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是不能晚上做決定的, 許欣歸艱難的從寒序箍緊的懷抱里擠出來，揉著發昏的腦袋躡手躡腳的赤腳下了床，做賊一樣把地上衣服全都撿起來捂在胸前, 踮著腳尖出了次臥才敢長舒一口氣。

天哪, 她居然天雷勾動地火的和寒序那個啥了！想想就頭疼啊。

許欣歸苦著一張臉把衣服套上, 進了主臥。團子還在床上呼呼的水, 小孩子睡覺很熟, 小胸脯一顫一顫的，嘟著嘴嫩汪汪的。她碰了碰團子肉嘟嘟的臉蛋，站起來嘆了一口氣, 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浴室里水嘩嘩的，她也沒那個心思慢慢洗之類的, 匆匆用清水把寒序留在身上的污濁淋完就趕緊擦干上來了。她還是趕緊的出去吧, 等寒序睡醒了起來, 兩個人面對面的，還不知道有多尷尬。

“爸爸。”團子揉揉眼睛, 從軟綿綿的被子里起身，下意識的開口就喚自己的爸爸。衛生間的水聲嘩啦啦的，團子動作笨拙的挪到床邊，一屁|股滑下來，他站起來, 拍拍小屁|股顛顛的往衛生間跑去。

玻璃推門“呼啦”一下唄拉開, 外面的冷氣一下子全涌進來, 許欣歸套著上衣的動作一頓, 然后反應過來, 迅速的把衣服套上去拉下來，一臉防備的盯著門口。

“媽媽呀~”團子看到不是爸爸, 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甜膩膩的笑瞇瞇，也是很滿意的樣子，噠噠噠的過去，抱住許欣歸的腿深情的陶醉：“我的媽媽。”

許欣歸松了一口氣，把蹭得她癢癢的團子抱起來親了一口：“是媽媽的大寶貝啊。”

團子捂著臉，搖頭搖頭，害羞害羞了半天，才想起來找自己的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呢？”

“呃……”許欣歸往次臥方向瞟了眼，回想他睡在一片白的床單上的好身材，臉騰得紅了，舔唇回過頭哄團子，“爸爸太累了，在睡覺啊，媽媽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團子捧住她的臉，額頭對額頭的親親摸摸，“媽媽，你臉好燙呀。”

“……”

許欣歸滿頭大汗的幫團子洗漱完畢，衣服穿整齊，牽著他準備下床的時候團子突然松開她的手一個人噠噠噠的跑掉了。

“團子。”

小團子整個人都拱到衣櫥里了，肉嘟嘟的小手揮來揮去的翻，許欣歸站在一邊看他把衣櫥拱的遍地狼藉，只能上去捉他回來。

“團子，不可以亂翻東西的。”她很認真的教育團子，“爸爸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我們不要弄亂了。”

“是王奶奶弄好的！”團子也看著她，一本正經的開口，“是王奶奶。”

“啊？哦。”就說他不可能那么賢惠，還是請了家政的吧。許欣歸點點頭，捉住他還在亂揮得小手輕聲細語給團子講道理，“王奶奶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我們不可以給她弄亂了啊。”

“(⊙_⊙)。”團子使出了自己的絕招。

“好吧，我們回來一起整理好了。”許欣歸碰上他這幅懵懵懂懂的可愛樣子就沒有辦法，揉揉他的小臉蛋，“那你要找什么呢？”

團子爬到衣櫥最里面，抓出幾件衣服爬到她身上，貼著她的耳朵，“媽媽，我想你和我穿這個。”

“這個？”許欣歸打量他手里拿著的幾塊布料，接過來展開，是三件大小不一的上衣，棉質的休閑款的親子裝。

“嗯。”團子坐在一堆衣服里，拍拍手，鉆到她懷里撒嬌：“媽媽你穿這個，我們一樣。”

許欣歸盯著那三件上衣，沉默了很久，把團子抱起來，給他把原先的衣服換下，“爸爸經常和你這么穿嗎？”那三件衣服擺在一起，新舊程度一目了然，除了那件女裝，其他的兩件，透著外面進來的陽光，都能看出一層白白細細的棉絲來。

團子站起來很滿意的點點頭，重新倚進她懷里，摟住她的脖子，蹭蹭蹭：“爸爸說我們一樣的，等你回來，就都一樣。”

許欣歸幫他把衣服下擺拉拉，沒說話，思緒飄到很遠。

*********

那時候他們結婚沒多久，她挺著個大肚子跟在他后面散步。正值換季，各大商店都在打折特賣，街上人來人往，他在前面走著，不時回頭看她一眼，那時候她對他的感情還不敢太過外放，他不愿牽著她，她也就算了。

“許欣歸。”

“嗯？”走得好好的，寒序突然掉頭過來喊她。許欣歸答應著，好奇的往前走，“什么？”

寒序看著她艱難笨拙的走過來，嘴角不正經的勾起來，散漫的上下打量她，“裹得和熊一樣。”

“……”她還真沒想到他喊她過來就是為了這個無聊的理由，“你真是閑得慌。”她撐著腰，四處找位置想要坐下歇歇。

被她嫌棄的看了一眼，他倒也不在意，伸手把人拉過來靠在身上，才深沉的指著一個方向，飽含深意的說：“你看……”

