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娘娘,您還在看什麼?陛下一早就命雜家來接您回宮,您可好,不聲不響的一個(gè)人都不帶,去爬求天梯,雜家等到了半下午,陛下打發(fā)了三撥人來催,快跟雜家回宮吧,天王菩薩保佑,陛下可別等急了。”
汪錦急得頭上冒煙,恨不能指著蕭美人罵一通,可現(xiàn)如今她得寵,他也得顧忌著。
蕭青蕤看了一圈,也都沒找到那個(gè)人影,耳聽著汪錦話裡話外的陛下,她恍若從夢裡驚醒。
從藤轎上下來,她謝過了將她從山上擡下來的幾位道士,走上了汪錦從宮裡帶來的華麗的轎子。
“娘娘,您的膽子也太大了,黑燈瞎火的爬求天梯,一個(gè)不小心......這事兒雜家兜不住,陛下那裡您好好解釋吧?!?
攥緊手心裡的帕子,蕭青蕤吸了口氣,幸好,幸好冷嶽公子及時(shí)傳出了信,幸好道士們及時(shí)將她擡下了山。
幸好,他和她劃清了界限......
心中隱隱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卻又覺得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反而來不及難受。
......
天色已黑,一輪圓月高高懸在天空,御花園裡點(diǎn)著無數(shù)燈燭,楊衍命人在御花園裡擺了酒席,卻一個(gè)嬪妃都沒叫,自個(gè)坐在主位上,自斟自酌,底下歌舞飄飄,他看都沒看一下,周圍侍候的人都噤若寒蟬,大氣兒都不敢喘。
“陛下,長樂公主的車駕已到靜宜園,張?zhí)鞄熡H口說公主殿下已痊癒,過了這一劫,以後必平安康順?!?
原來,今日一早,楊衍派的人,一則將長樂公主福慧送到靜宜園,二則接蕭美人回宮,如今長樂已經(jīng)安頓好了,汪錦是怎麼辦事的?
楊衍目中露出幾分不耐。
“陛下,蕭美人回宮了?!?
汪錦帶著蕭青蕤一路疾奔,進(jìn)了宮又一路小跑,緊趕慢趕,終於趕了回來。
“臣妾參見陛下?!?
楊衍瞥了她一眼,手一擡,便有人將她帶到了下手的座位上,再不看她。
蕭青蕤摸不著頭腦,千催萬趕的趕回來,他這是唱的哪一齣?爲(wèi)什麼只有他們兩個(gè)人的座位?其他的嬪妃呢?
“開始吧?!?
楊衍酒杯擲地,幽深黑瞳裡的殺氣再不掩飾,他要趁著?;圻€沒回宮,將宮裡清理一遍,他的心肝寶貝受的罪,他要她們千百倍的償
還。
“半夏,小滿......”
蕭青蕤又驚又恐的看著被壓上來的人羣裡,她最熟悉的兩張面孔,她幾欲起身,直到看清跪在最前面的人裡有宮正司的陳司正。
驚駭?shù)耐驐钛?,他要做什麼?難道要審案嗎?
可今天是中秋節(jié)?
他要挑在今天大開殺戒嗎?
“小滿?”
蕭青蕤一直提著心,直到譚小滿說完叩頭,呈上了一本冊子。
汪錦接過了,翻看了一番。
楊衍一點(diǎn)頭,下面跪著的人中,一個(gè)面目腫脹到看不清本來面貌的女子,被人推了出來,蕭青蕤一驚,她認(rèn)出了這個(gè)女子也是她宮裡的宮女,叫做夏雲(yún)。
“陛下,這是招供的記錄?!?
楊衍擺了擺手,鷹隼似的眼眸看向陳司正,“陳舟,朕要的東西,你一次報(bào)上來。”
陳司正再不似之前的嚴(yán)肅威嚴(yán),蕭青蕤看到她在抖。
“陛下,鹹福宮的奴才們經(jīng)過輪番拷問,各人所說,和記錄上所寫一致,何人何時(shí)離宮,離宮多久,去了何處,有何人爲(wèi)證,都查問清楚了,宮女夏雲(yún)確實(shí)向外人泄露鹹福宮事務(wù),包括蕭美人......近兩個(gè)月未來癸水......”
