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康易,周康和江晏倒是聊得投機(jī),知道了這些日子以來發(fā)生的事情,江晏唏噓不已。若是果然能未卜先知,自己絕對不會極力的勸他們前往昴參。不如就隨心的云游四方,也就不會遭人殺手了。
不過康易沒有提及到底是何人殺害了唯夜,只是告訴了江晏這個結(jié)果,卻并沒有深究過程如何。
江晏也不是愚鈍之人,又怎么會看不出康易的刻意隱瞞。康易這人,不想告訴你的話,就算是你敲開了他的嘴,卻也是不會知道一星半點兒的。江晏自是識趣,不再追問了。
這邊三個人聊得起勁,康言芷又纏著林凌問東問西,自然也就沒人理會漓歌了。她便自己回了房間,也不愿意去與其他人相處。
反正自己跟著這些人的目的是很明確的,不過就是想著能更長久的跟著逸隨罷了。現(xiàn)在逸隨不在,這些人也不許自己去找逸隨,那他們當(dāng)然就都是自己的敵人。
現(xiàn)在這樣有了心事也無從吐露,只能無限的憋悶在心里的日子,漓歌覺得自己幾乎要瘋了。不禁開始懷念當(dāng)初陸皖依還活著的時候,最起碼自己還可以跟她說說心里話。
可是現(xiàn)在,就算是陸皖依活著,自己也不能把這些話全都告訴她了。什么時候開始不一樣了?大概就是蘇洛出現(xiàn)的時候吧,那么多麻煩接踵而來,甚至都不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jī)會。什么都在變,自己的心也在變,心中的秘密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啟齒,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何況,康言芷可是她的親妹妹,就算自己是被陸皖依一手帶大的,可是畢竟是個外人。
康言芷站在蘇洛那一邊,把蘇洛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自己對于蘇洛的恨,若是被陸皖依知道了,她一定會告訴康言芷提防自己吧。
當(dāng)知道了康言芷和陸皖依的關(guān)系之后,偶爾的,在想著逸隨的事情想乏了的時候,漓歌就會去想想,陸皖依當(dāng)初收養(yǎng)了自己,是不是也只是因為她當(dāng)年弄丟了妹妹,心中愧疚,才拿自己來填補(bǔ)她心里的那點兒傷痛。
這樣想來,自己即便是活了下來,也一直是康言芷的替代品而已。若是那時候鬼鈞沒有讓陸皖依丟掉康言芷,那早就沒有自己活命的機(jī)會了吧。
真是可笑,蘇洛,康言芷,就是因為這兩個人,讓自己失去了一切的愛。可是她們現(xiàn)在依舊是好好的,有那么多人關(guān)心,在自己面前耀武揚(yáng)威。再看看自己,對這一切都是無能為力的,只不過是能在心里氣氣自己罷了。徒然的讓別人看自己的笑話。
心中怨恨的時候,最忌諱的便是自己一個人呆著。那只會讓憤恨越積越深,自己私心所想的,將那丑惡無限放大,無從聽別人的勸說,還真是一條路走到黑。
現(xiàn)在,漓歌孑然一身,將自己隔絕在一切之外,陷入了怨恨這無盡的深淵。但是對這一切又是有心無力的,痛不欲生。
本來四個人是要四間房的,現(xiàn)在正好可以省出來一間,因為康言芷要跟林凌住在一起。對于林煥怎么能讓林凌跟著江晏去昴參,康言芷心里好奇的不得了。在她看來,林煥那么刻板,定然不會放林凌走的,尤其是跟他看著一直都不順眼的江晏走。
夜深了,大家都各自回房,但是康言芷卻看著門外始終有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跟個雕像似的。
康言芷在意的不得了,可是林凌卻跟個沒事人似的在梳妝臺前梳洗著。
康言芷覺得,這林凌也是奇怪。反正現(xiàn)在再見到她,和十年之前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那會兒的林凌,性子也不比蘇洛消停多少,現(xiàn)在卻沉靜如水,什么事都漠不關(guān)心,越來越像師父了。
都怪離堯,什么法子不好,偏要去用這種下作的手法去奪王位,十年的時間,將林凌的性子磨的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
如今看來,卻也是離堯的報應(yīng)。失去了王位,失去了林凌,曾經(jīng)他在乎的,如今全都不屬于他。如果當(dāng)初他換一種手腕,未必不能坐擁一切,憑著林家在室翼的權(quán)力,想要坐穩(wěn)了王位難道會很難?林煥只有這一個妹妹,也只在乎這一個妹妹,只要是林凌想要的,林煥又怎么會不應(yīng)允?何況,離堯本也是林煥所看好的。
這樣想來,康言芷真是越發(fā)的糊涂了,聰明一世的離堯,為什么會做出一個大錯特錯的決定。
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遠(yuǎn)走了,自己也無從去問了,這樣的事情無論是跟師父還是跟林凌都不能提的,看來只能一輩子爛在自己肚子里了。即便是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離堯走便走了,只是可惜了郭荇,要跟著他一起逃亡。
