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

“什么。”沒頭沒腦的一句恭喜, 許欣歸有點防備的抬頭看面前這個驕傲的女人。

柳蓓蓓笑笑，“我看到你簽約影視的合同了。”

許欣歸掩下眼簾沒說話，既然有高層推薦柳蓓蓓來演女主, 那柳蓓蓓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 她自己也沒什么好和柳蓓蓓說的。

“那么, 不選我當女主, 是因為寒序？還是因為我是高層推薦的, 你非要對著來？”柳蓓蓓將她的反應收入眼中，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慢悠悠的開口。

“不是。”許欣歸抬眼與她對視, 不出意料的看到她眼里閃爍的光芒，整理好思緒, 才慢慢開口, 邊斟酌, 邊吐詞，“不選你, 和我，和寒序，都沒有一點關系。不選你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和小說女主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從外貌到性格。外貌和性格都是次要的, 關鍵是演技, 我覺得你剛開始, 還沒有達到我和我的讀者們所認可的演技標準。我不選你, 和私人恩怨無關, 和高層推薦無關，只針對這個角色, 你不是最好的選擇，僅此而已。”也到此為止。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寒序的？”柳蓓蓓嘴角一勾，放下咖啡杯，顯然對她剛才的解釋不滿意，擦擦嘴，換了個話題，“初一？還是初二？總不可能是初三吧？那時候我們都分道揚鑣，你做你的好學生，我當我的小太妹去了。”

許欣歸拳頭一點點捏緊，再一點點松開，“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就是初一了。”柳蓓蓓自己給許欣歸做了選擇，笑笑，“我說怎么突然的就想要和我交朋友了，原來是別有用心。”

呼……許欣歸氣得簡直要爆炸，還是強忍著開口解釋，“和你做朋友，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單純的覺得你人好，想要和你一起玩而已。初一的孩子，能有什么小心思。”

“我現在想想，你和我在一起玩得時候，寒序的消息知道的也不少。”柳蓓蓓自嘲的笑，“明明我追寒序的時間更久，為什么最后勝利的反倒是你？”

許欣歸沒辦法再和她溝通下去，在她眼里，因為自己和寒序在一起了，所以以前付出的真心，都成了有心計的象征。她真的沒辦法再說些什么了。

“是，我承認，和你做朋友的時候，我聽到了很多有關寒序的消息，我也旁敲側擊的從你這里打聽過寒序的消息。但是我不是第三者，寒序他沒有接受過你，我和他，也只是一次意外才結婚的。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他和我，只是因為團子的存在而結合。”

柳蓓蓓略有點意外，“你們只是因為團子？”

話都說開了，許欣歸也不怕再多說一點，點點頭，“他不喜歡我，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是團子的親生母親，僅此而已。”

“那你現在對寒序……”

“我對他沒什么想法了，你如果還不想放棄，”她頓了頓，心漏了一拍，“大可以接著追他，我不會有任何意見。只要他接受你，我立馬帶團子離開。”

她話說得鏗鏘有力，柳蓓蓓很意外，坐直身體，嘲諷的笑也收起來，追問道：“為什么？”

“因為沒有力氣再愛了。”她聲音很低，低到塵埃里，“沒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后還能飛蛾撲火般的自取滅亡。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愿再執著。”

寒序匆匆忙忙從家里出來坐上出租車，車里沒有開音樂，整個車廂很安靜，安靜的環境里，人總容易胡思亂想。

許欣歸離開后大概有一個星期，他做什么都不順，做什么都不習慣。在家里看團子看得好好的，就冒出一句“許欣歸”來。他才知道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融在生活點滴里的習慣，更可怕的，他發現這么多年他刻意忽略埋在心底的愛意開始發酵，發酸，發脹，讓他心里脹痛的整日整夜得睡不著。

他不知道該怎么挽回，更不明白女人心怎么這么狠，說不愛了的那一瞬，好像一點糾葛都不愿再和他有了。他渾渾噩噩的過了很久，直到她從大洋彼岸發來視頻邀請，他才明確起來，只要有團子，一切都不是事，她不會放下團子，他也不會放她走。

