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歌,你在想什么?”
見漓歌半天沒有說話,卻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也沒有困倦的意思,蘇洛問道。
“我?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身邊有這么多關心你的人,真好。”回過神來,漓歌說的悵然若失。
“你還有逸隨啊,那里那么多人守著,他還愿意冒著風險把你救出來。他一定是很在意你的。而且,陸姐姐她應該也是為了你,才愿意幫忙引開那個人。陸姐姐待你就像是親姐妹一樣。”
蘇洛看著漓歌,總覺得她有什么心事似的。
“也對,我還有逸隨,還有師姐……蘇洛,我累了,睡吧。有什么話咱們明天再說。”
漓歌轉過身去,蘇洛也就沒再說什么。
看著蘇洛的樣子,漓歌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糊涂。即使她已經不記得之前與逸隨相識的那幾天,可是逸隨對她的好,難道還不足夠明顯?
況且,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唯夜吧。為什么,在之前的那幾天,又和逸隨那么親近?她難道不知道,應該避嫌么?
但是平心而論,若不是因為逸隨的這一層原因,自己并沒有理由討厭蘇洛。一路走來,能想著關心自己傷勢的,也只有蘇洛吧。但是這也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舉手之勞,并不能讓自己感動什么。若是有一日,到了事關生死的關頭,恐怕這一切都不好說了。
可惜,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逸隨那么在乎蘇洛,自己又如何能原諒她。
曾經,不懂得師姐為什么會為了溫堯岑犧牲那么多,甚至被溫堯岑傷了那么深之后還能原諒他。
時至今日,自己依舊是不懂的。既然心中有那個人,又怎么能讓他不在乎自己?難道不該費盡心力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么?
相忘于江湖,呵,師姐那種豁達自己可是做不到的。既然自己在意逸隨,那么無論如何都要留在他身邊。
若是他沒有掛心之人也就罷了,可是偏偏他的心里有那么一個人。不管是誤認,還是就是蘇洛。自己都不能接受。
蘇洛,現在離著自己這么近,毫無防備。即使自己受傷了,現在想殺了她,也是輕而易舉的。可是自己不能,總得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一個讓逸隨沒有理由怨恨自己的時機才行。
而在另一邊,其實陸皖依和鬼鈞并沒有閑聊很久。說了沒有幾句,兩人便也沒什么話可以說了。雖然陸皖依還想著說些什么來拖延時間,但是,與鬼鈞竟無話可說。
鬼鈞可以說是和師父一起看著自己長大的,可是鬼鈞為人乖戾孤僻,與師父向來不親近,自己與他自然也是不親近的。
本以為自己對于鬼鈞來說,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可是不知怎么的,鬼鈞竟然對自己存著那份心思。這樣自己始料未及,也更加惶恐,只能越來越刻意的遠離鬼鈞。
確實,鬼鈞對于自己,已經算是很仁慈了。從來不會懲罰自己,即使自己犯了錯,也不過是說幾句,就輕描淡寫的過去了。偶爾的,鬼鈞也會斥責自己,但是那無非是和溫堯岑有關的事情。
是啊,這鬼堂人盡皆知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知道?只是從來不會提起罷了。想著這樣躲著一日,算過一日。
就這樣,在那里尷尬的坐著,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鬼鈞便起身要走。
“夜色也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現在天氣涼了,記得加幾件衣服。”鬼鈞這樣囑咐道。
“堂,堂主……難得您能出來走走,不如咱們在這院子里逛逛?”見鬼鈞起身要走,陸皖依有些慌張。
本來想著,怎么的也能拖住鬼鈞幾個時辰,可是這覺得才沒過去多長時間。即使已經從密道出了鬼堂,陸皖依還是怕他們帶著漓歌,走得不夠遠,萬一被抓回來就糟了。
若果抓回來的話,鬼鈞自然是不會對逸隨怎樣的,當然也就不會為難蘇洛,那么最慘的就一定是漓歌。在這件事情里面,漓歌本就是無辜受累的。還是因為自己應下了,會幫著鬼鈞看管好康言芷,才為漓歌招來了這樣的禍端。
“不了,我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說完,鬼鈞就帶著杜峻走了,只留下陸皖依一個人。
陸皖依不放心,便也跟了上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樣了。
