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其實是很奇妙的東西,上一刻明明恨到想千刀萬剮,可是當辰伊哥哥手上的劍一寸又一寸沒入阿勒瓦王子的胸膛時,我還是不忍目睹。
意識到死神腳步正在逼進的阿勒瓦王子,終於痛苦的噤若寒蟬。
辰伊哥哥,別。
我拉住了他的衣袖。
終於,他的清眸看向了我,在看到我狼狽的用被單包裹住衣裳不整的身體後,眸中,波瀾又起。
辰伊哥哥,求你,別殺人……
我不想看到,他的手上染滿血腥。
雖然,我知道,政治這條道路上,永遠是踏著屍骸。
如果不是你踏著別人的屍骸,就是別人的劍,沒入你的胸膛。
……
他輕輕扯離我,“你明不明白?不是他死的話,就是毀掉我身邊,千千萬萬的死士!”辰伊哥哥輕蹙著眉,不管是看著我眼睛的眸還是平淡的說話語氣,都很平靜很平靜。
但是,我卻感覺到了,辰伊哥哥很不悅。
可是、可是……拽著他的衣袖,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確實,如果不殺了阿勒瓦王子,會牽連很多人。
“辰伊.阿卜杜拉.沙特,只要你現(xiàn)在放開我,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即使已經痛得膽顫心驚,阿勒瓦王子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拽樣。
“王儲殿下,阿勒瓦王子如果一死,蘇坦國王必會追究到底!恐怕王儲殿下會……”兩名侍衛(wèi)叔叔憂心重重。
殺與不殺,對於佈署很久的“戰(zhàn)局”都是個致命的變數(shù)。是我,連累了辰伊哥哥……
“辰伊.阿卜杜拉.沙特,你識相的話,就鬆開我!大不了,我娶了小啞……”“巴”字未出口,劍用力穿透心臟,阿勒瓦王子瞪大了一雙眼睛,來不及哀嚎一聲,就硬直直的仰在了地上。
辰伊哥哥的眸,冰冷一片。
這種冰冷,通過他的眸,蔓延到我的全身。
我來不及驚呼,顫了一下,第一次,有點害怕他。
“把屍體處理了。”沉著的語氣,永遠的冷漠。
辰伊的世界,必須充滿血腥與屈辱……這樣的他,你要的起?給的起愛?
突然,辰洛的話,冒入我的腦海,我止不住的發(fā)顫,蹲下,望著阿勒瓦王子死不瞑目、瞪大的雙目。
這個人……應該是我的親哥哥……
明明不能同情,不能不忍,但是,依然突然覺得很難受……
“紗縵公主,穿好衣服……”衣袍被另一名侍衛(wèi)叔叔披在我身上,助聽器也被撿了回來,戴入我的耳朵。
一切的一切,我任人擺佈,因爲突然覺得,心,好木然。
爲什麼要流這麼多的血?政治、政治……最是無情,帝王家……
辰伊哥哥就仵在那裡,沒有試圖接近我,也沒有試圖安慰我。
我不懂他,永遠的不懂……
就算心與心,是接近的,但是,還是不懂啊……不懂,爲了政治,爲什麼要犧牲所有……包括那顆溫柔的心……
“王儲殿下,把紗縵公主繼續(xù)留在這裡吧,這樣阿勒瓦王子的死訊,應該能瞞一段時間。”名喚匝弩的侍衛(wèi)叔叔冷靜的開口要求。
“對!王儲殿下,爲了江山,把紗縵公主留在這裡粉飾太平吧!”
是啊,把我留在這裡,那麼一切就能神不知鬼不覺……
紗縵不要成爲他的負擔,更不會告訴他,留下我,可能,幾天後,我再也無法成爲完整的女人。
但是,意外的,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橫抱起了整個依然呆呆發(fā)怔的我。
他邁出了地牢,一步也沒有猶豫。
辰伊哥哥……
我靠著他懷裡,原本冰冷一片的心房,終於回暖。
摘下我的助聽器,他對身後的侍衛(wèi)叔叔們說,“你們倆護送巴國公主回國,然後通知所有死士,全部撤離皇宮,在巴國附近偏僻的達維亞小島上集中紮營,等我和巴國公主在巴國舉行婚禮以後,馬上攻打沙國!”
他以爲,沒有了助聽器,我就和外面的世界隔絕了。
我苦笑。
“那王儲殿下什麼時候可以退離皇宮?”
“我必須先救出我的母親,隨後就攜她和紗縵一起離開沙國。”他淡淡的回答。
“但是,王妃娘娘固執(zhí)的認爲自己是安拉的奴僕,這一生都不能踏出沙國一步啊!如果不是王妃娘娘一直這麼固執(zhí),王儲殿下您也不必一直受制與人!而且,紗縵公主也不一定肯離開沙國……”
怔怔的,我明白了。在沙國,所有的婦女,畢生都必須留在自己的國家,不然,是對真主安拉的背叛。
“紗縵會跟我走!”摟著我的手臂,緊了一下,口氣,不容置疑。
“王儲殿下,我們擔心您會有危險……”
他不再多說什麼,我也不想再聽,疲憊的閉上雙眼,疲憊的任他走過長長的一條路,將我放在他房間裡,溫暖的牀塌上。
任他……小心翼翼的褪卻我被撕扯到破爛的衣袍……
我睜開眼睛,他那雙黑色的清眸裡,看不到半分情慾的影子,只有深深的疼惜。
即使,此時的我,除了胸裹,已經接近半裸。
扶正我,他幫我穿著新衣服,他穿的很慢很慢,認真到,每一個扣結,都那麼專注:
“紗縵,有一種人,他們天生必須是貴族。他們的血液,註定是冰冷的藍色,高貴卻沒有感情,這種人,不需要愛情……而我,必須成爲這樣的人。”他握劍沾滿血腥的手,撫過我的臉頰,眼神,沒有流露太多感情。
從小,他就被要求,要絕對的完美,完美到,沒有自己的情緒,完美到,不會失去理智不會發(fā)飆不會生氣。
但是,今天他失去了理智,會發(fā)飆,更會生氣到執(zhí)意毀掉一條人命。
一股哀傷,莫名的流過我的心間。
我的辰伊哥哥很快要成爲,最完美的他……
不要!人類,怎麼可能是完美的?!人類的血液怎麼可能成爲冰冷的藍色?!人類,怎麼可能不需要愛情?!
我搖頭,哀傷帶來莫大的勇氣。
突然,我主動,櫻脣貼慰上他性格的脣角。
他,怔住。
我的吻,生澀到毫無章法,只憑著衝動與感覺。
而衝動與勇氣,只到貼上他的脣角爲止。
推開或深入,拒絕或接受,全部在他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