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亞柯愣愣的看著揚長而去的背影,那樣的背影深深的幾乎剜開他的心,痛苦,悽楚,不甘,五味陳雜,苦澀的看著自己的狼狽相,嗤笑出聲。
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一場空啊!她竟然當著他的面對另一個男人投懷送抱,口口聲聲的說愛,難道自己真的看錯她了嗎?看錯了嗎?他撿起滾落在草地裡的酒瓶,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一跌一撞的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錯了嗎?一切都錯了,這是個什麼世界,是什麼世界……身形不穩,倒在不知名的路邊,遠遠的一個慌張的身影跑來,朝著倒在地上的身影跑來,跪在他的旁邊,她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焦急,那樣心疼和悲切……
笨拙的試圖攙扶起地上的男子,地上的男子卻一動不動,任憑她怎樣焦急的哭喊……
夏青格躲在杜枷辰的懷裡,緊緊依偎著。她剛剛說了什麼,竟然說了,愛他,天啊!不管自己出於什麼原因,爲了讓他放過少爺也好,爲了不讓他開槍也好,反正她是說了。好像是堵塞在心中很久的話突然被髮泄了出來,輕鬆多了,舒服多了。
“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把你扔下去了。”杜枷辰故意說的信誓旦旦,好像她再賴在他的懷裡不肯出來,他真的會把她扔下去一樣。
事實上,從剛剛說出那句話後,青格就一直躲在他的懷裡,紋絲不動,她在懊惱,在害羞,自己怎麼會情急之中說出那樣曖昧的話,弄得自己現在好尷尬,總覺得杜枷辰在用一種奇怪又複雜的眼神在看著她。
糟糕,她的臉好熱,就像在發燒……她一定是中毒了,要不怎麼會臉紅呼吸不正常,胸口微微的發燙。
青格無視他威脅的語氣,要是他想扔下她剛剛在外面完全可以不管她,又何必費勁巴拉的把她抱回來,再扔了。不管不顧,依舊賴在他的身上,不動也不說下來,杜枷辰無奈的看了一眼懷裡把臉全部埋進他胸膛裡的夏青格,一抹壞笑浮在臉龐,把青格輕輕安放到大牀上……
青格,啊的尖叫一聲,一個骨碌躲進牀的最裡側,拿起棉被把自己半裸的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順便還又羞又惱的罵了杜枷辰一句,**。
“哈哈……”杜枷辰爽朗的笑聲傳來,他似乎很享受看她驚慌失措,又羞又惱的可愛反應。這纔是真正的她!
“你爲什麼用槍指著他,難道你真的想他死?”青格小心翼翼的問出口,她不確定杜枷辰在聽到從她嘴裡說出沈亞柯這個名字時會是什麼反應。可是她又很不放心,照今天這樣的情勢看來,她幾乎以爲,如果她不來,他真的會開槍。
想想都覺得恐怖,他們兩個人之間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溝壑,甚至不惜用殺死其中一個作爲了結。萬一有一天這樣的悲劇真的發生她要怎麼面對。
果然,聽到青格的話,杜枷辰的臉沉了下來,一瞬不瞬的盯著青格看,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只是可惜,從她如水的眼眸中他看到的是閃爍,迷茫和不安,各種情緒複雜的糾纏。
“你還關心他。”他賭氣的開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喝醉了。”青格不答。
“我生氣了。”杜枷辰孩子似的,不依不饒。
“我也很生氣。”兩個人就像鬧彆扭的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語。
“你答應過我不再,見他的。”
“我只是不想有人受到傷害,你該明白的。”
不明白,我不明白,遇到你以後我就沒明白過,看不清你,更看不清自己,你不說我又怎麼會明白。剛剛你是爲了救沈亞柯還是單純的對我說的,我根本就傻傻分不清楚。看著你如水般認真的眸子,我差點兒相信你是對我說的。
而完全忘了,旁邊還站著另一個男人。
牆上的空調發出微微的嘶鳴聲,更襯得此刻這個房間寂靜無比,杜枷辰沒有回答夏青格的話,只是炯炯有神的,看著夏青格一張坦然平和的臉。
半晌,在夏青格以爲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杜枷辰卻開了口。
“今天太晚了,你休息吧!”他終究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句她期待的,我明白,因爲不確定。
他的身影就那樣挺拔高傲的轉身,移出自己的視線,可是高大挺拔的身影裡夏青格卻看到了一股落寞的情緒,她的心彷彿也被這莫名的情緒感染,再也不能假裝波瀾不驚,熟視無睹。
她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一把拉住他漸行漸遠的手,卻不知道這樣做自己是想要證明什麼,亦沒有那樣的勇氣,而自己的心,卻在這個時候百轉千回……
她不是說了嗎?是愛他的,他怎麼還會那麼落寞?