癸水?
蕭青蕤身子一僵,接著兩道刀子似的目光剜了過來,她看去,但見楊衍嗜血的目光冷冷的盯著她。
直到楊衍轉(zhuǎn)了視線,她才擡手擦了額頭的冷汗。
而這時(shí),陳司正已經(jīng)說到了,那段時(shí)間內(nèi),玄武門守門何人,何時(shí)換班,出宮幾人,去了哪裡,有無對質(zhì)......
陳舟終於說完了,顫抖著磕頭,“臣有失職守,有負(fù)聖恩,臣該死?!?
咣,咣,咣。
額頭磕在青石板上,聲音脆響。
“你是該死?!睏钛苌涞恼f。
陳舟呆滯住,心神大駭,重重的磕頭。
“但朕先留著你這條命?!?
“謝陛下隆恩?!?
陳舟磕頭如搗蒜。
“把剛剛唸到名字的奴才拉過去,亂棍打死。”
鈍器敲擊在肉體上的聲音,如死神的鐮刀,一聲聲凌遲著牽涉進(jìn)去的人。
“陛下,有人招了,是柳美人......不,柳更衣的貼身宮女,她招認(rèn)柳更衣一直打聽鹹
福宮的事,對蕭美人恨之入骨,得知了蕭美人癸水未至,以爲(wèi)蕭美人懷有龍?zhí)?,便心生惡念,想要除了蕭美人??蓪m裡對藥材管束極嚴(yán),她尋不到機(jī)會(huì),又聽到蕭美人經(jīng)常去見......長樂公主,便想出了那惡毒至極的法子......”
“陛下,尚膳監(jiān)的太監(jiān)招了,奴才搜到了這個(gè)?!?
汪錦接過來,竟是一支精美的鸞鳳釵,他不敢怠慢,急忙呈上去。
“這是朕賞給柳氏的?!?
“陛下,他受了柳更衣的厚禮,便在早上出宮取玉泉山水時(shí),在水桶裡爲(wèi)柳更衣偷偷夾帶東西,包括那件......天花患兒穿過的衣裳......”
......
“柳氏。”
楊衍森森的低吼。
“陛下,有人不禁打,死了?!?
“接著打?!?
蕭青蕤捂著眼睛,不敢再看,凡是牽扯到?;鄣锰旎ㄒ皇碌娜耍忌淮蛩溃瑵M地血紅,御花園裡的花花草草都蒙上了層血漿子......
可眼睛閉上了,耳朵裡還聽得到聲音,鼻間還聞得到血腥味,蕭青蕤再也忍不住,趴在案上,撕心裂肺的乾嘔。
“帶柳氏!”
蕭青蕤捂著嘴,忍著反胃,看向這場血腥屠殺的罪魁禍?zhǔn)住?
眼前這個(gè)蓬頭亂髮,形容枯槁的女人,和之前那豔麗張狂的柳美人,是一個(gè)人嗎?
蕭青蕤幾乎認(rèn)不出了,柳美人本已死氣沉沉,卻在看到了她的時(shí)候,眼中閃過入骨的仇恨,奮力掙脫壓著她的人,淬毒似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
“陛下,臣妾不是想害公主......”
楊衍不給她這個(gè)機(jī)會(huì)說完,“割舌,挑斷手筋、腳筋,扔進(jìn)冷宮?!?
柳美人劇烈的掙扎,在舌頭落地前,含著滿嘴血沫的詛咒:“蕭賤人,你這妖孽......我死了也不會(huì)放過你.......”
很快,她再說不出一個(gè)字。
滿地修羅場。
蕭青蕤嘔得死去活來,她從未見過這等殘忍的場面。
“知道朕爲(wèi)什麼要你看嗎?”
蕭青蕤慘然的搖頭。
楊衍慢慢的彎腰,和她平視,近到她能看清他瞳仁上的血色,他伸手,點(diǎn)在她太陽穴上,輕輕的摩挲。
“不要背叛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