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下了車發(fā)現(xiàn)身處一片杉林中,此時天還未大亮,周圍暗沉沉的,蟲鳴聲不斷,清羽看不大清周圍的景色,只覺得杉木那清冽的樹香聞起來甚是舒心。
“這...是何處?”
凌瑞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指向前方道“我們向前走走,一會你就知道了。”
杉林深處有一個小亭子,亭子旁放著一堆木材,想必是建亭子時用剩的材料,兩人又走了一段時間終于走出了杉林,不遠處是個絕路斷崖,清羽見這斷崖甚是眼熟,向前幾步走到斷崖旁,凌瑞擔(dān)心清羽安全便緊跟了上去。
雖已是夏季,但斷崖風(fēng)上的風(fēng)卻如秋風(fēng)一般冷冽,冬風(fēng)一樣狂野,清羽心道:若哪天自己靈力枯竭無法駕云時干脆尋個斷崖跳下去得了,就這風(fēng)力能直接把自己送回天宮府都不止,清羽正想著忽然身上一暖,她低眸看去發(fā)現(xiàn)身上多了件外衣。
“這里的風(fēng)有些涼,小心點別惹上風(fēng)寒了!”
清羽抬眸看向凌瑞笑道“你帶我斷牙山做什么?不會是為了吹風(fēng)吧!”凌瑞之前就帶她來過斷牙山,方才天太暗沉她一時看不清,只覺得眼熟,走到斷崖上才猛然想起。
凌瑞看了看天色,指著有些微亮的天邊道“你看!”
天邊漸漸顯露出魚肚白的亮色,將原本暗沉沉的黑夜?jié)u漸驅(qū)散,一絲玫瑰色漸漸爬上山頭熏染在天邊,如一朵還未盛開的花骨朵般羞澀,清風(fēng)倦怠著霧絲襲去,玫瑰似乎有所感應(yīng)緩緩盛開,那壯麗的瑰色漸漸呈現(xiàn)在天邊,連帶著如帷帳般的山霧竟也有些動人。
太陽漸漸出現(xiàn),一縷金燦燦的陽光無聲的灑在兩人身上,此時濃霧還未散去,群山隱在濃霧中隱隱只能看出大致的輪廓,透過陽光閃著動人的色彩,如海市蜃樓般神秘。
“喜歡嗎?”凌瑞的聲音緩緩落在清羽耳畔,打破了空中的寂靜,帶來了一絲期盼。
清羽留戀不舍的看著眼前的霧海回道“喜歡。”
“喜歡就好,但愿日后你不會膩。”
清羽聽出凌瑞話外有話,便問道“這話是何意?”
凌瑞低眸看向腳下的霧海,霧海濃密如一抹厚實的帷帳遮住了下面的風(fēng)景,不過他心里很清楚這霧海之下便是凌國的皇都“近日父皇常召本王進宮密談,惹得頤王他們心中多有猜忌,朝野上下更是風(fēng)聲鶴唳,倒是宮中的宦官因此得了不少好處,本王見朝中風(fēng)云漸起,便不可能坐視不理任由其發(fā)展下去,本王決定抽身出來,讓這個可能引發(fā)混亂的猜忌煙消云散。”
清羽歪頭道“皇上找你莫不是為了那數(shù)十萬的忠義軍?”
凌瑞點頭道“是。”
清羽道“你既然決定抽身出來,想必定是將他們都安排好了,不然你是萬萬不會有此決定的。”
“你倒是懂本王!”凌瑞指著遠處的一個山丘道“現(xiàn)在算是太平盛世,天下的紛爭也告一段落,忠義軍的存在只會讓父皇覺得不安,所以我向父皇要了一座山,一來是想讓軍的亡靈有個長久安息之地。二來是打算讓軍中的人安家落戶,漸漸分散,戰(zhàn)爭已經(jīng)過去,本王不希望忠義軍再有揮旗上戰(zhàn)之日。三本王想讓他們遠離皇都這個是非之地,父皇年紀大了,很容易受人蠱惑,而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不該跟那些心機叵測的奸佞小人同朝為官。”
清羽笑道“你的算盤打的倒是精妙,皇上可同意了?”
