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不到其他人的氣息,也許是因爲那個人的靈力極高,可以輕而易舉地掩掉,可她卻捕捉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影角。
心臟微微瑟縮了一下。
又是那個人麼?
歐陽瓏兒一臉莫名,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呀,藍姑娘,怎麼了?”
藍鳳祭皺了皺眉,“你先出去。”
歐陽瓏兒出去後,房間更是清寂無聲,澡水的熱氣氤氳在室內,瀰漫成一籠淡霧,花香四溢,她的香肩裸露在舒張的花瓣間,晶瑩柔嫩,那一朵花還夾在指間。
她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噁心,脣角愈發地冰涼,卻也不疾不徐地繼續洗,“世上最無恥者,莫過於偷雞摸狗之輩。”
“是麼,本尊正大光明地看,只不過你無能發現罷了。”
那個聲音果然眼前響起。
藍鳳祭瞳孔驟縮,房間內並無他人,但隱約混合進了一種不合時宜的暖香。
那個人,連香也是暖的。
想到一個人隱身在她眼前看她洗澡,藍鳳祭再也洗不下去,然而,她也不能出了澡缸,不然,所有隱私部位都會暴露出來。
溫暖的指尖撫上了她的臉,一點點感受著她的僵硬和涼軟,聲音竟含了些許的嘆息,“還真的是忘了,你的上一世,被本尊看了許多回,不說一句不是,如今怎麼……?”
溫熱的鼻息撲到臉上,好似一陣花間的暖風拂來,藍鳳祭聲音冰冷,“上一世,與這一世何干?”
她不管她上輩子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她只秉持一信念,殺了溯嵐,回到凡人界,讓一切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生生死死,從來只有一次,她,洛九歌,梵容卻經歷了許多遭,若非身在凡人界,他們早該懷疑是被人操控了。
“嘖嘖。”好聽的輕嘆在耳邊倏而掃過,“你這一世的一切,都是因爲上一世呢。”
纖指猛地一折,花朵化作齏粉飄落在水面,“殺了那個人,便不是了。”
男子輕笑了起來,“真好,沒有這般的倔強,本尊還擔心遊戲玩不下去呢。”
藍鳳祭瞇起眸子,“溯嵐,是你?”
那個人沒有回答,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卷席而來,她的身體被扯出澡缸,扔到地上,那隻手從她的胸前撫下,最後停留在她的小腹上,“你以爲,流掉了孩子,事情便這樣結束了麼?”
藍鳳祭睜大眼,“你……什麼意思?”
溫熱緩緩渡入,她的身子卻一派冰涼。
這個事實的驚悚,超過了她對於暴露身子的恥辱感。
那個不得不流掉的小生命是她心底的痛,原以爲可以用時間撫平,這個男人告訴她,還沒有結束?
“別怕。”男子的語氣依舊很柔,氣息如暖風,世間最無害,最令女子心動的特質都集中到他身上來了,“我不會讓你死。”
十天了,糯香還沒有回來。
令人詫異的是,鳳君帝竟派出一萬精兵和百名高手護衛,去尋覓那隻像狐又像貓的小寵,並在人間發放了懸賞令,以一萬兩黃金爲報酬。
一萬兩黃金,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吃上三輩子了,一時間,中州出現大量不事生產,閉戶外出尋覓小寵的現象。
朝殿,書房。
鳳君帝將中州來信拆開,掃了一眼內容,眸色一冷。
信上語氣不善,不僅“婉拒”了鳳君帝的好意,還要求鳳君帝多擔待一下自己,若鳳君帝執意如此,九淵也不介意爲鳳君帝送上一名佳人。
鳳祭離世,梵容並沒有娶妻的心思,再加上德乾帝的后妃肚子大了兩個,由於中州運勢見好,許是能夠存活下來,更是存了一人終老的心思。
有糯香陪著最好。
墨予也看了信,道,“陛下爲何會想到爲九淵太子說親事?”
陛下,你這不是多管閒事嗎?
梵容沉默了一下,“四護衛聯手,可殺得了洛九歌。”
語氣淡淡,像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墨予一怔,“陛下,這是爲何?”
“殺得了麼?”
梵容面色平靜地問。
墨予揣度了一下,“九淵太子擁有雪玉扳指的力量,屬下四人聯手,恐怕只有二成的可能。”
這也是他預想的結果,梵容修指叩著桌,“如果再加上朕。”
墨予道,“這便有十成的把握,只是……”
梵容脣角勾起,“把錦繡公主送到桃陌洲,就說,那兒是洛九歌自小長大的地方,太子的師父年老體衰,如果她前去照料,太子定會對她青眼相待。”
墨予領命出去,梵容幽深的眸子掠過一絲冷光。
殺了洛九歌,他就可以見到她!
