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再相見三少醉酒
尚武帝攜皇后西門婉兒走在最前面,那個神神秘秘的鳳太后倒是沒有見著。 尚武帝一身明黃色龍袍,穿在他高大偉岸的身軀上,更顯威嚴(yán)霸氣。
不得不說,尚武帝這個人在作為一個丈夫或者一個父親的時候,是極其失敗的。身為帝王,他可能會貪圖享樂又沉迷美色,但在國事上卻從不含糊。他能從一個不怎么受寵的皇子一步步處心積慮走到今天,其心機與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要說尚武帝是一代梟雄,其實并不為過。
皇后西門婉兒一身大紅色鳳袍,如血的衣袍上面用金線精心繡制的鳳凰展翅翱翔。風(fēng)韻猶存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溫婉大方。
西門婉兒十五歲嫁給尚武帝,如今已經(jīng)二十多年,雖不曾如蓮妃那般盛寵一時,卻也難得地一直深得尚武帝另眼相待。
這些年,不管哪些妃子先后獲得圣寵,都不曾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前去挑釁西門婉兒。因為她們深知,在尚武帝的心里,皇后終究是與她們不一樣的。
據(jù)說當(dāng)年西門婉兒和鳳傾的姑姑鳳初夏是一起嫁給尚武帝的,兩人出嫁前還是極為親密的閨中好友。鳳初夏因為鳳家人的身份,一入宮便被冊封為后,而西門婉兒則屈居第二做了皇貴妃。
后來,鳳初夏香消玉殞之后,西門婉兒便名正言順地成了尚武帝的第二任皇后,并且一直到今天,都無人可以撼動她的位置。
有人說,西門婉兒其實是尚武帝的青梅竹馬,兩人曾經(jīng)感情甚篤。若不是有鳳初夏這個鳳家人擋在中間,當(dāng)年就應(yīng)該冊立她為皇后的。
但是,尚武帝當(dāng)時剛剛登基,根基尚且不穩(wěn),于是便不得不娶了鳳家的女兒,借以穩(wěn)固朝堂。對此,西門婉兒很是大度地表示,只要能夠穩(wěn)固江山社稷,幫助皇上排憂解難,別說是做皇貴妃了,就是做個侍女她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夠和皇上在一起,她絕對不會在乎一個虛無的名分。
大概就是因為尚武帝在自己最為困難的時候,西門婉兒所表現(xiàn)出來的大度打動了他,所以,盡管最開始,她只是皇貴妃,可是她的待遇、權(quán)力卻全都是按照一國之后的標(biāo)準(zhǔn)來的。后來,鳳初夏去世,尚武帝更是立即改立西門婉兒為后。
這些年來,基本上,無論是國宴還是普通的宮宴,尚武帝都會帶著西門婉兒出席。這是其他嬪妃從沒有過的殊榮。
如今西門婉兒走在尚武帝身側(cè),身為一國之母的風(fēng)范便盡顯出來。她一路走來,就好似一只展翅欲飛的火鳳凰,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注意到一路上眾人尤其是女人們眼中的贊嘆、羨慕、嫉妒和不甘,西門婉兒紅唇微勾,眼底一閃而逝淡淡的得意。想起這些天來,那個叫水盈的女人,夜夜霸占著皇上,她的心里就恨極。
可是,就算那個女人爬上了皇上的龍床,那又如何呢?在這樣盛大的場合,跟在皇上身邊的人,還不是她西門婉兒?
