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閻百勝吩咐全部人馬都行動起來,并把最高指揮權(quán)交給張寶慶,稱萬一對方不利于自家時,就進(jìn)行強(qiáng)攻。
頓時,300多人馬立刻布置陣型,把喬堡圍了個水泄不通。高寶存隊(duì)伍里的三名擲彈筒手也在空地上支起了家伙。
閻百勝毫無懼色地走近喬堡,緊隨其后的是高寶存,走在最后的王斌挎著長槍,手里拿著閻百勝的鐵鞭桿。此時,喬堡大門打開,閻百勝就見從門邊向里排著兩列刀斧手。這些人都把刀放在肩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閻百勝等三人沿著刀斧手的通道到了里面,就聽得一聲大喝:“來者何人?”
“第二戰(zhàn)區(qū)執(zhí)法總監(jiān)張培梅帳下少校軍官拘魂閻王閻百勝。”閻百勝不卑不亢地回答。
“哈哈,敢稱據(jù)魂閻王,那我就是閻王他爹。”
閻百勝見臺階上一個個子不高,麻臉的人說著話,旁邊有兩名護(hù)衛(wèi)模樣的人挎著長槍立在身后。
“嘿嘿,我的爹早在地府里享福去了,莫非這位兄弟也想到奈何橋走一遭。”閻百勝回敬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麻臉人見狀,知道口頭上輸了一招,就尷尬地說:“鄙人下社喬日成,早就聽說過拘魂閻王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幸會幸會。”
閻百勝站定,對喬日成說:“喬日成的大名我拘魂閻王也早聽說過,當(dāng)年大鬧太原府,聞名全省,是條好漢。”
“哈哈,過獎過獎,弟兄那是不務(wù)正業(yè),比不上拘魂閻王做大事。不知閻長官來此處是何用意?”
閻百勝扭頭看了看堡里,沒見到李生潤一行人,微微失望,說:“我今兒來貴地是要感謝喬兄弟的。”
喬日成一聽,有些疑惑,就問:“感謝?感謝啥?”
“聽聞兄弟抓了幾個不成器的晉綏軍,有這回事吧?”
“明人不做暗事,我是抓了幾個晉綏軍,有一個據(jù)說是團(tuán)長。”
“這就對了,老弟幫我抓人,我當(dāng)然要感謝。”
喬日成本想訛詐幾支槍,沒想到這閻百勝口口聲聲說要感謝,有點(diǎn)糊涂,就問:“愿聞其詳。”
“你知道這個團(tuán)長是誰嗎?”
“知道,400團(tuán)的李生潤,一個軟包蛋,還沒動手就嚇得說了個清清楚楚。”
“你知道他在堅(jiān)守盤山主陣地時做了啥嗎?”
“做啥?”
“擅自放棄陣地,致使盤山主陣地丟失,導(dǎo)致天鎮(zhèn)外圍陣地丟失,我是執(zhí)法隊(duì),自然要抓他。”
“原來如此,他媽的,老子最看不起的人就是軟包蛋,沒想到這個李生潤竟是這樣的人,該殺,該剮。”
“謝老弟替我抓住李生潤,日后,我一定向第二戰(zhàn)區(qū)司令閻長官請功。”說完,就一抱拳。
“謝啥,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
“不知老弟把這不成器的團(tuán)長給藏哪兒去了?我還要帶走向上級交差。”
喬日成見閻百勝如此著急,便說:“不急不急,人我會你帶走,只是我得要點(diǎn)好處,也好向十二連堡的弟兄們交代。”
“不知老弟要啥,只要老哥有的沒問題。”
“槍,我要50把槍。”
閻百勝見喬日成的目的是槍,自然知道是想壯大隊(duì)伍,正好自己手里也有一些多余的,就回答說:“好說好說,槍自然沒問題,50把太少,我多給你10把,另外,加3具擲彈筒怎樣?”
喬日成一聽還有擲彈筒,眼里猛然露出一道精光來,急急地走下臺階來,握著閻百勝的手說:“哈哈,不錯不錯,老哥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來人,把400團(tuán)團(tuán)長帶上來。”
說完,就聽一陣呵斥聲,從西北角的一個房間里走出約20來人。這些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尤其是李生潤,一見閻百勝在此,面如死灰,倒是其余人一見閻百勝,大叫:“救我們。”
閻百勝皺皺眉,沒說話。
喬日成見了,也是一臉的不屑。
閻百勝見第一個目的達(dá)到了,就對喬日成說:“謝謝老第,老哥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外面還有300兄弟,已經(jīng)有幾天沒吃東西了,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喬日成一聽,哈哈大笑,說:“老弟以為我是地主老財(cái)嗎?有倒是有,可總得有點(diǎn)說法吧。““不知老弟是啥說法?”
