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杰點點頭。

“我從安博特那里聽說了你在鐵須矮人地下宮殿里發現的事情。想必這些血珠就是從那里得來的。”

“是的。安博特長老不太相信。”

“安博特是個笨蛋！”馬爾溫一拍桌子，震得書籍都跳了起來。“不要誤會我，他曾經是個偉大的領袖，但如今早已被往日的榮光蒙蔽了雙眼。老人一旦戀權就會這樣。”

馬爾溫長老從臉上看，比安博特要年輕得多，頭發和胡須大部分還是黑色的，兩只藍眼睛非常明亮。其實他肩寬體闊，肌肉結實，挺著一個大肚子，灰樸樸的長袍上油漬斑斑，更像個食堂大師傅而不是智者。

梅杰不置可否，這種事情他不好多說什么。

“安博特很容易大驚小怪，反應過度。前一陣子我們遭到了黑炎兄弟會的襲擊，損失了一些人手。安博特竟然將所有人撤回了守望堡壘，一夕拱手，千年的事業毀于一旦。我打賭黑暗君王高興得睡不著覺。”

他繼續說：“不錯，就是黑暗君王。安博特的膽小像瘟疫一樣傳染了所有守望者，他們現在已經連敵人的名字都不敢說了。照我說，他們既然這樣害怕，干脆加入光明塔算了，光明大帝奎維斯博士肯定不怕黑暗君王。”

角落里想起一陣笑聲。馬爾溫長老的助手搖著頭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特別是柳河鎮事件之后——你聽說過柳河鎮事件吧？我們認為那是黑炎兄弟會對守望者聯盟亮出的牙齒。他們的攻擊方式，前所未有。毀滅一個無足輕重的邊境小鎮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們猜想，那是一種秘密武器。安博特覺得，我們的整體防護罩恐怕難以抵擋黑炎兄弟會這種強度的攻擊。所以要把所有人調回來防御。這一點上我同意他的觀點，但不認同他的做法。明智的做法是全面反擊，摧毀這種秘密武器和使用武器的人。”

“我就是柳河鎮的生還者之一。尤坦師傅死前的見證者。”梅杰說。“據羅根說，我們之中有內奸。所以無力發動反擊。”

“內奸……”馬爾溫咬牙切齒地說。“如果讓我找出這些老鼠，全部剝皮。”

“是的，全部剝皮。”他的助手應和道。

“我有了一點線索，但頭緒不大。”馬爾溫繼續說。“我懷疑黑炎兄弟會的主攻點根本不在整體防御罩上。無論是什么秘密武器，要打破整體防護罩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更何況我們也有強大的反擊能力。我一直覺得，他們的真正目標應該在別處。你的情報印證了我的觀點。”

他站起來，指著安博特長老居住的最高的塔樓說：“看到塔樓頂端的那個圓頂了嗎？里面就是整體防御罩的能量晶核。那是阿瑪洛爾大師的手筆，不夸張地說，整個山脈毀滅，這個防護罩也不會破。”

“守望堡壘是阿瑪洛爾大師親手設計與修建。設計之精妙你也看到了。但它的防護力比你看到的更強。除了地面部分，山體中隱藏著無數巨形弩炮。防護罩一直延伸到地底——除了一個缺口。”

“這個缺口是位于能量晶核的正下方，是唯一的盲點。為了補救，阿瑪洛爾大師在這個盲點處設置了一道精金大閘，萬一地面失守，幸存者也能通過地底逃生。這個精金大閘控制開關的鑰匙一直都在首席長老手中，也就是說，安博特。只有他有權、有能力打開它。”

“當然，阿瑪洛爾大師思維非常縝密，他在開關裝置的房間里放置了一個鋼鐵魔像，它能識別首席長老的身份。在鋼鐵魔像開啟狀態下，非首席長老的人，哪怕持有開關鑰匙，也不能靠近開關一步。而我，就是操縱鋼鐵魔像的人。”

這個制度設計的真是巧妙。梅杰對阿瑪洛爾大師的印象立刻加深了。

“只不過……”他立刻想起一件事。

“只不過鋼鐵魔像因為缺乏生命源球，已經無法啟動。”馬爾溫長老接上話茬。“在守望者聯盟的全盛時代，守望者會源源不斷帶來煉制生命源球的原材料。而現在，你也看到了，安博特不愿讓任何人冒險去偏遠危險的不死生物聚集區收集血珠。他說反正精金大閘都關閉著，而他自己也沒有任何將它開啟的念頭，要鋼鐵魔像何用呢？”

