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乾乾和喬北破門而入的時候,屋內鬼氣已經散盡,只剩下我一個人靠在墻邊,握著阿南給我的小葫蘆靜默著發呆。
“扎染!你怎么樣了。”喬北跑到我的跟前來,搖動著我的身體。
“乾乾,這是橘柚泄出的魂魄,交給你了.”我忽然覺得好累,垂下眼瞼,慢慢的扶著胳膊站了起來。
唐乾乾接過后,走到院中,借著月光將瓶口打開來,席地而坐,默默為橘柚施法聚魂,沒一小會,院子中間那團小小的鬼氣便越發聚多,終于,我看見橘柚的人形顯現出來,沖著我甜甜一笑。
“走吧,趕緊找到判官帶你去輪回之路,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以后,就不要再回頭了。”唐乾乾沖她擺擺手,我站在不遠處看著橘柚就這樣一步一步飄出的院子,未了,她終究還是眼眶微紅的看了一眼原先的這個家,這才低著頭,背影略顯落寞的離開了。
喬北看著我已經血跡還沒凝固的傷口,小心翼翼的伸手幫我按住往院外車上走去,嘴里一邊念叨著“我怎么感覺找個蟲子簡直堪比西天取經呢,是不是咱們也得先過七七四十九難,才能把那破蝕蠱蟲給找到啊。”
我沒好氣的看他一眼,皺眉道“笨蛋,明明是九九八十一難好不好。你怎么樣,剛才從那梁上摔下來,沒摔著哪里吧。”
喬北看了我一眼,眉頭微微蹙著,一雙眸子現在如同兩點糾結的黑墨,這樣的眼神,看的我一時失了神。
他走近了一步,小聲道“過來點。”
“干嗎?”我有些不情愿地嘟囔著往前挪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貼的很近了。
話剛說完,就被自己的一聲驚呼替代了,因為喬北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使勁一拉,我就穩穩當當的貼近了他的懷里。
我掙扎著動了動,卻被他緊緊擁抱住。
“喬...”我臉頰微微發燙。
喬北柔聲道“噓....”
他將頭埋進我的發間,我甚至感覺到他的鼻息噴在我脖子上,癢癢的。半晌,我們誰也沒說話。
過了許久,才聽見他輕輕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每次遇到這種事永遠都只能待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你受傷。對不起,今天又是這樣。”他說話的這口氣,似乎好像說的是一件世界上最丟臉的事。、
我愣了愣。
“喬北,你能愿意和我一起出來找蝕蠱蟲,其實我很開心。”
“嗯,我看出來了。”
“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會能死掉的,我有金剛不壞之身。”
喬北悶笑一聲“那是誰之前被我拒絕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的。”
我扭動了一下身體,繞開話題小聲道“你能先放開我嗎?”
沒想到,他反常的拒絕道“不能,再給我抱會就好。我很怕有一天會抱不到你,甚至不敢相信,扎染,我這是怎么了?”
聽見這句話后,心中所有的情緒通通皺在了一起,鼻子微微發酸起來,心里忽然覺得有那么一些感動,這個笨蛋,難道是在跟我表白什么嗎?
我剛想問他,誰料,喬北卻冷不防的來了一句“扎染,我都曬黑了好多。”
“啊?哦,好像是有一點。”
我抬頭看他,喬北的眼睛里猶如滿天星河一般,璀璨的讓我睜不開眼。
“其實,我是特意曬黑的。”喬北挑眉道。
“為什么?”
他忽然拿起我的手,輕輕地放到他的臉上,我的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忽然覺得手指尖都微微發麻起來,驀然之間,喬北笑了笑說“我這么犧牲,還不是為了暗中保護你嘛.”
.........
情調真的會被冷笑話擊得粉碎,這個大笨蛋!
“喂喂喂,你們兩個在不松開,老娘要自戳雙眼了啊!”不遠處,唐乾乾站在院中,兇神惡煞的叉腰大喊,我沖她撇笑笑,吐了吐舌頭,捂著被喬北包扎好的胳膊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她的跟前來。
程唐已經醒來了,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對著唐乾乾緊張道“阿南回來了!”
我們三人哈哈笑起來,異口同聲道“你已經睡過一個世紀了。”
當晚,我們三人將東西搬回自己的車上,唐乾乾用幾道符咒把阿南的院子四周連同院門通通封住,臨走前,我將院中之前那個裝著橘柚魂魄的小葫蘆拾起,放在了口袋了。
我們商議過后,決定明天在去林中看看那些死尸,如果按照阿南之前的說法,這些死尸都是他造出來的,那么阿南一死,這些死尸失去了主控者,說不定也就沒有什么攻擊性了,沒準失去了阿南毒蟲的持續給養,那些死尸也就不攻自破了。
唐乾乾和靠在車子的后座上,我倆頭靠著頭,程唐坐在駕駛座上,給副駕駛座的喬北遞了一瓶水后,轉過身看向我倆道“冷嗎?后備箱里有毛毯。”
乾乾擺擺手,口氣平平“不用,你們也趕緊休息休息吧,彌族那里還不知道怎么辦呢。”
說完,她抬起頭用手肘碰了一下我,小聲道“你膽子也太大了些,你的血不同常人,怎么能被鬼魅吸食呢!萬一,他與你鬼氣想通,那你不是必死無疑了。”
我用手指尖在車窗玻璃上輕敲了一下,回道“我福大命大,帶著你們三個福星,我還不賭自己贏啊。”
大家沒有問我阿南是如何死的,我也沒有主動開口,可是那一晚,我的腦海中卻老是能浮現出那個蒼白的少年,他瘦削的肩膀上壓著那么多條親人的性命,這些年在面對橘柚的時候,也是苦樂相伴吧。
說到底,終究他還是救了我們的命,沒有那所謂的驅蟲藥水、沒有他暗中的誤導指示,我們根本就不會再趕回阿南家中,自然也不會遇到小北,以至于滅鬼收魔,到最后連他的命也收了。
或許,從一開始這就是他最期望的結果,借我們的手,殺了自己。
這樣,既成全了母親的死愿,一死也當還了橘柚一命。
我們四人在車中靜靜地就這樣坐著,直到乾乾忽然出聲問了一句“等找到蝕蠱蟲救回査婆以后,扎染,你要做什么?”
坐在前面的喬北的忽然插嘴輕笑道“她會談戀愛。”
唐乾乾不知道是不是被口水嗆到了,劇烈的咳嗽起來,指著喬北斷斷續續道“這...你...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我垂著腦袋,抿著嘴偷樂,嘴里剛才的礦泉水似乎變成了雪碧,心里的汽包就滋兒的一下子沖到了嗓子眼,心里那個甜啊!仿佛好像是喝下了一整條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