喬日成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說:“聽聞晉綏軍里能人輩出,不知敢不敢跟我的人比試一下,如果你們勝了,吃喝算啥,如果敗了,那——。”
“不知咋比?我接了,如果我們輸了,二話不說,拍拍屁股立馬走人。”
“爽快,這比武一是比槍法,二是比兵器,第三嘛,就比比槍法,每家出一人。”
“好說好說。”閻百勝一口答應(yīng)。
喬日成此時大喊一聲:“趙嘉盛,出列,你不是整天嚷嚷著說,沒個對手嗎?現(xiàn)在,有晉綏軍弟兄到咱家門口來,和晉綏軍弟兄切磋一下,也好讓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就見一個長得壯實(shí)的中年男子從刀斧手隊(duì)列里走出來,一扔刀,雙手抱拳,說:“鄙人趙堡堡長趙嘉盛,不知晉綏軍弟兄哪個上場?”
閻百勝見狀,朝高寶存微微一點(diǎn)頭。
高寶存見狀,也一抱拳,說:“趙兄,鄙人是晉綏軍61軍425團(tuán)一營營長高寶存,學(xué)得一些粗淺功夫,不成器,還請多多指教。”
趙嘉盛見一個渾身硝煙的年輕人雙眼精光灼灼,知道是個練家子,說:“豈敢豈敢,老兄不過是一個蝸居山野之人,沒見過世面,還望高老弟手下留情。”
高寶存一見對方如此謙虛,就著趙嘉盛的話說:“哪里哪里,老弟不過是早年從軍罷了,隨軍隊(duì)四處奔波,走的地方多了吧,哪如趙兄身居鄉(xiāng)野自在?”
“閻老弟,請。”說著,趙嘉盛擺出一副小心謹(jǐn)慎的樣子。
這趙嘉盛雖居應(yīng)縣下社,只是一個小小的趙堡堡長,但此人并非純粹守家農(nóng)民。早年,曾在應(yīng)縣城里上過中學(xué),后在應(yīng)縣拳房里跟隨河南平頂山拳師韓素臣學(xué)過一些拳腳,功夫了得。喬日成先前在南山里曾成立過隊(duì)伍,打著保家衛(wèi)境的旗號,實(shí)則是干著土匪的勾當(dāng),趙嘉盛有些瞧不起,后來,喬日成被其父告密被抓下在渾源大牢里,還暗自慶幸沒跟上他胡混,可現(xiàn)在聽說日本人就要打來了,眼看得家國不保,只好呼應(yīng)喬日成的響應(yīng),求得一方平安,現(xiàn)在,晉綏軍潰逃,局勢一天天糜爛,處于生存哲學(xué),只能奮起抗?fàn)帯?
趙嘉盛見高寶存雙目全神貫注,緊盯自己,知道是個勁敵,但聽得喬日成吩咐,不許落敗,就吶喊一聲,跨步上前,一拳向高寶存擊來。趙嘉盛這套拳法叫“二郎拳”。據(jù)傳二郎拳始創(chuàng)于明末清初。明朝末年,嵩山少林寺弟子魏一光、孔一明先后離寺,各居一方,隱匿山林,聞雞起舞,參悟少林玄妙,遍訪武林名家,歷經(jīng)滄桑磨練,均武功超群。遇蝗年災(zāi)荒,二人思念親人,于返鄉(xiāng)途中巧遇客棧。閑聊之后方知是同門兄弟,談及武技,興趣大發(fā),不約起身相武,百余回合不相上下,誓定二人合力開館授徒,取拳名“二郎拳”,迄今已有三百余年。還有一說,因二郎拳以二人對練為主,故名。歷經(jīng)世代相傳,門人遍及河南、河北、山東、山西等數(shù)省。
二郎拳風(fēng)格獨(dú)特,內(nèi)容豐富,套路繁多。其特點(diǎn)是:動作連貫,變化多樣,虛中有實(shí)、實(shí)中有虛,有剛有柔,手,眼、身、步法緊密結(jié)合,閃、展、騰、挪靈活多變。
話說趙嘉盛一個二郎擔(dān)山向高寶存撲來,高寶存一見,忙擰裹鉆翻,起前手如鷂子入林,束身束翅而起,望上一翻,壓住趙嘉盛的拳頭。
此后,二人你來我往,招式層出不窮,打得眾人眼花繚亂。只見高寶存拳從心出,起如猛虎撲食,落如鷹抓獵物;肩催肘、肘催手,力達(dá)筋梢如鋼鉤,而趙嘉盛則鎖手順步彈,劈心掌,提步脫靴,十字腿,提身五花掌,蹲身震腳,華山腿,執(zhí)手膛胸,點(diǎn)手換羅成,上步脫靴抹身炮,翻身打虎式,倒插柳,把“二郎拳”的精華使得淋漓盡致。
驀地,只見兩人“碰”地對了一掌,而后,又迅速分開。
高寶存一抱拳,忍住胸內(nèi)的翻滾,哈哈一笑,說:“趙兄,承讓。”
趙嘉盛的雙臂也是發(fā)麻,一抱拳,說:“高老弟的形意拳使得山野之人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一旁的喬日成也是“二郎拳”的高手,焉能不知二人旗鼓相當(dāng),就借坡下驢,說:“二位打成平手,這一關(guān)算是扯平了。來來來,看來這晉綏軍當(dāng)中能人輩出,接下來咱們比比兵器,不知閻長官你們誰上?”
