
“這麼快,我還以爲今天下雨,還要再耽擱一會呢。”江小魚微微一笑,她離車門近,便先起身下車。
卿蘿看著江小魚的背影,眸中精光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了雍容端莊的模樣,只是語氣還是不怎麼客氣。
“我是堂堂一國郡主,怎麼也該先下馬車吧。”
“隨你,你高興就好。”江小魚倒不想因爲
一些小事情跟她吵,畢竟這是李扶搖的地盤,人家爹過壽,她得給些面子啊。
“算你識相。”
卿蘿推開江小魚,撩開車簾,從一米多高的馬車之上,直接跳了下去。
“哎呀!”
卿蘿跳下去的時候,腳突然扭到,便蹲在地上不起來了。她捂著腳踝,眼睛紅紅的,泫然欲泣。
江小魚秀眉一蹙,“你沒事吧。”
卿蘿沒說話,依舊緊緊地按住自己的腳踝。
“不會脫臼了吧,我接骨不錯,要不要試試?”
卿蘿揮開江小魚的手,抿緊紅脣,“不要你假好心。”
“……”
江小魚撫了撫額,她就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閒事,當下也不再看她一眼,走到一旁,放空思緒。
就在此時,百里玄夜也從馬車走下,清俊的眉峰,微微皺起,向著他們走了過去。
“怎麼了?”百里玄夜看著蹲在地上,垂淚不言的卿蘿,開口道。
卿蘿聽到百里玄夜的聲音,連忙擡頭,眼中盡是癡迷之色。她掙扎地想要起身,卻又因體力不支,身子一偏,向著百里玄夜倒了過去。
百里玄夜皺眉,眼見卿蘿就快要觸碰到自己之時,他到是沒有向江小魚一樣閃到一旁,而是直接從腰間抽出一隻玉笛,橫在了兩人中間。
“王,我不是故意的。”卿蘿眸裡閃過一絲忐忑。
她伺候百里玄夜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自己。
百里玄夜沒說什麼,將目光移到了卿蘿已經腫起來的腳踝處,“很嚴重?”
卿蘿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嗯,你是大夫,自己比較清楚,壽宴麻煩的話,便不用去了。”百里玄夜根本沒有體會到卿蘿想要表達柔弱卻故作堅強的意思,丟下一句話,便走到江小魚的身邊去了。
“……”
哎?這是怎麼回事?
百里玄夜不該對她噓寒問暖一番,然後抱她去乾坤洞嗎?
初瑤一臉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見他跟江小魚垂眸淺言的模樣,只感覺腳上的疼痛,從經脈而過躥進了心裡。
她咬了咬牙,望著江小魚,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柔弱。
“江姑娘,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卿蘿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就像一個被搶走了糖果的孩子。
江小魚正在跟百里玄夜說著壽禮的事情,被卿蘿的話突兀打斷,黛眉微蹙。“我不知道,要給郡主什麼解釋。”
“你把我從車裡推下,現在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嗎?”卿蘿眼淚一滴一滴地落著,宛若珍珠,連哭都自成一幅畫。
“……”
江小魚眸中閃過一絲瞭然,終於明白卿蘿這是玩哪一齣了。
這是栽贓陷害加苦肉計啊。
她也真是看得起自己,那腳傷的程度,怕是一週都痊癒不了吧……果然,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瘋子。
“我,我沒有。郡主你問什麼會突然這樣說,是不是我跟王走的太近,您心裡不舒服?”
江小魚故作害怕的看著卿蘿,眼底卻是滿滿的戲謔。
既然卿蘿不怕丟臉,她就幫她揭開這層遮羞布。
果然,卿蘿的面色一僵,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楚楚可憐的模樣。
“江姑娘,你覺得本郡主會因爲你而傷了自己的腳嗎?你不想承認就算了,又何苦這般羞辱我。”
江小魚高高揚起了秀眉,暗嘖了兩聲。果然是在宮中浸淫多年的女人,這小臉變得,跟四川的變臉有的一拼。
瞧瞧這一副委屈的樣子,若不是江小魚知道真相,恐怕她都懷疑自己十惡不赦了。
“小魚,從小沒爹疼,沒娘愛,也沒有個當皇帝的堂兄,郡主既然說是推的,那便是我推的吧。”江小魚說著也擠出了兩滴澀澀的眼淚,她還朝著百里玄夜深深地看了一眼,道:“王,原諒小魚不能再侍奉您,咱們來世再見。”
說著,江小魚便作勢朝百里玄夜的那輛馬車撞去。
卿蘿呆住了,沒想到江小魚也來這麼一招,一個以死示清白,便將自己給脫了乾乾淨淨。
江小魚一邊跑,心裡一邊糾結。
臥槽,百里玄夜你還不拉勞資,難道真的要勞資撞?
眼看就要碰到馬車的軲轆了,江小魚嘴角抽了抽。罷了,不拉就不拉吧,她就當破相消災了。
江小魚暗吸一口氣,閉著眼睛便往鐵軲轆撞了上去……
哎?這是怎麼回事?
意外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江小魚只感覺額頭處溫溫暖暖的,一絲淡淡的青竹香味,襲入鼻中。
她錯愕地睜開眼睛,便看到百里玄夜略微無奈地站在了她的面前,白玉般的十指還緊緊貼著她的額頭。
“別鬧。”低沉性感的聲音,宛若大提琴低鳴。
百里玄夜順勢揉了揉江小魚的頭髮,無比自然收回手。
江小魚目光依舊怔怔地停留在百里玄夜好看的手上,一張小臉,燒的通紅。
百里玄夜的聲音簡直要蘇死她了,她感覺自己的少女心都快要炸裂了。
“傻了?”百里玄夜又彈了下江小魚的額頭,清冷的眸子,帶著一點點戲謔,一點點溫柔。
江小魚不由自主的捂住臉,小心臟咚咚的亂跳。“沒,就是覺得這天真熱。”
“……”
夾雜水汽的涼風吹過,冷意幾乎要透進人的骨子裡。百里玄夜蹙眉,搖搖頭。
這姑娘怕是真傻了。
“……”江小魚也是無言以對,老天也太不可愛了,竟然拆她的臺。
被忽略晾在一邊的卿蘿,看著百里玄夜和江小魚親密無間的互動,只感覺內心打翻了一整罈子醋。
原來,他不止清冷的一面,原來他也可以待人柔情似水。原來他也可以親暱的觸碰人,甚至不在乎她衣袂上的泥水,濺到長衫之上。
可惜讓他如此對待的人,卻不是她。
卿蘿摸著紅腫的腳踝,看向筆直站著不動的凌霜,聲音苦澀難當,“王,他對她一直這樣嗎?”
“嗯,王對江姑娘總是不同的。郡主,你的腳沒事吧?”
凌霜習以爲常地看了眼那個嘴角含笑的王,又看了眼卿蘿,心裡輕輕一嘆。
江姑娘長的確實美,但卿蘿郡主也不差,而且身份又高貴。
王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卿蘿肩膀微微一抽,隨即勉強起身,搖搖頭,“沒事。”
她看著不遠處的二人,眸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
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