進去之后,隨著鬼鈞走到了他的屋前,只見那幾個守衛,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這群廢物,以為我不在這里就可以偷懶了?叫人用水把他們潑醒。”
“堂主,是否需要把他們帶去刑室進行處罰?”杜峻問道。
“不必了,今天難得皖依肯陪我說說話,別壞了我的好心情,就饒了他們這一次。但是如果有下一次,這幾條賤命也就不用留著了。”
對于人命,鬼鈞說的十分不屑。
“是。”
聽到這,陸皖依稍微心安。沒有牽連到別人,而且看這個樣子,漓歌他們應該已經逃出去了。只希望鬼鈞可以晚一些發現。
“堂主,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回去了。”陸皖依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也忙活了大半天了,回去休息吧。”鬼鈞應允道。
陸皖依回了房間,見他們幾個果然不見了,這才放下心來。
“堂主,為什么你明知道他們要逃走,還給他們這個機會?”鬼鈞的屋內,杜峻問道。
在這鬼堂里,除了這鬼鈞的屋子,在任何地方說話都是不安全的。處處布滿了眼線,時刻等著向鬼鈞匯報。
而蘇洛是被抓來的,他肯把蘇洛交到陸皖依手里,就料定她們會說一些把蘇洛關起來之后,肯定不會說的話。
不派幾個人監視著,鬼鈞自然是不放心的。
其實本以為康言芷是真的要抓的那個人,但是后來逸隨帶來了蘇洛,鬼鈞也是知道的。不然,逸隨怎么能那么輕易把康言芷換出去。只不過是鬼鈞此時并不想管,而是要靜觀其變罷了。
而那之后,逸隨和蘇洛的對話,陸皖依和漓歌的對話,無一不在鬼鈞的監控之中。
包括逸隨給蘇洛服下那罔棄,鬼鈞都是知道的。
“我讓他們走,自然是有我的用意。杜峻,你跟在我身邊的時間最久,怎么現在反而問起我這個?”其實對待杜峻,鬼鈞的態度算是好很多。
畢竟,杜峻大概是自己在鬼堂唯一可以信得過的人了。所以,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交代給杜峻去辦。
即使此刻杜峻問自己,為何這么做。鬼鈞相信他也是出于好心的提醒。
但是鬼鈞還是不會把自己的所有計劃,和盤托出。畢竟,信任也是有限度的。即使信任杜峻,他也還是要防著鬼鈞。
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可能背叛自己,鬼鈞總是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
現在看起來再忠心的人,如果叛離了自己,對自己的傷害就是越大的。
“是,屬下僭越了。”
“無妨,你也下去休息吧。”
杜峻,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是在自己小的時候他就在鬼堂,還是后來才到這里的?
看著杜峻離去的背影,鬼鈞思索著。
按理來說,杜峻年紀也不小了,比自己還年長十幾歲,這樣的年紀,在鬼堂還能活著可真是難得。
自己被師父帶回來的時候,應該只有兩三歲,所以很多事情是記得不得的。但是即便杜峻來到這里比自己晚,也不會晚太久。
師父最器重的人,一向都不是自己。鬼堂的其他人,大多也是看得出眉眼高低,趨炎附勢之輩,所以對于師父僅有的兩個徒弟而言,當然是更偏向鬼越的。
自小便看慣了世態炎涼,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杜峻卻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曾經,如同長輩,亦師亦友的開導自己,勸慰自己。
如今,自己成為了堂主,杜峻依舊是跟在自己身邊的,盡忠職守,恪守本分,從不因為看著自己長大而逾越什么。
雖然鬼鈞堅持著,鬼堂絕不會養著廢人。可是有朝一日,若是杜峻老了,不能在做什么的時候,自己也一定會給他留一方天地,讓他安度晚年。
當然,這樣的想法他從未提及,即使是在杜峻面前。
獨自在房間里,陸皖依一個人在那里想著,本來已經放下來的心,卻越來越不踏實。
那幾個倒在地上的守衛,難道鬼鈞竟然會看不出那是迷香所致?如果是偷懶,又怎么會幾個人一起倒下,何況誰敢如此?
依著鬼鈞的性子,若真是認定那幾個人玩忽職守,那么他們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下次?他何曾肯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那里唯一的去處,分明就是他的屋子。難道他都不緊張有人進去拿了什么,或者是根本就是要從那個密道逃跑?
有人逃跑,他都不來查一查蘇洛是否還在么?
況且他跟著自己出去的時候,分明是故意帶著杜峻的。如果沒有了杜峻,想逃出去就很容易了吧。
鬼鈞分明是知道他們走了的,刻意為之,鬼鈞究竟是要搗什么鬼?
這么多年,鬼堂留下的爛攤子,無人能辦的,哪一次不是逸隨出手。他會甘心逸隨就這樣帶著自己唯一在乎的人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