“看什么？”許欣歸順著他指點的方向伸長了脖子看，這么多來來往往的路人，看哪個啊？

“就那個細高跟。”寒序低下腦袋跟她平齊，把她掰到正確的方向，“看人家。”

一個很時髦的女人，身材高挑，長發高跟，鮮紅的呢子大衣散在外面，里面一件黑色連衣裙，烈焰紅唇，妝容精致。走起路來整個人都帶著特屬的香風。

他癢癢的聲音靠在耳邊，帶著一絲絲興奮刮過耳膜，她心里莫名的就升騰起一股子深切的自卑，低頭看看頂出球的肚子，再感受下她不及他肩膀的身高，自卑的感覺就更加濃烈。

“有什么好看的。”她有點氣，說話語氣也不好了，擺脫他就想繼續往前走，“我要走了。”他想看就看好了，反正她是不想看了，心塞。

“哎。”他眼疾手快地把人拖住，轉過她身子又對著那個方向，瞇起眼分析打量著，“這穿的帶感，你好好看看，學習學習，別每天土不拉嘰的跟我出來丟……”最后一句話沒說完，可能也是不想讓她太過沒面子，寒序主動收了話頭，只用眼神在她全身上下掃描了一遭。

她站著沒有動，任他來來回回的審視，面上也沒表現出任何不滿。他打量她的時候她腦里一直回想著他剛才的那句話，最后一個詞，應該是丟人現眼吧。她輕輕笑了一下，果然在他心里她是配不上他的，就連跟他一起出來散步，他都覺得沒面子。

他們的婚姻，沒有一個朋友看好，大多數饒有興趣的，都是看熱鬧，看他們的婚姻能維持多久。更有甚者，還下了賭局，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什么期限都有，唯獨沒有，一輩子。

許欣歸失神的感受著身邊匆匆而去的身影，努力調整心態，讓自己釋然。本來就是沒人看好的婚姻，不說他的一堆朋友，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她和寒序不是很配。無論是身高、長相，還是家世、成績，都不相配。

“傻了？”她一動不動的，看得寒序有點心虛，他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正經的語氣也收斂了不少，“許欣歸？”

她從自己的情緒里脫身出來，臉頰上的肌肉動動，輕描淡寫的讓剛才的事過去，“啊，走吧。再逛一會兒就回去。”她沒有用回家這個詞，因為她沒有在他這里感受到任何家的溫暖。

春意已經很濃了，有些急切的商家已經在櫥窗里擺出了夏季新款。許欣歸晃晃悠悠的走，不經意的一個抬頭，就被玻璃窗里的三件小衣服吸引了。

那是三件大致相同，細節又不相同的衣服，大大小小的穿在模特兒身上，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很溫暖。她呆呆的看著，有點向往，這種向往，在看到玻璃門出來穿得一模一樣，嬉笑打鬧著的一家三口的同時，上升到一個極致的點。

她突然很想擁有這樣三件衣服，想要擁有這樣的溫暖。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擁有這樣的感覺。

“看什么？”寒序走了很遠，感覺后面亦步亦隨的腳步消失，心頭一顫，猛地轉身蓄勢待發的就要去尋她，哪知道回頭一看，她只是呆在原地傻愣愣的也不知道看什么。吊得高高的石頭噗通的砸下來，寒序沒好氣的后頭扯她，“走了，看什么呢？”

許欣歸遺憾的收回目光，“沒看什么。”

寒序往她剛才看的地方看了看，也注意到那三只穿得一模一樣的熊，嘴皮子掀了一下，“別想了啊，我不穿。”

“沒想讓你穿。”她溫暖的笑笑，最后看了一眼櫥窗里的衣服，轉身往回走，“回吧，我有點累了。”

*********

那時候那么不屑，現在這又是什么意思呢？

“媽媽媽媽。”團子的高聲呼喊將她的神思拉回來。

“怎么啦？”

團子很溫柔的親親她，“你穿和團子一樣。”

許欣歸頓住，想了又想，還是把團子抱起來，復又換成最開始穿得那件衣服，“這衣服有點舊了，團子和媽媽一起出去買了新的回來穿好不好？”

“(⊙_⊙)。”

小孩子很好哄的，她輕輕柔柔說了幾句，就高高興興答應了。

“好嘞！”許欣歸把團子一個旋轉的抱起來哈哈笑，“那我們就準備出發啦！”

“媽媽，還有一件事。”團子小手指豎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悄悄的動作，從許欣歸身上滑下來，拉著她輕輕走進了次臥，然后歡快的爬上寒序的床，趴到他一起一伏的胸膛上。“我們要親親爸爸。”

“……”

感受到熟悉的溫度，寒序在睡夢里伸出一只手，給寒團子環住摁到懷里。團子很開心，率先親了自己的爸爸一口，然后看向許欣歸，示意她也和自己一樣來親親爸爸。

“團子幫媽媽親親就好啦。”她現在真的沒有心情去對付和他的任何接觸。

“媽媽？”

“團子親親爸爸，然后我們就出去啦！”她情緒波動得很厲害，不想發出來誤傷團子，直接開門就出去了。

“好吧。”團子一臉無可奈何，“爸爸，媽媽說讓我幫她。”啾啾啾，團子把一大清早的親親口水糊到寒序臉上，麻利的退下來，滑下大床，小跑著噠噠噠出去。

“媽媽，我好啦！”我們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