“因為他不愿相信內奸。”梅杰說。

“是的，他不相信守望者中出了內奸。”馬爾溫忿忿地說。“這個老糊涂。沒有他的支持，我也無法展開調查。除了我的助手，我誰也不相信。所以，新來的年輕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調查內奸？我可沒這本事。”梅杰毫不猶豫地拒絕。開玩笑，咱不是特請局出身，哪懂這種事情。

馬爾溫呵呵一笑。“別誤會，現在調查內奸已經來不及，黑炎兄弟會的總攻近在眼前。你的任務是去為我尋找煉制鋼鐵魔像生命源球的最后一項原料：巖石巨人的靈魂精華。”

“什么？后勤官說你就缺血珠了。”

“這種事情我怎么會全部告訴那個蠢貨呢？”馬爾溫聳聳肩。“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鋼鐵魔像即將啟動，所以內奸將不敢輕舉妄動，這為我們爭取了一點時間。三天，你只有三天，必須找到巖石巨人的靈魂精華。”

梅杰站起來走到窗前：“今晚的夜色真美。”

他感嘆道。

馬爾溫皺了皺眉：“年輕人，搞什么花樣。去還是不去，給我一個答案。”

“你看遠處那一片火光。”梅杰沒有答話，反而伸出手指點。“南邊的那個，不是灼熱盆地的火山。那是我的坐騎，火龍。新收服的，還沒有一個好點的坐騎空間球呢。”

馬爾溫會意，打了個響指。助手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火紅色的晶球。

“早給你準備好了。最好的空間球，連太古巨龍都容得下。這只是個開始，辦成這件事，你就得到了我的友誼，一個守望者聯盟次席長老的友誼還是很有價值的。”

梅杰會心一笑。馬爾溫也隨之笑了起來。

兩個老奸巨猾的家伙笑了一陣。馬爾溫拿出了一個亮晶晶的金屬瓶子，造型跟生命融瓶還有點相似。

“靈魂保鮮瓶。在巖石巨人死去的一剎那，將瓶口放在它的額頭，念動咒語，直到瓶身震動就可以了。時間可能需要幾分鐘，這個過程不能被打斷，你要注意。”

梅杰點點頭。這個活他早就輕車熟路。拿過來瓶子一看，底座上竟然寫著一行字：“布雷肯手制。”

怪不得這個瓶子眼熟，連咒語都很有相似之處。看來這是布雷肯大師在生命融瓶之前制造的東西。原理可能都一樣。

梅杰和馬爾溫握握手，拿到巖石巨人藏身之處的地圖，走出了塔樓。

他抽空去堡壘外把火龍收到空間球里，和艾麗與卡卡好好吃了一頓飯，匆匆踏上了前往尋找巖石巨人的征程。

……

根據地圖，巖石巨人藏身于混沌山脈深處鐵須矮人遠古的宮殿遺址中。他跨上火龍，找準方向，直直飛去，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火焰。有了新裝備，探險者套裝和怒火燎原鎧甲，就再也不怕躶體飛行了。

不過一想到又要鉆到地下，梅杰就有點頭疼。地圖上倒標出了里面常見的怪物，無非是些巖石傀儡之類。不過這張地圖標明的制作時間是921年，距今八十多年了，誰知道地洞里出現了什么新怪物，或者又有一個巫妖看中了這片風水寶地，據為巢穴。

不過去了看看再說，惹不起還躲得起，看見形勢不對就閃人，回來帶著艾麗遠走高飛。

飛行就是快，三四個小時之后，梅杰到達了目的地。這要在地上走，這片崇山峻嶺之中，怎么也得走個十天半個月，這還不算清理怪物的時間。

他指揮火龍在空中盤旋一陣，對照地圖，認準了地方，瞅準地上沒什么怪物，落到了一片空地上。

這片空地非常平坦，明顯人工打磨過，邊緣處還躺著幾個殘缺不全的雕像。一道寬闊的臺階通向幾十米的上方巖壁上一道黑洞洞的大門。

梅杰收起火龍，拾級而上，走進了洞里。

和上一個鐵須矮人的地下宮殿一樣，洞里幽幽吹來的風中，含著隱隱腐臭氣息。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這個地下宮殿可比上一個大得多了。

宮殿石質的厚重大門半敞著，一扇已經殘缺不全，碎石灑落一地，然而剩下的開口也足有四米多寬，足夠三輛馬車并行。完好的一一扇大門足足高10米上下，厚達半米，也不知道平時怎么打開。

他踏進門洞中。

沿著高大寬敞的走廊深入，周圍一片死寂，既沒有活物的動靜，也沒有死物的動靜。更沒有梅杰想象中巖石傀儡滿地爬的場景。只有滿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塊，這讓他不禁有點失望。

走了十幾分鐘，依然如此。梅杰照著地圖，找到了通往下一層的入口。

他突然發現墻壁上有一個新鮮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