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凝說她這是自欺欺人。她似乎在哪受了打擊,言行極其偏激,不住地念叨,男人是不能相信的,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說不定哪天就變了,到時該怎么辦。
她滔滔地說了一大堆,最深入凡漪心的是那一句——如果真的凌曦找到了,你該怎么辦。
這確實是個問題,即使再喜歡他也不能失了原則,一女侍二夫的事她是做不來的,怎么辦?
按瑰凝的說法,最好的就是找回屬于自己的,盡管這也一直是凡漪努力要做的事情,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還是望而卻步了,究其原因是什么她沒告訴瑰凝,因為她舍不得,舍不得離開那個男人。
談話進行到最后,瑰凝以為仍未達到預期的效果,因為凡漪好像并不愿跟她走,而遵照皇上的旨意她又不能說出實情,她不走自己的任務就完不成,那鰲總管會多失望,皇上會多傷心,她都不敢想。
曾經她是多祈盼能順利帶走凡漪,而此時她的心卻也不那么堅決了,人家好好的一對碧人干嘛要棒打鴛鴦,可轉念一想又不對,他們怎么可能成為一對,凡漪明明是……唉,這種東西果然費解,對于她這種本就不清明的人,這問題的確高深,不想也罷。
模模糊糊地想起凡漪在她出門時飄來的一句話,現在回過味來才驚出一聲冷汗,她說“他們都知道你是密探了!你要小心!”小心!身份都暴露了,還小心個啥,可為啥沒人來抓她呢,真是奇怪!
有些事果然不經念叨,這不,抓她的已然到了跟前。
她原以為該是司徒南坤來的,但來的卻是秦卿。他身后跟著幾個手持兵器的士兵,架勢還不小,她倒認為大可不必。
她雖然有些迷糊,但此時卻清楚地很,今天這一劫是躲不過的。她未做反抗很從容地跟著他們去了議事廳。
不出所料,袁昊覺等在那里,意外的是司徒南坤竟也在。他面向窗欄,背身而立,一直沒有回頭看她。她亦瞥著眼不去看他,心卻失落落的。
那倆尊大神什么也不說,倒是抓她來的秦卿擔起了主審的角色,不過倒也十分客氣,還拉了一把椅子于她做。
她本不愿客氣的,但目視到那倆都是玉身而立的,她也就略微客氣了客氣,再說如果她一屁股坐下,那還像是庭審嗎,不成茶話會了,想想自己不坐還是比較明智的。
“瑰凝姑娘,此次請你前來是有一事不明,煩勞姑娘予以解釋一番。”典型的秦卿式開場白,客氣有禮,于正事一點不含糊。
瑰凝想若是司徒來開場一定會說,從實招來,打哪來,到哪去,家里幾口人,種了幾畝地……然后她再來個寧死不招,各種刑具一上,她遍體鱗傷,最后慷慨就義,方顯出她的氣節,就是傳回國去,他們也會扼腕嘆息,敬她是個英雄。
如果是這樣的審問,瑰凝覺得倒十分受用,而這種文縐縐的她反而有些不懈,好歹她也是個密探,搞得如此禮待她,她還挺難以接受的。
“那個,大人不必客氣,有什么瑰凝知道的,絕對知無不言。”雖說慷慨就義很榮耀的,但為大局著想還是退一步吧。
“姑娘深明大義,秦某備感欣慰。”
瑰凝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抬眼看看始終保持一個姿勢的司徒,心里涌上一絲落寞。想是昨日的閉門羹吃得惱了,所以今日才來看她的笑話。
“姑娘是依離的密探!”