緊跟在尚武帝后面款步走來的是皓月國太子離月歌,冰國女帝花鈴與其并肩而行。
花鈴一身張揚的紅色華服,寬襟廣袖,與一般女子的衣裙相比,多了幾分雍容大氣,亦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她的頭發(fā)并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挽成各種發(fā)髻,而是如男子一般,高高豎起,僅用一根金色發(fā)簪束縛著。
金線鑲邊的紅衣張揚而妖嬈,看似隨意挽起的青絲為花鈴平添了幾分別樣風(fēng)情。她身材相對來說算得上高挑,能有大概一米七的樣子。略顯清瘦的身軀包裹在紅衣之下,若隱若現(xiàn)的玲瓏曲線令人禁不住浮想聯(lián)翩。
一路走過,花鈴的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似溫潤,實則疏離。畢竟是一國之帝王,那無形中所散發(fā)出來的霸氣渾然天成,讓人只可遠(yuǎn)觀不敢近身,唯恐一個不小心便是對她的褻瀆。
所以,盡管花鈴長得極美,不說是國色天香,亦絕對傾國傾城。但晚宴上的一眾男子,卻沒有誰敢明目張膽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癡迷來。就算是打量,也無不是暗地里那么悄悄地瞅上幾眼。
看到花鈴的絕世風(fēng)華,甚至有幾個人覺得,如果能被她選入冰國后宮,即便只是做一介卑微的男寵,也未嘗不錯。
花鈴將一眾男子眼底的神色看盡,嘴角的笑容越發(fā)溫潤,只是周身的疏離也越愛越明顯。
而皓月國太子離月歌一身裁剪得體的淡金色絲質(zhì)華袍,外罩暗紅色云紋輕紗,襯托著高大頎長的身軀,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一股狂狷之氣。
一頭墨發(fā)披散開來,頭頂一枚淡金色發(fā)冠,同色絲帶系于下顎。俊美如雕刻般的容顏,仿佛上天不小心遺落在人世間的杰作,用完美都不足以形容。他薄唇習(xí)慣性地抿著,一雙黑眸里有著睥睨天下的狂傲,整個人看起來深沉無比,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離月歌一路走來,不知道有多少妙齡少女芳心暗許,又有多少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們從此遺失了自己的心,成了終其一生的遺憾。
不過,離月歌似乎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場面,一路目不斜視,完全當(dāng)那些女人為空氣。他素來不喜歡女人,他覺得那些女人嘰嘰喳喳地實在是太過吵鬧。對于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更是厭惡至極。
當(dāng)他行至鳳傾與君憐卿所在的位置時,似有所覺般,腳步一頓,轉(zhuǎn)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眼底的異色一閃而過,他眼神微閃,瞬間便恢復(fù)了平靜,黑眸幽深,如古井無波,好似剛才他眼中的波動,不過是別人的錯覺。
君憐卿在看到離月歌的瞬間,眼底同樣閃過一抹驚訝。長睫顫了顫,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清淺的弧度,對著離月歌微微頷首。真是沒想到啊,大師兄,三公子之一的莫問公子--居然是皓月國的太子!
呵,事情還真是有趣呢。
原來,離月歌是巫邪的同門師兄的關(guān)門弟子,與君憐卿少時曾一起在歸隱門拜師學(xué)習(xí)武功。只是,按照歸隱門門派里面的規(guī)矩,來人不問出身,所以就算是師兄弟之間,也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實身份。
所以說,直到今天,君憐卿才知道自己的莫問師兄居然就是皓月國太子離月歌。而離月歌同樣如君憐卿一樣,在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與自己同門多年的無回師弟居然就是金夏國鼎鼎有名的廢物七皇子君憐卿!
君憐卿是廢物?離月歌眸光微閃,眼底一閃而過一絲輕嘲。世人總是如此愚昧,錯把珍珠當(dāng)魚目。
因為但凡能夠進(jìn)入歸隱門拜師的人皆是身份不凡之人,所以在歸隱門一直都存在著這樣一條規(guī)矩,那就是入門不問出身。為了更好地保護好彼此的身份秘密,只要加入到歸隱門,就必須另外取一個名字。
而,離月歌便是莫問,君憐卿就是無回。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轉(zhuǎn)瞬即離,就好像誰也不認(rèn)識誰似的。對于君憐卿身邊的鳳傾,離月歌更是連看都沒有看。
倒是冰國女帝花鈴在經(jīng)過君憐卿身側(cè)的時候,微微駐足,回首給了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紅唇微微張合,無聲地吐出一個名字:“青蓮?!?