凌瑞微微一嘆道“父皇既不舍的忠義軍,又心懼忠義軍,他同意賜割舍一座山給忠義軍,但只能是軍中演繹兵法之用,不準許忠義軍解散。”
“哼!方才我話說的早了些,皇上這算盤打的可比你的要精妙的多,既讓眼針釘離開了視線,又讓這顆釘子能夠隨時成為保命的依靠,不愧是坐在龍椅上的人!他既不答應(yīng)那你還放心的抽身出來嗎?”
凌瑞道“本王有此打算的時候就猜想過他會有此決定,自然是有對策的。忠義軍散不散并非是一道圣旨就能決定的,本王向父皇進諫說要禁軍統(tǒng)領(lǐng)衛(wèi)海來替本王操練忠義軍,父皇答應(yīng)了。多年前衛(wèi)海曾是本王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同為軍旅中人他知道本王心中的打算。”
“衛(wèi)海?”這名字聽起來并不陌生,清羽記得自己好像和這個衛(wèi)海曾有過一面之緣,衛(wèi)海為人忠厚,待人不卑不亢,是個難得的人才,清羽點頭道“你說的這個衛(wèi)海我曾見過,的確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你既然決定上交兵權(quán),那可想好日后的打算?”
“想好了!”凌瑞轉(zhuǎn)身指向身后的杉林道“本王想在這杉林中建一個木屋,不帶侍從,不帶丫鬟,就你我兩人,獨住這斷牙山頂,如何?”
清羽怔怔的看著眼前這漫無邊際的杉林不可置信道“就你我兩人?”
“是!”
清羽道“那我們以何度日?”
凌瑞淡笑道“山中不缺野味,你我也可以學(xué)平凡人家織布耕田度日。”
“織布耕田........”這四個字好熟悉,她明明記得凡塵中的事物她并未沾過手,可為什么......她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呢.........
凌瑞見清羽不做聲以為她怕辛苦便問道“怎么,是否覺得辛苦?”
清羽慌忙解釋道“不....不....我并未覺得辛苦,只是這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清羽指著胸口道“似乎自己以前曾織布耕田過般,竟然心中隱隱會有些懷念,好奇怪,我并不記得自己接觸過這些東西!”
凌瑞道“這斷牙山你若是待乏了咱就下山去,你不是很喜歡江南漠北的八珍嗎?我們依次尋去,你到累時,咱們再回來。”
“當(dāng)真?”清羽可是嘴饞這八珍許久了,之前凌瑞事物繁忙不得空帶她去尋,她又不能離開凌瑞只身去找只好將這個計劃擱淺了,不想凌瑞居然還記得這事。
“自然當(dāng)真!”
清羽雖喜,但正經(jīng)事卻沒忘“你我若是住在斷牙山,那朝中的事情”
凌瑞道“不管了。”
“不管了?那王府中的人........”
凌瑞淡笑道“以往本王出征多年他們也都活的好好的,往后也不會有事的。”
清羽不語,怔怔的望著杉林發(fā)呆,凌瑞開口道“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了!”清羽轉(zhuǎn)眸看向凌瑞,她記得凌瑞以前可不是這樣瀟灑的人,為何現(xiàn)在會變的這樣灑脫............
“那....你可愿意......”凌瑞靜靜的看著清羽,等她回答。
不知為何清羽心中竟然騰上一絲失落,她很期待杉林中那還未建起的木屋,很期待那逍遙自在的江湖生活,很期待與凌瑞的兩人生活,只不過........這個決定似乎遲了些,今晚亥時之后他身邊守護的便不再是她...........
她好像告訴凌瑞其實今晚她就要離開了.......更想告訴司命自己愿意在凡間待下去,直到凌瑞命格結(jié)束............
“我愿意....”真的愿意,盡管日后待在你身邊的不是我,但此刻我只想告訴你,你所說的我愿意..................