“你相信嗎,我說的話?”終究是有不甘的,夏青格稍稍平靜了自己的心緒。
“你希望我有幾分相信?”杜枷辰的話,說的輕描淡寫,語氣中似乎還有著不易察覺的期待以及三分的慍怒,夏青格被他這樣複雜的語氣頂得鴉雀無聲。
竟然不知道應該回答些什麼,於是。
一時之間,沉默,沉默,再沉默……
得不到夏青格的回答,杜枷辰只是輕輕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薄脣,笑得沒有一絲溫度。
“你相信嗎?”青格不死心。
聽夏青格這樣說,杜枷辰晶亮的眸子忽而又轉向自己,夏青格被他這樣銳利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慌,可又只能讓自己極力鎮定。
如果她在乎,又怎麼會如此的若無其事。
夏青格的臉一瞬間塌了下去,再也擡不起本來要緊緊抓住他的手,有氣無力的垂在白色牀單上:“知道了,我好想睡覺。”她說完,把錦被蒙在頭上,似乎怕被人看出什麼情緒似的,捂得一絲不漏。
在聽到她這樣明顯的逃避的話語時,杜枷辰跨出的腳步突然縮了回來,好看的嘴角勾起,卻是讓人看不出情緒。
是在意嗎?是發怒嗎?
杜枷辰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來,明顯的看到錦被下的身形一動,這首歌,還是……
接著就聽到杜枷辰似乎故意壓低的聲音,青格的心思都被剛剛的談話和那首歌吸引。
突然接起電話的一瞬間,杜枷辰竟然有種莫名的心驚,他下意識的轉身看了一眼錦被下地人物,發現她沒什麼異常,才壓低了聲音,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關上門。
握著電話的手有些微涼,手心裡有溼溼的汗漬,他竟然如此緊張,害怕被她聽到。
“辰,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爲什麼是她,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電話那端蘇立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威嚴。印象中他一貫是沉穩內斂的性格,泰山壓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對於他,杜枷辰以爲足夠了解,現在想來,卻發現自己從未看透過。
“你怎麼會知道的?”自己做的如此謹慎,除了他自己他以爲不會有人知道,就連當事人自己也被矇在鼓裡,他是怎麼知道的。回頭想想,卻又覺得哪怕瞞得過所有人,也瞞不過他,諸葛孔明般八面玲瓏的人物。
“我問你,爲什麼是她?”蘇立火氣不減,不甘的開口。
“你現在這麼生氣,是因爲我沒娶你妹妹,還是因爲其它的,如果是惱我沒娶你妹妹,我早已經說過我不愛她,如果是因爲其它的,那對不起,無可奉告。”杜枷辰的臉也變得晦暗不明,即使電話的那端是自己的兄弟。
“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就這樣幫她做了決定,她會同意纔怪。”蘇立似乎也自覺自己的語氣太過激動,他的關心太過刻意,讓人不得不懷疑。
“這似乎超出了你關心的範疇,她同意與否,這都是不能再改變的事實,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這就是她的命,宿命!”杜枷辰刻意壓低的聲音,透過牆壁。透過關緊的房門,隱隱約約的被青格聽進耳中。
什麼關心,同意,宿命……她聽得斷斷續續,雲裡霧裡的,不知道杜枷辰在和誰講電話,又因爲什麼,她隱隱感覺到他的話語裡隱隱含著怒氣。好像兩個人在爭吵,而且還吵得很激烈。這一切太不尋常了,杜枷辰一向喜興不怒於色,今天一反常態。
夏青格覺得很奇怪,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奇怪,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了她大腦思索的範圍,令她一時之間很難消化,悶悶的躲在錦被下面,仍是不肯出來。
她想不明白少爺爲什麼突然之間會出現在杜家門前,而且還和杜枷辰發生了那樣的衝突,他不是宣佈婚訊了嗎?還是上一次自己不知死活的跑去叨擾到了他們原本的生活,想到上次,她就頭疼不已。
或許自己真的不應該在那樣的時間,那樣的地點,出現在那個地方,造成的不僅是沈亞柯,甚至是凌美乃至自己的困擾。
不是決定不再見了嗎?最好不見,最好不念,安分守己!
門外的聲音漸漸消失,伴隨著杜枷辰離開時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聽著他的聲音青格覺得特別安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有了這樣依賴的習慣。
思緒漸漸模糊,閉上雙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