君憐卿對上花鈴的笑容,亦是微微點頭,不難看出他的眼底還隱隱藏著幾分喜悅。那種喜悅,如果有人了解熟悉君憐卿的話,就會知道,這代表了他心底純?nèi)坏臍g喜。
然而這一切,鳳傾統(tǒng)統(tǒng)沒有看到眼里。早在她看到那一張早已經(jīng)深入骨髓的容顏的時候,她的大腦便陷入了一片空白。
震驚,悲痛,怨恨,失望,迷茫,落寞,種種顏色一下子全都涌入了鳳傾的眼底,帶著幾分執(zhí)拗,瘋狂,壓抑,痛苦和不甘。
震驚于在這異世看到自己最想見又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悲痛于自己曾經(jīng)遭受到的背叛和那段慘痛的染血的記憶;恨他為什么明明可以說清楚一切,卻始終都不曾解釋過哪怕一句;怨他為什么明明死在了自己手下,卻還要擺出那么一副終得解脫的神情?
為什么呢?為什么要背叛她?這個答案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追尋過,近乎于瘋狂執(zhí)拗,卻始終不得而知。在恨與不恨之間,她徘徊,迷茫,不知所措。
可是,怎么會是他呢?那個曾經(jīng)給了自己無數(shù)溫暖,卻又在自己最為信任他的時候給予她最為致命的背叛的人!那個名叫離歌的少年!
離歌……離月歌……
呵……原來如此么?原來自己的那一槍,不是終結(jié)了他的生命,而是讓他也如自己一般,穿越千年而來,到了這陌生的異世?
不得不說一下,鳳傾本是靈魂穿越,此時的容顏和前世的大不一樣的。而離月歌,卻跟鳳傾記憶中的容顏一模一樣。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曾經(jīng)兩小無猜的兩個人,卻沒想到,再相見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轉(zhuǎn)眼滄海桑田。
離月歌與花鈴并肩離去,緊跟而來的是長年累月把自己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金夏國國師璇璣。天青色道袍略顯肥大,隨著走動搖曳生姿。輕紗下的面容若隱若現(xiàn),好似水中望月霧里看花,讓人看不清楚。
君憐卿想起之前對璇璣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留意??墒牵@一次,他卻失望了。因為當(dāng)璇璣不疾不徐地經(jīng)過他的身邊的時候,那種奇妙的熟悉之感,再也找尋不到。
君憐卿有些怔然。他看人向來很準(zhǔn),可是這個璇璣卻給他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明明是同一個人,給他的感覺卻天差地別。
目送璇璣離去,君憐卿不著痕跡地收回暗自打量的視線,心下有著淡淡的疑惑。抬眸想要對鳳傾說一下自己的疑慮,卻發(fā)現(xiàn)她臉色煞白,眼底死灰一片,明明空洞的視線,卻似乎在固執(zhí)地盯著某一處。
順著鳳傾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離月歌高大頎長的身影。
心底驀地慌亂,阿傾,她這是怎么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還和西門青又打又罵的,怎么這會兒竟是這樣一副悲痛絕望的模樣?
“阿傾,你怎么了?”君憐卿下意識地握住鳳傾的手,平日里溫潤柔滑的手此刻一片寒涼。不知道為什么,一種即將失去的恐慌涌上心頭。大手不由得收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自己心底的不安。
“阿傾,你別嚇我?!本龖z卿湊近鳳傾的耳邊,沉聲說道。聲音很輕很輕,氣氛卻分外壓抑。
這樣死氣沉沉的鳳傾讓他覺得心痛難抑。他見過張揚的她,見過邪惡的她,見過單純的她,見過嗜血的她,見過慵懶的她,見過妖嬈的她……卻唯獨不曾見到過這樣了無生氣的她。
似乎是聽到了君憐卿的呼喚,鳳傾總算是神魂歸位。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君憐卿,嘴角扯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容?!霸趺戳??你叫魂呢?”
卻是再也不肯施舍一個眼神到離月歌的身上。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敢去看。她怕自己會一時沖動,忍不住直接沖上前,揪住他的衣領(lǐng),大聲質(zhì)問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她呢!難道她不夠好么?她是那么的信任他??!
垂眸自嘲一笑,鳳傾自欺欺人地想,也許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呢?三年前,那個皓月國的太子不過是生了一場大病而已。病好了之后,也許仍舊還是原來那個人不是么?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有她自己一個人穿越時空就已經(jīng)足夠驚世駭俗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那么巧,連他也一起穿越了?甚至還穿越到了同一片藍(lán)天之下?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也穿越了,誰又能保證他一定能穿越到這一片時空?就算是同一片時空,說不好卻是換了一張臉呢?