閻百勝微微一笑,說:“剛才看得二位兄弟比武,老哥也手癢癢,這接下就有我活動活動筋骨。”
喬日成一聽,有點(diǎn)失望,對閻百勝說:“我還以為咱倆到最后給弟兄們獻(xiàn)獻(xiàn)丑呢,看來,這最后的壓軸戲是沒指望了,也好,就讓丁堡的堡長跟閻長官過過招吧。丁七刀,出列。”
這時,從刀斧手隊(duì)伍里走出一個膀大腰粗、臉色黑紅的人來。
原來,這丁七刀祖上是江湖上踢拳賣藝的山東人,名叫丁儉功。此人武功高強(qiáng),而且冷兵器中的刀槍劍戟樣樣使得神出鬼沒,尤其善使大刀,一般人抵不過他七刀,故人送外號“丁七刀”。
丁七刀握刀,站定,對閻百勝說:“不知閻長官使什么兵器?”
閻百勝也不搭話,從王斌手里拿過鐵鞭桿來,微微一笑,說:“就用它。”
喬日成從沒見過這種兵器,饒是丁七刀見多識廣也沒見過,不免好奇,就問道:“敢問閻長官,這似棍非棍似槍非槍的兵器是什么東西?”
閻百勝一抖手,霎時就見鐵鞭桿上的槍尖亂晃,說:“這是我們老家的一種稀有兵器,名叫鐵鞭桿,原來先人使用的是白蠟桿,為了增加它的實(shí)用性,我就打造成烏金的。”
喬日成見狀,說:“原來如此,看來,我喬日成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也好,今兒看看到底是閻長官的鐵鞭桿厲害還是丁七刀的大刀厲害。”
丁七刀收起小覷之心,他知道,江湖上流傳的“一寸長一寸強(qiáng),一寸短一寸險”不是胡說,這鐵鞭桿看似細(xì)長無力,但真要交起手來,還不定誰落敗呢。
再看此時的閻百勝,右手持鞭,左手背負(fù)在后,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更加顯得有十足的把握。
丁七刀圍著閻百勝,單手持刀,但鐵鞭桿的槍尖始終對著他轉(zhuǎn),一時之間,找不出對方的任何破綻。但丁七刀到底在大刀上浸潤了多年,猛地,使出了一招“力劈華山”,刀鋒“呼”地一下朝閻百勝頭頂砍來。好個閻百勝,待刀鋒劈向頭頂?shù)哪且粍x那,急忙后撤一步,鐵鞭桿如影隨行,往刀背上一壓,頓時,丁七刀的刀就像不聽使喚一樣,猛然劈向地面,還未等自己的刀式使完,就見鐵鞭桿纏著刀身,“刷刷刷”幾下,丁七刀的刀就像被一根魔棍一樣跟著鐵鞭桿轉(zhuǎn)動。
一旁的喬日成是個行家,知道閻百勝的鐵鞭桿最大的威脅是以巧破力,不跟你拼力,使得使刀之人無法擺脫對方的“纏”字訣。果然,閻百勝的鐵鞭桿纏了幾圈后,就見閻百勝的鐵鞭桿突然向前一刺,丁七刀的右手被刺得拿捏不住,刀“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丁七刀面如死灰,呆呆地說不出話來,好像還在回味剛才的情節(jié),不知人家是如何取勝的。
喬日成一見,雙手一拍,說:“好功夫,果然是據(jù)魂閻王,連兵器都獨(dú)樹一幟。七刀,這下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
丁七刀聽見喬日成的話,對閻百勝說:“謝閻長官手下留情。”
閻百勝把鐵鞭桿拋給高寶存,對著丁七刀說:“丁兄刀法精湛,只是我那功夫純粹討巧罷了,上不得臺面。”
喬日成見己方已輸了一局,就對接下來的槍法更加在意,便一脫上衣,露出里面的緊身黑衣來,從手下人手里拿過一支長槍,對一直不說話的王斌說:“接下來就讓我與這位小兄弟比比槍法,如何?”
