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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黃雀(六)

隨著沖入城中眾嘍啰的吶喊,東門已經失守的消息很快傳遍的全城。疲于招架的楊善會愈無法調度全軍,僅能確保自己周圍的幾百鄉勇不立刻陷入混亂。但西、北兩側城墻上,守軍的斗志立刻像退潮般消沉了下去,有人丟下兵器,跑下馬道自行逃命。有人則直接跪在了袍澤的尸體上,俯下頭顱,任憑敵軍宰割。

見到守軍瀕臨崩潰,楊公卿、石瓚等人立刻親自帶隊,向城內出了最后一擊。云梯上的嘍啰宛若下雨前的螞蟻,翻翻滾滾往上爬。一旦于城頭上落下腳,立刻揮舞兵器,在自己周圍砍出一個血淋淋的可控圈子。后續的弟兄緊跟著跳進這個圈子,刀砍斧剁,將守軍趕羊一般驅散。更多的人陸續加入,把擴大戰果不斷擴大,進而奪取整段城墻。

楊公卿性子最急,不待麾下弟兄們開拓出絕對安全的落腳點就跳上了城頭。橫刀一揮,他將兩名跪地請降的鄉勇掃下了城墻,然后又是一腳,踢飛了一個湊過上拼命的守軍武將,穩穩地站在了城墻正中央。

“下去幾個人奪門,這里有我盯著!”沖鋒陷陣的感覺讓人迷醉,不顧周圍還有刀光閃動,他沖著身邊的親衛命令。

親兵們不敢頂嘴,蜂擁撲向下城的馬道。就在此時,一名披著厚厚的牛皮甲,渾身是血鄉勇突然從死人堆中跳了起來,雙手抱住了楊公卿的腰部。

“去死,去死!”楊公卿大駭,揮刀向對方背上亂剁。無奈敵我雙方距離實在太近,刀刃處用不上全力,只能對方剁得血肉紛飛,卻不足以一下致命。抱著他的鄉勇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慘叫著力,迅速將二人推向城墻邊緣。“去死,去死,救我!”楊公卿喊聲已經變了調,凄厲異常。

腳下突然失去著力點,緊跟著,整個人失去重心,翻出墻外。他知道自己這回在劫難逃了,慘叫閉上了眼睛。千鈞一之際,腰間突然又是一緊,勒痛的感覺火辣辣地將希望涌遍了全身。

“是繩子!”楊公卿不用睜眼,就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外轉了回來。雙手抓住繩子,順著對方拉動的力量拼命上竄。三下兩下,他又重新站立于城頭。松開手,順勢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汗水,喘息著說道:“謝謝兄弟,今后姓楊的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楊將軍別客氣,人都有失手的時候!”回答聲音很熟悉,熟悉里邊透著謙恭。楊公卿睜開眼睛,這才看清楚救自己的是竇建德麾下的一名喚作阮君明的武將,平素曾經一道喝過酒,彼此之間好感頗深。

“***,這回老子丟臉丟到家了!”楊公卿從腳下撿起一把橫刀,罵罵咧咧地上下揮舞。

“竇天王知道將軍喜歡身先士卒,所以讓我時刻不離地跟著你。他還讓我給你帶話,沖鋒陷陣的事情,自有弟兄們代勞。楊將軍乃千金之軀,不可輕易以身犯險。”

如果是在平時,有人以這種口吻對他說話。楊公卿早大嘴巴子打回去了。都是刀頭上打滾的人,誰有資格教訓誰啊?可今天,剛剛與鬼門關口走了一遭的他卻心服口服,沖著城南方向拱了拱手,低聲道:“那我謝過竇當家了。放心,日后楊某絕對不再像今天這般魯莽!”

罷,他將刀指城門,繼續大喊大叫,“給老子快點兒,再耽誤一會,湯都被人家喝光了。麻利著,早晨沒給你們飯吃啊!”