鳳傾素來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卻唯獨對離歌的背叛一直以來都耿耿于懷,即便是穿越到了這個異世,只要想起來曾經(jīng)遭遇到的背叛,就覺得心如刀割。
如果不曾相遇,也許曾經(jīng)的傷痛便會隨著時間淡忘。如果不曾重逢,留在心中的記憶或許只剩曾經(jīng)的美好。
可是,造化弄人,老天爺偏偏還是讓他們遇到了。即便,只是再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容顏,也足以勾起那些曾經(jīng)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不堪回首的記憶。
看到君憐卿眼底的不解、憐惜和恐慌,鳳傾心口一窒,迅速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壞笑道:“親愛的,你不會是想我了吧?跟你說喲,現(xiàn)在可是不行呢!你看那么多人在看著我們。唔,等回去了,爺一定好好疼你?!?
君憐卿驚訝于鳳傾的忽然轉(zhuǎn)變,卻也聰明得沒有點破。有些事情,的確不適合在這樣一個場合說。不過,就這樣被她當(dāng)眾調(diào)戲,他多少有幾分不自在。他扭了扭下巴,試圖掙脫開來。
“阿傾,別鬧了?!本龖z卿有幾分無奈,眼底還有幾分寵溺。
鳳傾倒是難得好說話地松開了對君憐卿的鉗制,撇撇嘴,咕噥道:“真虛偽。明明臉皮厚得堪比城墻,卻偏偏要擺出一副多么純情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欺負(fù)你了呢!”
“……”君憐卿默。
一時間,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皆是沉默著,各有所思。
三國聚會說白了也還是宮宴,只不過參加這宴會的人身份變了而已。歌舞相繼獻(xiàn)上,整座御花園里一時間鼓樂齊鳴,其樂融融。
妃嬪們?nèi)齼蓛删奂谝?9999起,說說笑笑,爭奇斗艷;大臣們舉著酒杯打著官腔,相互吹捧,針鋒相對;年輕公子們扎成一堆兒,對著宴會上的某位小姐品頭論足;年輕的小姐們則用盡渾身解數(shù),吹拉彈唱跳,只為博得意中人的一束目光。
鳳傾無聊地斜倚著君憐卿,手里還拈著一粒葡萄,身邊的矮桌上,早已經(jīng)堆滿了小山一般的果核果皮。心里不停地哀嘆,這種宴會實在是太過無聊了,還不如回家抱著她家小花兒睡一覺呢!
“我出去一下?!辈幌朐俅粼谶@個充滿虛偽的地方,更不想與那個人呼吸著一樣的空氣,鳳傾干脆扔掉手中的葡萄籽,倏地站起身來,眉目張揚。
“你去哪?”君憐卿拉住鳳傾的手腕,目露關(guān)切,“我陪你去?!?
鳳傾抽回手,無所謂道:“不用了,我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這里悶得慌?!?
“那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君憐卿知道鳳傾這人一旦做了某種決定,就很難改變,所以也不強求,只是仍舊有些不太放心地叮囑了幾句。
鳳傾淡淡地應(yīng)了聲,抬腳離開。衣袂翩飛,在這朦朧的燈光里劃過華美的弧度。君憐卿沉默著望著她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終究還是不太放心,索性優(yōu)雅地站起身,朝著她消失的方向而去。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處臨水的假山,夜色里,奇形怪狀的假山石透著幾分悚然。鳳傾懶懶地倚靠著身后的假山,目色無波地望向沉寂的水面。
草叢里時不時地傳出窸窸窣窣的蟲鳴聲,映襯著遠(yuǎn)處御花園里的熱鬧景象,越發(fā)顯得此處孤單寂寥。
身邊不知道何時多出來一個人,鳳傾驟然瞇起眼睛,那熟悉的氣息讓她身體繃緊,眼底閃爍著不知名的流光。因為并沒有感知到任何危險的存在,她微勾唇角,緊繃的身體終是漸漸放松下來。
鳳傾轉(zhuǎn)過頭去,看著不請自來的離月歌,神色淡淡。“太子殿下不在宴會上帶著,跑來這里做什么?”