想不明白這些,總要去看看門外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一下子在心里積了這么多疑問,自己今晚是肯定睡不著了。
開門見到了戈正,這一點康言芷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畢竟戈正這么大的塊頭的確少見。只是她不明白,這大晚上的,大家都回去睡了,戈正還守在這里做什么。
“喂……”
剛說出口一個字,戈正便面無表情的看向康言芷,嚇得她趕緊把門關(guān)上,縮回了屋子里。
見她回去了,戈正也就沒有深究,繼續(x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因為這并不是廊道盡頭的屋子,所以總是會有住在更靠里面的人走過這里的,戈正站在這里自然是擋住了人家的去路。可是見到他這兇神惡煞的長相,旁人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躲著他,盡量貼著邊沿走,或者,最方便的就是少出門。
“凌兒姐姐,那個大塊頭站在你門口干嘛,他不會要在這里守著一夜吧。”客棧的門不過是一層薄薄的木板,隔音自然是不好的,康言芷怕戈正聽見,湊近了林凌,壓低了聲音說道。
“嗯,從離開了室翼,他就一直如此了。”
已經(jīng)見慣不慣了,林凌平靜的答著。
“一直?你們不是也出發(fā)了半個月了么,難道他半個月竟然都不用睡覺的?他真的是人?”
康言芷瞪大了眼珠子,無論神仙精怪,自己也不是沒見過的,可是卻也沒見了誰是可以不睡覺的。
遠(yuǎn)的不說,就拿師父和逸隨來說,這一仙一妖的,雖然可能比起凡人來說稍微可以少睡一些,平時看起來卻也是常人的作息。
看著這戈正,也是奇怪得很,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就覺得嚇人,卻沒想到竟然如此奇怪。
“我也勸過他,可是他說因為是大哥囑咐的,所以一點兒都不能怠慢。可是又有誰會害我呢?現(xiàn)在的我,根本就是誰都不能威脅到的,我的生死,對于誰來說都是不重要的。但是他還是每天的守在門口,如果困了就會稍微的站在那里睡會兒,不過睡的也是極輕的,稍微有些風(fēng)吹草動就會驚醒。他說這都是跟大哥以前行軍時候養(yǎng)成的習(xí)慣,而且比起在野外行軍,這樣算是好多了,好歹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所以并不覺得辛苦。”
說起這些,本來波瀾不驚的林凌,顯得有些愧疚。
并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多些什么,也不覺得自己哪里金貴了。可是自小到大,由于大哥吩咐下去的緣故,身邊的人都在保護(hù)自己,將自己看的太重。現(xiàn)在也是如此,即便自己離開了室翼,依舊派著他最信任的戈正跟在自己身邊。殊不知這樣的周全并不能讓自己心安,反而只能讓自己整日的惴惴不安。
不明白戈正為什么對于大哥言聽計從,可是林凌卻看不慣大哥因為這樣,就讓戈正做這做那。在林凌看來,戈正幾乎是將他的一生都托付給了林家,根本就沒有了自我。
曾經(jīng)偷偷問起過戈正原因,他也只是說是因為大哥在以前行軍的時候救過他的命,別的也就不再提了。可是從自己記事開始,室翼就是已經(jīng)安定了的,林煥雖然仍舊忙于軍務(wù),卻也不是出征。戈正就如同護(hù)院一樣,整日的專心于將軍府的安全。想來,那已經(jīng)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了。
“嘖嘖,真是怪人,可是他難不成要一輩子這么守著你,你就真的能習(xí)慣?”
瞟著門外的身影,康言芷難以理解。
“其實戈正是個好人,不過就是為人過于嚴(yán)肅了。他現(xiàn)在與你們還不相熟,等以后,若是認(rèn)定了你們是朋友,定然也是為了你們赴湯蹈火的。”
見康言芷已經(jīng)對戈正有了成見,林凌便為戈正開脫著。
“我看可不一定。照你這么說,你和江晏一路跟著他走來,自然是會熟悉了,但是你看他對江晏,可曾有一個好臉色?每次看著江晏都跟捕快見到了賊一樣。”
康言芷忙不迭的搖著頭,否定了林凌的說法。
“你們自然跟江晏是不一樣的。戈正只聽我大哥的話,就連我說的,若是有一丁點兒違背了大哥所說的,他都不用考慮便會拒絕。你們本來就認(rèn)識我大哥,大哥對于你們也沒有成見,甚至很尊敬康先生。但是對于江晏,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他不是好人。所以自然是要囑咐戈正多注意著他。”
康言芷的形容讓林凌忍不住笑了,雖然話糙,可是卻還真是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