瑰凝一個趔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剛剛還彬彬有禮呢,轉頭就如此直接,也就秦大人才具有這種風格。
承認,傻了才會承認,況且這陣勢也不會給她上刑。“不是!”她為自己如此的沉著鎮靜而由衷自豪。
屋內的三人似乎并不驚訝她的回答,這倒是讓她有些吃驚。最起碼那個靠窗的男人是早早就知道的。
“那你與凌……我是說凡漪姑娘是關系?”秦卿循循善誘的樣子讓瑰凝頭疼。
她看向微微側首的袁昊覺,似乎明白了今天座談的主要目的。原來人家真正關心的,不是她的密探身份,而是凡漪。
她并不善于撒謊,但她今天的撒謊水平卻格外高,她自認為是超常發揮,若是鰲總管知道,定會夸獎她,即使他的夸獎從不是由衷的。
“看來你們肯定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瞞你們。我們其實是姐妹。”屋內三人皆是一愣,她甚至聽到有人“嗯”了一聲,不過是帶著疑問的嗯罷了。
“也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我們確實是。姐姐不久前突然失蹤,一家人非常著急,就派我來找。
前不久我到妓院打聽,才知她原是在這里。軍營豈是平常人隨便進的,我無法只好充做營妓混了進來。
”調理清楚,理由充分,整個思路毫無紕漏,基本事實毫無差別,只不過改了改人物的身份。瑰凝在心底暗自叫好,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撒謊就如此圓滿。
她踮了踮有些發酸的腿,鎮定自若地坐到身旁的椅子上,還朝那三位莞爾一笑,“說了半天,它略有些疲憊。”
司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瑰凝尷尬地瞪他一眼,心中碎碎念道:“登徒子!”
轉而一想,自己也噗嗤一聲笑了,整個嚴肅的審問變得詭異起來。
袁昊覺與秦卿凝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約而同地看著好笑的倆人。 倒還是袁昊覺鎮靜,“瑰凝姑娘習武?”
“啊?哦,對,我……我爹習武。” “那凡漪可會?”
“姐姐身子弱,并不曾習。”她料定這個并不好打發,于是繼續扯謊:“姐姐自胎里帶了一個病,容易昏厥,每次如此時,我們母親便放幾滴家姐的血到一碗水中,讓其喝下,倒是格外有效,因此此次我亦用了此法。”想是謊話說多了,她覺得底氣有些不足。
司徒此時開口解了她的圍,“昊覺,瑰凝姑娘說得已經很清楚了,看來是咱們誤會她。依我看,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還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坐的不踏實的她。
三人面面相覷,默契地自動解散,袁昊覺和秦卿離去時還分別朝瑰凝微微點了點頭。搞得她很是被動。就這樣結束了,她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廳門關閉,她渾身汗毛倒豎,比之剛才,緊張的氣氛才剛剛開始。她知道自己可以坦然面對任何一個人,除了司徒南坤。
她正襟危坐,努力使自己保持剛剛的良好狀態,無奈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狂跳的心。她知道他一定正好笑地看著自己,想起自己適才謊話連篇的樣子,她懊惱地真想找個洞將自己雪藏。
他似乎存了心讓她難堪,不出聲也不靠近,整間屋子靜得讓她心慌,她突兀地站起來,無意識地快速踱向門口,“沒我什么事,那我先告辭了。”
并未追來,她慶幸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抬起頭他近在眼前,她微愣,回眸,門在對面,原來她走錯了方向,此時正自投羅網地來到他身邊。
如果眼前有塊豆腐,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撞。可身邊這塊她可不敢,撞了怕是自身也難保。
她灰溜溜地打算閃人。一道力量將她壓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嘴上一熱,某人已將她吻了個七葷八素,頭重腳輕地癱軟在他懷里,她忘了反抗,忘了他們不同的立場,忘了她原本還怨著他,他對她施的法她從來就躲不開。
吻地難分難解,欲罷不能時她說了一句很掃興的話:“我要如廁!”司徒南坤一口氣卡在嘴里差點沒出來。
相逢一笑泯恩仇,情人見面亦如此,一個會心的微笑,所有的不愉快都拋諸九霄云外。只是彼時瑰凝尚不明白,亦不珍惜,所以錯過便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