心里明明揪得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的鳳傾并不想提起那些事來。也許是覺得這一刻的靜謐時隔千年好生難得,也許僅僅是因為缺少舊事重提的勇氣。
被鳳傾的話嗆了下,離月歌依舊面色無波,冷峻的容顏刻畫上一抹深沉。他看也不看鳳傾,目光定定地落在水面上。良久,他問:“那……三少又為什么出來呢?”
鳳傾站直身子,睨了眼離月歌,輕嗤:“我來醒美人,難道你也是?哼,沒想到皓月國的太子殿下,竟不是一般的急色?!?
離月歌這次總算是被噎住了,本就狂狷冷峻的臉,臉色隱隱發(fā)黑。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他轉(zhuǎn)而看著鳳傾。“本太子是來醒酒的。”
醒酒就醒酒吧,做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鳳傾忍不住出言譏嘲:“這皇宮這么大,太子殿下倒是會選地方。難道太子殿下你不知道,打擾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么?”
“本太子確實只是碰巧經(jīng)過而已。”離月歌難得地好耐性,并沒有因為鳳傾的冷嘲熱諷而不高興。
可是離月歌越是這般好說話,鳳傾的心中就越郁卒。前世的時候,她就是被他這樣子的純善給蒙蔽了雙眼,以至于到最后連后悔兩個字都不知道怎么寫。
“你對人一直都是這樣的么?”鳳傾忍不住拔高了語調(diào),聲音甚至有些尖銳,整個人也開始變得蠻不講理。
離月歌卻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這個傳說中的鳳三少了。他驀地靠近一步,居高臨下地凝望著鳳傾。夜色里,她妖孽的容顏忽明忽暗,就好像魅惑人心的妖精。無聲輕嘆,他沉聲說道:“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么!”
鳳傾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無形的壓迫,眼底的冷嘲更甚,語氣更是不耐起來?!拔沂钦f,你不管對誰,都是這樣很好說話的樣子,然后卻在別人轉(zhuǎn)過身去的時候給她捅上一刀子么!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辜負(fù)她對你的信任!”
離月歌眉心緊蹙,聲音冷沉:“你到底在說什么?”
“離歌!難道換了一個時空之后,竟然連你也變得虛偽!變得敢做不敢當(dāng)了么!”鳳傾幾乎是低吼出聲,折磨了她那么多個日日夜夜的夢魘讓她幾乎崩潰。
可是,鳳傾的歇斯里底卻只換來離月歌的轉(zhuǎn)身離去??粗x開的背影,鳳傾心中的怒氣可謂到了一個制高點。她帶著不甘帶著憤怒地低吼:“離歌!你就準(zhǔn)備這么走了?難道你不該對我解釋些什么?你怎么可以對我這樣殘忍!”
離月歌仿若未聞,仍舊執(zhí)意離去。
鳳傾忽然就軟下來音調(diào),聲音里隱隱透著哭腔?!按蟾绺?,你又要拋下我了么?”前世,毫不猶豫的背叛,這一世呢?難道連個解釋都沒有么?
離月歌邁出去的腳步頓住,他微微仰首,望向遠(yuǎn)方的夜空,聲音飄渺卻透著一股執(zhí)拗和堅定?!拔沂请x月歌!你……認(rèn)錯人了!”