已經沖到城門口的親兵聞聽,出手愈狠辣。片刻功夫,將城門附近的鄉勇殺了個干干凈凈,砸碎門閂,推開大門。

“竇天王還讓我給將軍帶話,今天奉命嚴肅軍紀的是程名振。他對弟兄們都不熟悉,所以一旦無意中有所得罪,將軍千萬別往心里去!”搶在楊公卿繼續飆之前,阮君明再度提醒。

“誰?”楊公卿呲牙咧嘴。把已經到了嘴邊的狠話楞是咽了回去。竇建德安排程名振負責監督軍紀的用意非常明顯,就是防止各路豪杰進城后過分縱容屬下。程名振是個新入伙的,平素跟誰也不熟,所以哪個犯了軍法的人被逮到,都很難蒙混過關。事后主將們即便護短找茬,也不能怪罪程名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畢竟這次重出豆子崗后,竇建德已經三番五次地強調過不準濫殺無辜。程名振奉命執法,無錯可挑。被抓住現行的人掉了腦袋,只能自認倒霉。

想明白這些,楊公卿的命令立刻變了,“進城之后,都給我長點兒出息。該分給你們的,過后一文不會少。誰手賤亂搶,可別怪我不罩著你們!”

“諾!”涌入城中的嘍啰們亂哄哄地答應著,分頭向城內擴大戰果。至于楊公卿的話他們到底聽進去了多少,誰也不敢保證。

“也活該讓姓程的收拾收拾!”看到屬下如此混亂的德行,曾經跟程名振打過交道的楊公卿恨恨地說道。抓起橫刀,繞下馬道,自己主動追上去嚴正軍紀。

于攻擊次序實在混亂,程名振入城的時間稍微拖后了些。在甕城內翻來找去,他才于俘虜堆中將獻城有功的幾位“義士”們給翻了出來。“你們誰對城里的街道熟,跟著我去維護秩序,別讓亂兵趁機禍害百姓!”上下打量著這幾人,程名振低聲命令。回答他的是一陣有氣無力的哭喊,“好漢爺,好漢爺饒命啊。城里的東西大爺隨便拿,就放過小的這一回吧!”

“竇天王有令,秋毫無犯!”程名振為之氣結,提高了聲音重申。

已經見識了曹旦殺人模樣的“義士”們哪還敢再提城破前的約定,哭鼻子抹淚地哀告:“小人那是不懂事,好漢也您別往心里去。小人下有八十老母,上有未滿月的幼子…..”

“帶我去維持秩序。”程名振氣得大聲斷喝,“住嘴,都別哭了。去得晚了,如果城內生亂匪冒充竇家軍殘害百姓之舉,我拿你們幾個是問?”

這壓根兒就是不講道理了!除了竇家軍嘍啰外,城里怎么會有亂匪?可在此節骨眼兒上,偏偏越不講道理的話越管用。幾位“義士”被嚇得停止了啼哭,哀哀地求告道:“那,那好漢爺不能讓我們去頂缸!”

“費什么話,趕緊著!”王二毛也走了上來,大聲催促。

眾獻城有功的“義士”被逼無奈,只好低頭耷拉腦袋頭前帶路。才走出不到兩條巷子,前方果然出現了趁火打劫的事件。一名做過差役的人眼尖,認出殺人劫財的是城內有名的幾個無賴子。扯開嗓子,大聲喊道:“趙二狗子,你在做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他***少管閑事。老子是竇天王的帳下先鋒官,正奉旨……”被喚作趙二狗的無賴還沒吹噓完,被王二毛一箭射穿了喉嚨。沒想到竇家軍會替城內的百姓抱打不平,幾個正在施暴的無賴登時嚇傻了眼,僵立在現場不敢動彈。

“拿下!”程名振豎起眼睛厲聲斷喝。

雄闊海和伍天錫二人帶著洺州營弟兄沖過去,三下五除二將無賴子們捆了個結結實實。“拉到十字街頭,斬示眾!”程名振繼續命令,聲音里不帶半點憐憫。“饒命啊,好漢爺饒命啊……”在一片哀哭聲中,趁火打劫的無賴們被拖至街道交叉口,一刀一個,當場結果。

剛殺完這波無賴,不遠方的街道旁又竄起了幾處火頭。“是老孫家綢布店!”當過捕快的帶路上低聲匯報。“帶路,給我圍了那里!”程名振毫不猶豫,將身邊的衛士分作兩波,一左一右包抄了過去。

