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晌午之時了。
我想說話,可是我說不出來一個字,我也動不了。我只用那可以轉動的雙眼打量著四周,映入眼簾的竟是暗青色的帳幔,暮色微微涼。總感覺很無措,因爲我動不了,但是我可以感受的到。我不適的動了動,卻發現身下的牀榻柔和舒適。即使那牀榻如此柔軟,但卻始終覺得那般不合,只因身子骨受了許多傷,這樣躺著,不免全身有些隱隱的痛感。可在屋外不時飄來一陣藥香,雖苦澀,但卻安逸。我不經意間有望了望外面,我只可以看見一扇窗,雕工很精緻,像是現在稀有的木質。那圖案就像是蓮花的磨樣,浮印在上面一般好看。窗外一片的山清水秀,靚麗風景。還可以聽見小溪潺潺流水的聲音,像極了山間庭院。
我此刻才忽然驚醒了過來,我怎麼會躺在這牀榻之上?!我不是掉進了懸崖嗎?!難道,我是被救了嗎?這真的讓我難以置信。萬丈深淵之下不死也成了殘廢,殘廢?殘廢?!如今我動不了,難道就是因爲我成了半死不活的人?!
我開始掙扎了起來,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是動不了,就連最微小的一個動作,也做不出來。我想擡起手來,卻發現他根本就不動,似乎這身體就不是我的了。
只覺得臉頰一陣冰涼,原來是落了下了淚。那淚是爲了什麼而流的?是諷刺嗎?是嘲笑嗎?是啊,我現在這幅磨樣,也確實應該。
我彷彿一幕之間,想起了從前在將軍府的時光,茹芳與花谷還有七夕,我們一同坐在那庭院之中,望著天上那皎潔的月色,每一個人都說著自己最想希望的事情。我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安逸平和的度過一生。只可惜,終究是不能夠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在恍然,我就是已經躺在這牀榻之上,不能說不能動,死人一般。
隨後,我便聽見了一陣開門聲,腳步聲卻極輕。
淡淡的一股子藥香味,是那麼撲人,但卻不是那種極苦極難聞的味道。
“你醒了。”
聲音就如同著山間小溪一般潺潺。好聽卻清亮,透漏出的味道是那樣的深情具有暖意。
我掙扎著想起來,看看說話的人,但卻還是動不了。我只有作罷,用盡所能可以看到的目光,認真仔細的看著。
長髮如墨,頭髮梳的很整齊,但卻並沒有束起來,而是半束半披著,就像懶散的遊子一般,但卻又像正經的貴公子一般
,若有若無。臉上微微笑著,似乎一切都顯得美好了,讓我霎時間就忘了自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他身著一襲純白,好似那仙骨一般,不沾染塵世。衣服上也繡著那朵朵蓮花,我之間就想起了哪扇窗上面的的蓮花,看來他也是極愛蓮花了。容貌如畫。很漂亮,但卻不像寧致溪那般透著冷意,也不似梅清溪那般捉摸不透。就好像他的一切,就能一眼看穿一般,無需隱藏什麼,給人的感覺也是溫暖。我從未遇見過這樣的男子。起碼我經歷過這麼多事,看過這麼多人,這是第一次覺得會有如此漂亮的男子但卻不失英氣。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他微微搖搖頭,好像聽不到我說話。
我又試著張了幾次口,可是始終說不出來,經過幾次之後,我終於放棄了,因爲我現在不能動,不能說話。
他輕輕的替我蓋上了剛纔我以爲掙扎而踢掉的被子,安慰著說:“想說話就等初愈以後,在說話,現在需要好好喝藥,好好養身體,你的病才能好轉。”
我微微點了點頭,卻發現可以動,我有些驚訝,但是我卻想擡手,還是擡不起來。
他笑了笑,穩穩的說:“先喝藥吧。”
我又微微點了頭,他也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迎合著我。
我本想自己起來喝藥的,可是無可奈何,怎麼樣都動不了。他似乎一早就猜到了,他輕輕的扶起我,讓我靠在他的身上,我先是一愣,卻還是照做了。
他拿出一顆蜜餞,說:“吃了蜜餞,再喝藥時就不會覺得苦了。”
我微微點頭,他餵我吃了蜜餞,就讓我想起了姐姐,不免酸楚。
我好像比以往要難以下嚥,好像口腔之中無法消化一般,只有一個字“疼”
我本想強忍著痛楚吃下去的,但卻還是抵不過疼痛,吐了出來,他竟然完好的接在了手上,並沒有覺得噁心。他笑了笑,說:“你沒醒的時候,我總會將蜜餞搗碎成末,衝了開水來餵你喝,就是因爲你的口腔現在還不能接受食物,只能接受流食。我以爲你醒了之後,就可以吃的下去了,想不到還是一樣。是我推斷的有些錯了,讓你受了白白的痛楚。”
我搖了搖了頭,示意不是的。因爲沒有一個人會平白無故的對你好,還會跟你道歉。
他很細心,很細心。
他許是看見我搖搖頭,笑了笑
,淡淡的說:“我叫初九。是一位大夫。這裡是算是宿疆的地界,但並不屬於宿疆。這個地方呢,叫做雲崖,沒有幾個人,也就我一個。有的時候,我便會出了這裡,在集市上買些東西,或者幫別人出診。”
他又笑了笑,看著我迷惑的眼神,平緩的說:“你是我從採藥之時救回來的。你的胸口本來就受了很深的一刀,又從懸崖上摔了下來,幸虧那幾日下著大雪,身體也損傷的不是很厲害。但是,那幾日大雪卻將你的傷口惡化了,導致了你現在根本就不能動,不能說話。我只好悉心的調理藥方,只盼著你能早日說話,早日能夠走路。我明白一個人不能動,不能說話,會很難受。你不要擔心,再過一月,你肯定可以說話的。”
他的細心解釋,溫柔目光,讓我頓時感覺輕鬆,是啊,不要氣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微微笑著點了點頭,他會意一般,很溫柔,很溫柔的再次解釋:“方纔讓你靠在我身上不是爲了要佔你的什麼便宜,而是因爲你後背有傷,不能靠在牀榻上,那樣會很疼。”
我微微點頭,他笑著。
“雖然你現在還不能吃進東西,但我也不會讓你餓著。待會我就爲你熬粥,雖然是流食,但我想也總比餓著肚子好些。我餵你把藥喝了吧。”
初九一勺一勺很耐心的餵我喝藥,還時不時的問我燙不燙,每喝一勺,都會爲我擦拭嘴角,因爲無法下嚥,有時候藥會流出來。他真的比任何人都要細心,對於我一個被他救下的陌生女子,竟能這般待我,我著實應該早些遇見他。
在那無情的歲月中,我遇見過的人,做過的事,都是那樣的後悔。在梅府,在宿疆,我又何曾真得快樂過呢?
在那樣的紛爭權勢之中,被錦扶利用,被表哥背叛,我又何曾不知道過最終的結果呢。如今想來,原來都是我一心而爲的。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爲什麼要去查出真相呢?爲什麼要去將宮家的所有人都搭進去呢?是,是我錯了。
彷彿記起了那從前的炎炎夏日,姑姑母親都在姐姐宮兒與我,我們一起坐在那涼亭裡,賞著那蓮湖裡的蓮花,還有那魚兒,談笑著那市井之事,姑姑還時不時的講幾個民間故事,當時的我也真是害怕極了。身邊的婢女們也輕輕笑著,只因我那膽子是異常的小。
多想啊,回到那裡,回到我剛開始的地方,他們都在,我們都笑著,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