話落,離月歌面無表情,絕然離去,明明高大的背影卻透著一股蕭索和孤寂。
鳳傾頹然地倚回假山,毫不在意后背被帶著棱角的假山石磕痛。她無力地垂眸,散落在額前的長發(fā)遮擋住大半張臉,形單影只,瑟瑟而立。
假山的另一面,一道修長的白影靜靜而立。大哥哥……原來如此啊……無聲嘆息,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抬腳離去。
等君憐卿再見到鳳傾的時候,就看到她一臉笑瞇瞇的沖著自己打招呼?!坝H愛的,我回來了?!毖鄣组W動著耀眼的光芒,完全看不見之前的蕭索、冷寂和悲傷,就好像那假山旁的一幕,不過是夢一場。人醒,夢消。
“嗯?!本龖z卿壓下心頭的復(fù)雜,露出一抹清云淺月般的笑容,“剛才都去哪里了,去了這么久。”
鳳傾隨手抓起面前矮桌上的桃子,啊嗚啊嗚連著咬了好幾口。肥美的桃子肉嫩多汁,咬在口中甜甜的,讓人倍覺享受?!斑恚彼贿叧灾易樱贿吅磺宓鼗氐?,“沒去哪兒,就是隨便溜達(dá)了幾圈。”
“哦?!本龖z卿淡聲應(yīng)道,聲音很輕很輕。說不上心底是什么感覺,好像是有點失望吧,還有那么一點點淡淡的寂寥。她,沒有對自己說實話呢。
中秋晚宴上自然不光是水果,還有美酒佳肴。鳳傾一口氣啃完手里的桃子,隨手丟掉桃核,眼角的余光無意中與遠(yuǎn)處的離月歌對上,心中霎時涌起一股怒氣。
鳳傾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酒壺,也不用杯子,就那么揚起下巴就著酒壺往嘴里倒。清冽透明的美酒在半空匯成一條細(xì)細(xì)的銀線,絲毫不差地悉數(shù)落入鳳傾的口中。
美酒入喉,清冽甘醇,卻因為喝得太急,鳳傾一個不小心被嗆了一下。她禁不住咳了起來,咳得肺都疼了,咳得眼淚幾乎就要滾落下來。
君憐卿就坐在鳳傾身后,看到她咳得那么難受,看她因為咳得厲害而漲紅的臉頰,眉心不由得緊蹙起來。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兒,憐惜,責(zé)怪,擔(dān)憂--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為她順順氣。手伸到半空,距離她的背不過一紙之隔,卻又生生頓住。
屈指成拳,君憐卿內(nèi)心里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收回手去。漆黑的眸子里,漸漸變得漠然。
雖然與離月歌是同門師兄弟,可是君憐卿對于他的一切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是天下三公子之一的莫問公子以外,其他的盡是一片空白。
君憐卿只知道,巫邪三年前設(shè)下引魂陣將鳳傾的魂魄引來這里,卻沒聽說過自己的師兄也換了靈魂。難道,離月歌也是師父召喚來的?或者,是另有其人?
但是,不管怎樣,不管現(xiàn)在的離月歌是否還是當(dāng)年那個與自己一起習(xí)武的離月歌,他都是直接傷害了鳳傾的人。就憑這一點,就不能原諒!
君憐卿一時怔然的功夫,鳳傾已經(jīng)將整壺酒都給喝下去了。一壺酒盡,她接著又抓起一壺來,仰頭就灌。這一次,動作卻是比之之前粗魯了許多。
君憐卿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握住鳳傾手中的酒壺,沉聲道:“阿傾,不要喝了?!?
鳳傾不理君憐卿,手腕輕巧地翻轉(zhuǎn)便掙脫開來繼續(xù)喝。透明的液體濺在妖孽的容顏上,染上緋色的臉頰更顯得迷人。本就瀲滟的鳳眸,如今更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君憐卿無奈,再次去捉鳳傾的手腕。鳳傾卻轉(zhuǎn)過身子背對著他,躲開了他的動作。他眸色幽深,帶著幾許冰冷,心里一直壓抑著的失望、憤怒被積攢到某個程度,便想著要爆發(fā)出來??墒牵匆谎郛?dāng)下的環(huán)境--
君憐卿長睫輕垂,掩下滿腹的心思,干脆雙臂從鳳傾腋下穿過去,從后面半抱著她。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去奪那差不多已經(jīng)空了的酒壺。
“阿傾,別鬧了。”君憐卿薄唇湊近鳳傾的耳際,聲音很輕卻很堅決,帶著不容拒絕的執(zhí)拗。
鳳傾身體一僵,舉著酒壺的手頓了頓,然后就好像沒有聽到君憐卿的話一般,繼續(xù)喝酒。很快,一壺酒又一次見了底,而她,也早已有了幾分醉意。
將酒壺倒過來,鳳傾醉眼朦朧地?fù)u了搖,確定里面已經(jīng)沒有一滴酒了,這才將那只空了的酒壺丟到一邊。目光觸及鄰桌上李云帆等人面前的酒壺,她趴過身子,就要將酒壺?fù)七^來。