正在殺人放火的是一群來自城外的好漢,看服色,肯定是竇家軍哪位將軍的下屬。覺自己被洺州營的弟兄包圍,還毫不在乎,繼續大捆的捆地從店鋪內往外搶綢緞。

“全給我射死在這兒!”冷冰冰的聲音再度響起。在一片驚愕的眼神中,洺州營弟兄拉開角弓,用羽箭射穿了同行們的身體。

“沒死的統統補上一刀,已經死了的梟,都掛在布點門口的拴馬樁上!”根本不理睬死是什么來頭,程名振丟下一句話,轉身撲向下一處混亂點。

負責帶路的“義士”們幾曾見過如此狠辣的手段,嚇得連連伸舌頭。同時,他們也終于的相信,眼前這位將軍不是做樣子給百姓看,的確是在嚴肅竇家軍的軍紀,兌現竇建德事先給大伙的諾言。

越靠近城中心,混亂點越多。特別是市署衙門、官倉、縣衙這三處所在。因為可能積聚著大筆財富,所以不但城中的無賴和竇家軍的某些敗類試圖趁亂一筆橫財。某些從城頭上潰退下來的鄉勇,也結著隊伍往里邊闖。

程名振趕到市署的時候,剛好是兩波搶劫,潰兵和嘍啰們之間生了沖突,提著刀,不顧一切地互相亂劈。他揮了揮手,帶領雄闊海等人加入戰團,三下五除二將幾、潰兵們殺了個干凈。還沒等另外一伙人迸出個謝字,程名振又一揮手,帶領弟兄們向同行舉起了刀。“我是……”嘍啰們被砍了個措手不及,一邊拼死抵抗,一邊試圖亮出身份。伍天錫怎肯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輪著陌刀撲過去,掄圓了一掃…….。霎那間,殘肢斷臂亂飛,血光映紅了半邊天。

“殺人了,殺人了!”靠近市署衙門的另外一伙打劫嚇得魂飛魄散,扯開嗓子大叫。“奉竇天王軍令,趁火打劫,就地誅殺。”

“殘害百姓,就地誅殺!”

“**婦女,就地誅殺!”

“亂闖民宅,給大軍臉上抹黑,就地誅殺!”

“……..”

一連喊了十幾個殺字,程名振才讓眾親兵停止了呼喝。再看市署周圍的劫掠,無論來自誰的隊伍,嚇得丟掉到手的財貨,一哄而散。

借著這股威勢,洺州營又撲向了官倉、縣衙和城內有名幾家豪紳的院落。每到一處,都是先殺亂兵立威,然后重申竇建德制定的軍紀。剛開始時還有人不信邪,試圖聚眾抵抗,后來現洺州軍的陌刀真是毫不猶豫地往自己人腦袋上砍,都嚇住了,罵罵咧咧地跑開,把差一點兒到手的財貨留在了原處。

“封了所有人家的前門,每處留一個隊站崗。沒有竇天王的手令,就是神仙想往里闖,也見一個給我砍一個!”程名振嘆了口氣,大聲吩咐。

經過這一次行動,他算是把同僚們給得罪遍了。像王伏寶這種通情達理的人還好說,知道自己是為了竇家軍的將來展,不得已而為之。像楊公卿,石瓚這種橫行慣了的,還不知道背地里要怎樣數落自己。

可這個黑鍋必須他來背。竇建德當初將任務交給自己的時候,程名振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今天的結果。竇建德欣賞自己,信任自己,那是半點兒也不虛假。但竇建德同樣不會讓麾下任何一個將領在聲望和人脈上對其構成威脅。洺州營的戰斗力人盡皆知,平恩三縣又是難得的富庶,王伏寶是自己的把兄弟,曹旦這些天來又一有空就往洺州營跑。換了任何人坐在竇建德的位置上,恐怕也要提前預防幾手。

這算陽謀還是陰謀,程名振不太清楚。但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當初根本無法拒絕竇建德給予的任務,也不應該拒絕。雖然在接下這個任務后,他心里隱約苦。

“不是我老張心胸狹窄,換了別人,同樣容不下你。椽子大了就會捅破屋頂……”刀光與火光之中,張錦程的臨別贈言再次涌上他的心頭。“將來你若是跟人啊,一定能要跟個有本事也有心胸的,否則,還真不如自己給自己打天下。那樣做風險大,但至少圖個心里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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