況且殺了他,便等於永遠斷了他與鳳祭之間的可能,一舉兩得。
“殿下,鳳君帝派人將錦繡公主送往了桃陌洲。”
蜂隱密報。
洛九歌一惑,桃陌洲上只有師父和赤兒,那個善於猜疑的君主將錦繡送到那兒做什麼?
便道,“傳本殿的命令,讓護衛去看看。”
三天後,三名前去的護衛只回來一個,渾身是傷,青衣被鮮血浸染,結成了硬塊,還剩下一口氣。
其他的護衛將他擡到夜影樓一樓大殿。
藍衣太子神色凝重,腳步在他身旁停下,“師父可還安好?”
“已,已經不見了。”
那個說完,艱難地嚥了一口氣,又道,“殿下小心!”
氣絕身亡。
洛九歌臉上像蒙了一層霜,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原以爲,梵容會借他不接受和親從而發難,沒想到事情有了轉折。
騎上馬匹,馳騁而去,龍清和三名赤玄護衛緊隨於後。
師父的地位,和父主一樣重要,前去的高手護衛既然丟了性命,最好是他主動前去一趟。
鳳君帝!
洛九歌手握緊繮繩,若師父真的出事了,他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錦繡在竹屋等了幾天,也不見洛九歌所謂的師傅,還親眼目三個人闖入,又被從天而降的四人圍剿,不過是半個小時後,開始闖入的兩名身死,四人還看著其中一人倉皇逃離,彷彿是等著他通風報信。
錦繡開始預感到這是一個陰謀。
莫不是這些殺人的罪責都要她承擔吧?可她不懂功法,完全說不過去……
夜晚,她在竹屋女子的房間入睡,想到藍鳳祭已死,洛九歌又失去了記憶,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跟她搶太子,心中盈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雖然心中感到不安,但那些人似乎並沒有殺她的意圖,她並沒有打算離開,她相信她幫他找到師父,他至少也會感激她。
沒有人知道,遲止國戰敗後,她是怎樣渡過的。
父王被封爲異姓諸侯王,實際上卻是傀儡,實權都被掌握在康夙朝派去的監相手中,父王麾下的精兵也被藍鳳祭調派到偏遠的北方駐守,留下一下不中用的老弱病殘,她和父王受到禁足,僅僅作爲原遲止國的象徵存留,每日都處在擔驚受怕和庸碌無爲中,就連見一見心愛的男子也是比登天還難。
她恨透了那個女人,毫無疑問,從女人的角度來看,她明顯是故意的,如今她終於死了,算是解了她的心頭大恨。
沒有人知道,她換上婚衣,懷著一顆激動的心被送往九淵的途中,那個女人忽然從半路殺出,奪下了她的婚衣和鳳冠,將她打傷扔到路邊,並放下狠話,幸虧她的護衛匆匆將她送回國,不然,她恐怕已經喪命在她的狠辣之下。
鳳君帝欲替她彌補上一次婚嫁不成的遺憾,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她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還是活人,只是,藍鳳祭永遠地死了。
一襲碧衣在桃林間穿行,她收了那些繁雜的念頭,尋找著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跡。
奇怪的是,谷星子似乎是從島上蒸發的,房間打理得十分乾淨齊整,她來的第一天,桌子上還擺著半壺酒,一碟涼菜,這島上也沒有其他意外的跡象。
一隊馬匹沿著島尾飛馳入桃陌洲。
看到爲首的那個人,錦繡一愣,心跳加速,他來了,竟是他來了。
她整理一下儀容,迎了上去。
洛九歌下了馬匹,目光淡淡在她身上過了一瞬,便向竹屋奔去。
果然,師父不在竹屋內。
錦繡掩去眸底的失落,走到他身邊,道,“我來的第一天,老人家就不見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郡主來這裡做什麼?”
洛九歌皺眉,似乎有些不悅。
“陛下說與殿下盟友一場,讓錦繡來照顧殿下的師父。”錦繡直言不諱,當時墨予就是這樣傳達命令的。
洛九歌擡眉,看向高空,十來個人影從半空落下。
當首的男子一身玄衣,衣襬和胸前浮繡著龍鳳圖騰,凌厲,霸氣,高華,顏容精緻清寒,一雙手淡淡地負在身後,平靜的眸中蘊著必殺的意味,“洛九歌,你可算是來了。”
“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此刻說話的,是冷夕容,鳳君帝四大護衛之一。
錦繡睜大眼睛,原來,原來……
洛九歌手指緩緩收緊,“爲什麼?”
人死了,你還放不下猜忌麼?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