君憐卿恨鐵不成鋼地箍筋鳳傾的腰身,不讓她得逞。鳳傾不依,回頭惱羞地瞪著他。那一眼,帶著點嬌嗔,帶著點不滿,竟是別有一番嫵媚風(fēng)情。
君憐卿心口一窒,雙手下意識地松了那么一下。鳳傾便是趁著君憐卿這一晃神的功夫,纖手早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只酒壺抓在了手中。
自己的酒壺被人奪走,李云帆有些錯愕地看過去,就看到鳳傾沖著自己妖嬈一笑,百媚生。
鳳傾這邊的動靜不小,好在這場中秋晚宴聲勢浩大,而他們又特意挑了距離主位最遠(yuǎn)的地方,與尚武帝隔了百八十桌。所以,并不怕被不該看到這一幕的人看到。
接連幾壺酒入腹,鳳傾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本就妖孽的容顏越發(fā)明媚,紅唇因為沾了酒水而變得嬌艷欲滴,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想要好好地品嘗一番。
君憐卿看著鳳傾那因為醉酒而不時地流露出來的嫵媚風(fēng)情,又看到李云帆等人投射過來的驚艷目光,忽然便生出來一種想要把她藏起來的沖動。
緊緊地抱住鳳傾,君憐卿抬頭看一眼此時的宴會,絲竹悅耳,歌舞升平,好一副繁華景象??粗娙四樕系男θ?,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罷,那明媚的笑容反襯著鳳傾此刻的寂寥,竟是那么地諷刺。
無聲輕嘆,于是,君憐卿便在這滿園的繁華里彎腰打橫抱起鳳傾,緩步離去。當(dāng)一切繁華景象皆被遠(yuǎn)遠(yuǎn)地落于身后,他稍稍駐足,低頭,垂眸看向懷中已經(jīng)意識不甚清晰的人。
夜色里,一白一紫兩個身影以一種唯美的角度糾纏在一起,夜風(fēng)吹過,彼此的衣袂相互摩擦著颯颯作響。
一路上,君憐卿就這樣抱著鳳傾,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著。走出宮門,走出宮門口侍衛(wèi)的視線,最終融入這茫茫夜色。
君憐卿走得很慢很慢,極盡小心,好似生怕會驚到懷中之人。可是,路在長,也有盡頭。走得再慢,也會到達(dá)終點。
回到玄王府,君憐卿一路抱著鳳傾直接回到臥房。單腳踢開房門,閃身走進(jìn)去,再用腳將門勾死。他穩(wěn)步走到窗前,彎腰將鳳傾小心翼翼地安放于床上,起身準(zhǔn)備去打些熱水來。卻不想,才剛站起身子,衣袖便被一只小手揪住。
“不要走!”迷蒙中,鳳傾這樣咕噥了一句,聲音很輕,揪住君憐卿衣袖的手卻很緊。眉心緊緊地蹙起來,那樣子,就好像是在害怕他會就此離去再也不要她似的。
君憐卿即將邁出的步子頓住,就著鳳傾的力道微微彎下身去。他伸出空閑的一只手,輕巧地將鳳傾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暗任乙幌拢荫R上回來。”
鳳傾卻不依,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一下就從船上竄了起來,直奔著君憐卿撲過去。君憐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一跳,急忙張開手臂接住她。
因為鳳傾的沖擊力過大,君憐卿身子禁不住往后退了兩步才堪堪穩(wěn)住。
鳳傾終于如愿以償?shù)乇ё×司龖z卿,腦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似乎是很滿意他的配合,她紅唇彎起愉悅的弧度,嬌嗔:“不許走!留下來陪我!你要是敢走的話,我,我就咬,咬你!啊嗚--”
說著,鳳傾還真是一口就咬住了君憐卿的心口處。
君憐卿無奈搖頭,想要推開鳳傾?!奥犜?,回床上躺著,我很快就回來?!?
“不要!”鳳傾立即抱得更緊,閉著眼睛低吼,“我說不許走,就是不許走!你聽到?jīng)]有!你不許走!”
“阿傾--”
“靠!廢話真多!”終于,君憐卿的再三推拒讓鳳傾憤怒了,她不由得低咒一聲,豁然抬起頭來,紅唇精準(zhǔn)又迅猛地貼上他的唇,惡狠狠地撕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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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又寫到了半夜一點多,我要shi了~大家都忙著過年,還木有人看,好桑心~
感謝卿丶妄言親送的188枚金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