團子在窗口望夫石一般望自己的爸爸，寒序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團子就和出了籠的小鳥一樣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使勁兒的拍：“臭爸爸！”

寒序把團子抱起來，捏一把他肉嘟嘟的臉，“寒團子，你是不是屁|股癢了啊？”

“哼！”團子揪住寒序的頭發，往上使勁的扯，“我不要那個嘴唇亮晶晶的阿姨做我的媽媽！我有自己的媽媽！”

寒序把他攥著頭發的手拿開，心里也很煩，“我什么時候說要換媽媽了？”

“(⊙_⊙)。”團子想了一下，吮吮手指頭，好像是這樣哦，但是他還是很生氣！“哼！壞爸爸！”

寒序按按眉心，不知道柳蓓蓓怎么又冒出來搗亂，煩躁得很，抱緊還是哼哼唧唧的團子大步跨進去。

“沒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后還能飛蛾撲火般的自取滅亡。”低低的聲音傳來，很輕很輕，撞到耳膜里，陣陣輕顫。

帶著一陣風的步伐就此停住，寒序定在原地，膽怯到不敢繼續上前。他不知道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會如此巨大。導致他跨出了一百步里的九十九步，她也不愿意跨出一百步里的最后一小步。

“爸爸……”感受到空氣的冷凝，團子摟著他脖子吶吶。

“沒事。”寒序拍拍他，抿唇過去。“許欣歸。”

“你……”她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里沒走出來，卻抬眼就看到刻入心扉的人，“你怎么來了？”

“來接你。”寒序把團子扔進她懷里，面對著柳蓓蓓站好，語氣冰冷，“柳蓓蓓，我還當你是朋友，所以，不要再讓兩年前的事情再發生。走吧，回家。”他說完就扯著許欣歸的手，強硬的轉身就要走。

“我……”面前人的臉瞬間慘白，許欣歸看著有點不忍心，腳步定在原地沒有動。

“走了。”寒序使了大力氣，把人拖進懷里，單手抱起哆嗦的團子，毫不留情。

柳蓓蓓眼淚含在眼眶，伸手扯住他，握住他臂膀哽咽道：“我喜歡你那么多年，你就沒有一點點動心？”

寒序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如果我喜歡你，根本不需要這么多年。”

柳蓓蓓搖頭搖頭，捂著臉哭泣，不敢相信，“那這么多年，你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我？讓我舍不得放棄？”

“如果我知道，去幫你會讓我失去摯愛，我絕對不會為那么一絲一毫不值得一提的一義氣去幫你。”

摯愛？

摯愛！

“你……”兩個字，直直沖撞進心里，許欣歸低垂的腦袋驚詫的抬起，渾身僵硬，卻出乎意料的沉進他深邃的眸子里。這還是第一次，他用這樣的眼神看她，浸滿深情，像是有很多很多話要說，卻說不出口。

“寒序！”柳蓓蓓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比她喜歡你的時間長啊，你怎么單單喜歡上她？摯愛？呵呵呵……”她不住口的笑，笑得滿臉都是淚。

“感情里沒有先來后到。”他不欲再解釋，把渾身僵硬的妻子和懵懂的孩子攬進懷里，抱著就要走。

“不可能。”柳蓓蓓不肯放手，“你老早就認識許欣歸了，沒理由現在才愛上，你不是說么，感覺來了就是一瞬間的事。你不愛她，你只是為了她的孩子。”

許欣歸呆滯的目光有了點回應，她也不敢相信他愛她，太牽強了，還是柳蓓蓓說的比較對，他們只是為了孩子結合的，無關情|愛。

“那是因為我沒有真正的了解她。”寒序盯著許欣歸松了一口氣的苦笑，“喜歡之后再了解，就是深愛。”

“喜歡之后再了解？”柳蓓蓓反復咀嚼這句話，“你很早就開始喜歡她了？”

“這是我們夫妻倆的事，與你無關。”他抱著自己的兩個寶貝頭也不回的離開，“還有，以后有事不要來找我，我太太不喜歡。”

許欣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渾渾噩噩，再回過神來就在自家的沙發上好端端的坐著了。

