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月光下,一根粉色的發帶扎著丸子頭,臉上蒙著一層黑色的面紗,若是他現在沒睡的話一定會驚訝的問她“清羽你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
清羽提著裙子小心翼翼的貓在他的床邊,一手拿著燭臺,一手輕輕的打開他床頭的暗格,一陣細細索索的動靜后她成功的取出一封書信,她將書信揣在自己懷里又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從小到大每當師傅收到這樣的信函在第二天都會離開,沒個三五日是回不來的,小的時候她什么都不懂,長大后她漸漸的懷疑師傅到底在江湖上是什么樣的存在。
在一次遇到襲擊時她無意聽到有個黑衣人稱師傅為“君子劍”,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師傅就是殺手榜上的榜首,她雖沒有踏入江湖可師傅的名號早已是家喻戶曉,就連路邊的三歲孩童都知道江湖中的君子劍:君子出劍,無血不還。
師傅每回出門去完成任務時都會說出各種名目,她心里明白但從不說破,不過這次有些奇怪,師傅雖說不是天天出門,但也是每隔幾日就出門一次,所以當師傅說要帶她出門遠游時,她還以為師傅是要帶她一起去做任務來著。
今日師傅收到信后并不像平日那樣不屑,而是認真的將信來回的看了兩遍,他從不擦拭那把長劍,因為那把劍上沾的鮮血太多,就是擦干凈了也會再被鮮血浸染的。而今日他竟然破天荒的將那劍擦拭的那樣干凈,所以她很好奇,好奇這封信里究竟寫了什么?
于是她在晚膳中下了**,趁他熟睡偷出了信函,若是平日這**等于是白下,不會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是今日他中了毒,在解毒的過程中會比平日要困乏的多。在加上**睡眠的效果是素日的兩倍,不然他也不至于熟睡到她什么時候進來的都沒有發覺。
打開信函,上面短短的幾行字讓她的好奇心猛地一沉,上面寫著:盟主已準許君子劍封刀,明日寅時牛頭坡飲血酒,自斷一臂,過生死林。封刀之后將不再是盟中的一員,凡我盟中人不得接受關于君子劍的任何交易,犯之,盟規不赦。
封刀?清羽不明白師傅為什么要封刀?這封刀等于是送去半條命啊!而且師傅今日還受了傷,這可如何是好!
她不知他異于常人的體質,幾番思索下便做了一個很傻的決定。她偷了他的玉牌,拿了他的長劍,從柜子中拿出他的斗笠面紗,臨走時她怕**的藥效不夠拖延時間于是在屋中點了迷香。她此去不是去尋死,而是她篤定自己能夠回來,只是也許會受了一點小傷,可這總比讓中了毒的師傅去強些吧!
牛頭坡上早已有人在那里等著,見到她來了冷冷的問道“君子劍?”
她點了點頭拿出腰間的玉牌,一個黑衣人接過玉牌仔細的檢查后手一伸道“身份確定,請飲血酒。”
有人將血酒端到她面前,她舉杯一飲而盡,血腥味在她口中迅速蔓延,她緊緊的咬著牙齒強行忍住想干嘔的沖動。
領頭的黑衣人上前道“血酒已喝,請斷臂。”
她拔出長劍揮刀砍向左手,雷光點火的瞬間劍已回鞘,她的左臂手筋已被挑斷,那黑衣人點頭道“斷臂成功,請入生死林。”
她回頭留念的看了一眼蓮池的方向,回眸時眼中充滿了堅定,區區生死林而已,她若是連這都過不去真是白當了他的徒弟。長劍出鞘,她持劍走向林中,每走一步心中便多了一分期盼。
“綠水,青原,雪山,黎谷,冰城,紅漠。師傅,等我!”
在她的身影消匿在林中后,領頭的那人冷冷的說道“盟主有令,君子劍不可再留。”
“是!”
“....清..羽....清..羽......清羽!”他從夢中驚醒,見床頭的長劍不見了心中猛然一沉,四下一找,玉牌居然也不見了,抬眼看見桌上正燃著迷香,一種不詳的預感籠在他心頭,猛地拉開床頭的短柜,自己的斗笠面紗已經不翼而飛。
他似乎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瘋狂的奪門而出,腳下的疾風撕裂了空中的安寧,此時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清羽,你一定不能有事....不能....一定不能......