待兩人回到府中時天已漸黑,用完膳后清羽賴著要跟凌瑞下棋,凌瑞拗不過只好依著她,誰知一盤還未結(jié)束清羽就伏在棋盤上打瞌睡,凌瑞見她困的厲害就將她抱在軟榻上,遣退了屋中侍奉的丫鬟。
凌瑞轉(zhuǎn)身回到桌旁收拾殘局,不知是不是兩人白天玩的太久了,凌瑞也覺得自兒眼皮困的直打轉(zhuǎn),棋桌還未收拾完就趴在桌上睡著了,與此同時原本熟睡的清羽突然醒了過來,她微嗔的看了一眼窗外,起身走到桌旁將凌瑞扶到了榻上。
“現(xiàn)在已是戌時,你怎么還不動身!”
“誰說不動身了,我這不是正在準備嘛!你若不來現(xiàn)下早就到北天門了!”清羽無奈的轉(zhuǎn)頭看去,屋內(nèi)憑空多了一個人。
“是嗎?可我并沒看到你哪里準備走,反而是做美夢的機率會大一些!”
“你......你怎么又來了,木偶我已經(jīng)拿到手了,今晚亥時我也會回天府宮的,你來這一趟有何意義!”
白梟不屑道“你當(dāng)我想來,若不是司命實在不放心你的辦事能力,我用得著跑這一趟!”
“哼!”
“少拖延時間,亥時就要到了,你可別自己回不了天宮還要白白連累我!”
“你就是再急著回宮,也要容我將木偶處理好吧!不然我就這樣一走了之,怕是要出亂子的。”
白梟道“明知道今晚動身,這種事情怎么不早早的辦好!給你半柱香的時間,若還沒處理好,我便自己先走了。”
“你.......”清羽還未說完,只見白梟已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清羽輕嘆道“真是冷漠.....”
清羽將木偶從懷中拿了出來,長指細細的描著木偶的素眉,有些不舍道“從今以后你便是我,你要替我完成我沒有機會去完成的事情,未來斷牙山上耕田織布的日子,尋找江南漠北的八珍的日子,凌瑞與我相約的快意江湖的日子,只要是....只要是與凌瑞在一起的日子,你都要替我去好好享受。”
一滴鮮血自清羽指尖流下,宛如一滴血淚落在木偶眉間,眨眼間便被木偶吸收了,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粉色在眉間停留,待三滴鮮血被木偶完全吸收后,只見木偶突然發(fā)熱從清羽手中跳了出去,它身上突然光芒大現(xiàn),一個纖細的身影漸漸顯現(xiàn)出來,一個白衣女子從光芒中款款走來,那身姿與眉眼笑意與清羽無二。
清羽見她眉眼中流光溢彩,不像是普通木偶呆滯一般,自言自語道“奇怪!師傅不是說過沒有紅線牽引的木偶是癡兒嗎?我怎么瞧著不像啊”
“少拿它與普通的木偶相提并論,它可是用南山的桑枝煉制而成,有著普通木偶沒有的靈氣。”
白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上下打量著木偶道“不錯,這份靈氣實屬難得,也不枉我去桑姑那一遭。”
那木偶不愧是有靈氣的竟能聽懂白梟是在贊許自己,“她”婉婉一笑,轉(zhuǎn)身沖白梟行禮道“謝上仙夸獎!”
清羽目瞪口呆道“你....你竟然有神識?”
木偶沖清羽笑道“我原本就是一個無神無情的木偶,是上仙您親手賜我神識,令我如同真人一般,上仙怎的忘了?”
清羽疑道“是我?”
“是啊!”木偶點頭道“是您那三滴精血,賜予了我血肉之軀,三情之欲,還有這獨一無二的神識。”
“這樣啊!”
白梟看了看窗外道“既然一切都處理好了,我們就走吧!若是再耽擱只怕是要誤了大事!”
清羽看著榻上熟睡的凌瑞,微微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的木偶上前笑道“上仙放心,他的命格已經(jīng)走上了正軌,接下來這幾年我會替您保護好他的性命,您所擔(dān)心的我都明白。”
清羽微微一愣,瞬間反應(yīng)過來,這個木偶身上流著的可是自己的血,自己的心思多少她也感應(yīng)到了一些...........
清羽點頭道“即使如此那便辛苦你了!”
木偶道“上仙嚴重了!”
白梟先行走了出去,清羽跟在其后,木偶站在屋中看著空中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長指輕撫著小腹喃喃道“上仙造就了我,我定會替上仙好好的守護這個男人,包括.........您跟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