閻百勝見狀,說:“這位小兄弟是晉綏軍425團(tuán)的排長,叫王斌,是我的小老鄉(xiāng),槍法不錯,但比起喬老弟來還差得遠(yuǎn),希望你們相互交流交流。”
王斌此時取下自己的槍來,默默地望著喬日成,說:“不知咋比?”
喬日成嘿嘿一笑,說:“之前的比試也沒意思,接下來就玩?zhèn)€大的?不知這位小兄弟敢不敢?”
王斌求援似的望著閻百勝。閻百勝好奇地問:“這大了怎么說?”
“咱們這些人每天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不定哪天就玩完了,接下來,我讓閻長官的人站在50米外,頭上頂一個蘋果,由我打中蘋果為贏,我方也一樣,指派一人站在同樣的位置,由王兄弟擊中為目標(biāo),不知閻長官意下如何?”
閻百勝看了看王斌,意思是你能行嗎?
王斌知道閻百勝的疑問,就對閻百勝說:“沒問題。”
閻百勝知道這最后一場兇險無比,稍有不慎,便會殞命于此,就邁開步子,充當(dāng)靶子,剛走出幾步,就見高寶存喊道:“二哥,這哪能讓你親犯風(fēng)險呢,我來。”說著就走到50米處充當(dāng)靶子。
雙方站定,喬日成說:“小兄弟,你先來。”
對面站的是喬日成從渾源監(jiān)獄帶來的張二狗。此時,張二狗一臉的恐慌,腹誹不已,心說,喬日成啊喬日成,虧你想到這個辦法,這不要人命嗎?他娘的,老子當(dāng)什么班長排長的,小命都沒了,當(dāng)啥不是一場空啊。
王斌舉槍,瞄準(zhǔn)50米外的張二狗。此時,張二狗頭上的蘋果猶如一個小小的豌豆。王斌屏住氣,心里一陣澄明,心如止水,手里的槍仿佛有了靈性似的,蘋果不斷變大,就在這時,王斌猛然開槍。
槍響了,張二狗一陣虛脫,倒在地上。遠(yuǎn)處的刀斧手以為張二狗死了,一個個盯著王斌,群情激憤,就在這時,就見張二狗搖搖晃晃地起來,原來,張二狗聽得槍響后嚇得倒在地上。這時,報信的遠(yuǎn)遠(yuǎn)地喊道:“蘋果碎了。”
高寶存這才放下心來。
喬日成也有點(diǎn)吃驚,對王斌一豎大拇指,說:“小兄弟,好槍法。”
輪到喬日成了。
喬日成舉槍,對著遠(yuǎn)處的高寶存瞄了半天,便放下槍來,正在眾人以為喬日成心虛時,猛見喬日成閃電般舉槍,就聽一聲清脆的槍聲,遠(yuǎn)處高寶存頭上的蘋果也應(yīng)聲而落。
刀斧手們大喊:“好。”
話剛喊完,只聽得天空中一行大雁“嘎嘎”的飛來,還未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就見王斌“咔嚓”一聲子彈上膛,也不見他如何射擊,眾人就見從天空中掉落一支大雁來。一旁的喬日成見狀,也如法炮制,把一支大雁射落下來。
兩人你一槍我一槍的,把六只大雁全部射落下來。
喬日成此時看王斌有了一種欽佩,他知道,這移動的目標(biāo)最難打,這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說:“小兄弟,好槍法。”
“喬哥也一樣。”看不出王斌有啥激動的神情。
連比三局,除兩局平手外,閻百勝算是贏了。
喬日成對閻百勝說:“閻長官,我說話算話,你的人馬不管多少我喬日成供應(yīng)吃喝。來人,傳我的命令,叫外面的晉綏軍兄弟們進(jìn)堡休整。”
一連幾天來,晉綏軍光顧逃亡,根本沒吃沒喝,現(xiàn)在,下社的喬日成把他們接進(jìn)了堡里,這些被當(dāng)官的拋棄的晉綏軍此時對執(zhí)法隊(duì)的閻百勝感激心情無與倫比。
第一夜,他們能吃上一口熱乎乎的飯菜,也第一次能放下心來睡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