牛頭坡上早已空無一人,焦黃的土地上有幾片已經干涸的血跡,血跡蔓延,最后消失在生死林中。
他殺人無數,每次離去時身后總是留下一片血光......從來....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這紅色是如此恐懼,如此冷滲。地上的鮮血刺痛了他的雙眼,他無法想象平日那樣怕痛的她,今天到底是怎么走進去的。
生死林中尸體縱橫,看的他心驚膽戰,每當見到尸體上那熟悉的劍法,他才稍稍放下心來。一路尋到生死林的盡頭,他驚喜的發現她原來已經闖出了生死林。
既然...已經闖出生死林,那她為何還不回去,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順著痕跡向周圍找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打斗聲,他如聽到天籟一般飛奔過去。
“君子劍,你已經身中劇毒,再這樣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你不可能從我們這里逃走,何必再掙扎!如果你肯束手就擒的話,我們看在往日同盟的份上不會讓你死的太痛苦!”
清羽身上早已遍體鱗傷,傷口處鮮血淋淋,清羽根本就沒時間處理它們,身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風一吹過,身上像是破了洞的娃娃一樣,四處漏風。
傷痕處的疼痛到最后變成了麻木,如木偶一般失去了知覺,每走一步都顯得那樣笨拙生硬,唯一靈活的時候就是當她舉起長劍奮力自保時。
“束手就擒?哼!”莫說今天來的是自己,就是師傅親自來怕也不會束手就擒的。
“你!你執意如此,就不要怪兄弟們太絕情了!上!”
面對眼前的這群鬼煞,清羽握緊手中的長劍,冷笑道“來吧!”
長劍如虹,劍花似雨,她像飛燕一樣沖進人群中,漸漸的有人徹底的倒下,而她的身上又多了幾道新痕,虎口處漸漸發麻,毒素似乎已經蔓延到她的全身了,她的劍法越來越慢,一時間傷痕又多添了幾道。
她的指甲已經變成深紫色了,她的手不停的打哆嗦,虎口處已經被劍氣震裂,劍柄處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對方趁機強攻,她不敵眾力被震飛了出去,落地后踉蹌的倒退了幾步,撐著手中的長劍勉強站直。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她想她也該認命了,現在的自己真的到了極限。趁自己現在還有力氣,不如做個自我了結,省的讓自己不情不愿的倒在他們的劍下!
長劍架在她的脖上,劍身抖如糖篩,不是她懼怕死亡,而是因為毒性的麻痹讓她的手止不住的發抖。
眾人見她將長劍架在自己脖上,便不再進攻,而是冷冷的看著她,等著她自刎,反正結果只是要她死,至于怎么死,這不重要。
她仰面而笑,恍惚中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飛來,她甜甜的笑道“沒想到臨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真好.....”
長劍一轉,一顆石子彈在劍身上“砰!”長劍被震飛,而她像秋日的落葉一般被風吹落在地,冥冥中她看到那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她身邊,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想看的清楚一些,無奈毒性發作她眼前一黑,強撐的身子猛地一松,徹底暈了過去。
眾人紛紛拔劍,領頭的黑衣人厲聲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將自身的外袍褪下蓋在清羽身上,轉身撿起那把被鮮血染紅的長劍,劍身一甩落下一串血珠,濃烈的殺意在空中蔓延,他看向他們的眼神無波無瀾,如同看死人一般。
眾人緊繃心弦,互相對望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領頭的人舉劍道“上!”眾人只好硬著頭皮一起攻去。
看著撲過來的黑影,他眸中充滿了冷意“你們.........”寒光一閃,地上立刻添了幾具蒙面尸體,沒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命令和催促讓他們不敢后退只能前進。
“.......不該.......”鮮血如雨濺污了他的衣袍,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他如鬼煞一般踩著滿地的尸體步步向前。
“傷她!”長劍一甩回到了劍鞘中,剩下的人只覺得自己脖頸一涼,還未反應過來便渾身癱軟倒在地上。他轉身走到清羽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足間一點飛身離去。
她身上中了劇毒,普通的郎中根本就沒有方法可解,他手持一把劍單槍匹馬的殺入雙剎盟中。
火光燎天,四處哭聲一片,躲在密室中的盟主終于被他逼了出來,盟主哆哆嗦嗦的交出解藥不停的跪地求饒,看著盟主狼狽的樣子他眸中竟然添了一絲自嘲的笑意“還記得我剛入盟時,你教給我的第一句話嗎?”
盟主頓時癱坐在地上,心中求生的意念瞬間崩塌,他當然記得,那句話他說了無數遍。
“君子劍,既然你決定入我雙剎盟,那就要記住一句話,對于敵人一定要斬草除根。”
劍花閃爍,鮮血迸濺一地,他甩袖離去,身后留下一片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