“我來吧。”她看寒序一手抱著團子，以后熟練的切菜炒菜，想想還是走過去，張開雙臂要把團子接過來。

寒序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刀，捏住她手臂往前一放，手臂就藤蔓般的纏上了他精壯的腰身。“這樣就好。”

“……”許欣歸大囧，這樣，也太曖昧了吧。“那我出去了。”

寒序攔住她，不滿意的挑眉，“你不是說要幫我？”

“對啊，但是你又不把團子給我。”

他重新把她的手臂卷上自己的腰身，“你乖乖呆在這兒就是幫我。”

“……”

團子好像習慣了每天呆在爸爸懷里跟他一起學做飯，猛然間媽媽也摻和進來了，覺得很新奇，拍拍手，“媽媽，媽媽！”

“媽媽在。”

“媽媽媽媽！”

“我在呀。”

“媽媽媽媽！”

“閉嘴。”寒序把切剩下的黃瓜頭塞進團子嘴里，警告他，“乖乖呆著。”

“……”

廚房里的溫度隨著鍋里油溫的升高漸漸攀升，許欣歸摟著寒序的腰身，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受。她很想問問剛才他說得話是不是真的，但又不敢開口。她的內心，都在抗拒這件事的真實性。這么多年的經驗，她清楚的知道，他不喜歡自己。

團子還小，一頓靜默的飯吃完，就點著腦袋，長不開眼的點頭打哈欠了。寒序把他抱進房里，見許欣歸也跟著要進來，攔住她，“你在沙發上等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她下意識的就要拒絕，還是敵不過他深意的眼神。“好。”

幾分鐘的等待，好像漫長的一個世紀，又好像秒針的滴答一響。她很想知道，又很不想知道。想要撕破這樣偽裝的寧靜，卻沒有勇氣面對寧靜過后的波濤。

寒序走出房門，把門掩好，慢慢過去，蹲在捧著腦袋不知所措的人面前，輕輕的，“你是不是想問我今天的話是真是假？”

“我……”她有點語塞，糾結半晌又笑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面子。其實，真的沒必要的，我不會再和你鬧了。在外面的兩年，我想得很清楚，你不喜歡我，不是你的錯。我們的婚姻，歸根到底是我自己的奢望。如果你哪天有了喜歡的人，我一定不會糾纏。”

寒序平靜的臉孔被打碎，他咬牙忍耐，“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會再煩你。”

“呵。”他偏頭唾罵一聲，低低的，然后轉過臉，“我再問你一句，你現在，還喜不喜歡我？”

“我現在，還喜不喜歡你？”許欣歸舔唇，像是下定了決心，“我不喜歡你了。”

極靜的幾分鐘。

一陣自嘲的笑。

“他媽的真是捉弄人。”寒序站起來，呼吸粗重，“我喜歡你了你又不喜歡我了。活該我單身一輩子。”

“什么？”

“他媽的我說我喜歡你。”

“我……”她一開口，才發現不知不覺里，淚流滿面。“寒序……”

許欣歸哭了，意識到這點，寒序趕緊的再蹲下來，捧住她的臉給她摸眼淚，“別哭啊，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干嘛要哭？”他渾身的戾氣都斂起來，笨手笨腳的哄她，“我喜歡你就這么讓你害怕？”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沒有。”許欣歸摸摸眼角笑出聲，抬眼認真的看他，“你說喜歡我，是認真的嗎？”

寒序氣短的抹了一把她的淚水，悶頭悶腦，“假的。”

“你……”

看著她又要哭的模樣，寒序明白過來，湊過去對著她的唇，輕輕的，“我愛你。”

“我……嗚嗚嗚嗚……我不相信……”這么多年，這是最荒誕的情話。

寒序揉著她的腦袋，“這是真的。”

許欣歸抽抽鼻子，“是日久生情？”

“不，是一眼情動。”

“寒序，”她哭著笑著抬眼看他，“我等了好久，等得都要放棄了，才等到這句話。”明明滅滅中，她看到滿世界的亮光。她想再奮不顧身撲火一次。

“我愛你。”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