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時,身體有一點微痛。
很可笑的姿勢,我直挺挺的仰著,身上,疊著一具美麗的侗體。
我們的身體,很親密,很曖昧的交疊在一起。
男人的陽剛,女人的纖細。
如果這樣的姿勢,背下疊的不是一只駱駝,而是席夢思的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明明,我們兩個人被沙漠風暴卷走的時候,身子并沒有貼得太靠近。
……
我知道,我很自私。
明明夏雨沫站在我觸手可及的位置,只要我將她一扯離,就能讓她遠離危機。
但是,我沒有時間這么做。
因為,我不能讓紗縵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我伸出手,撩開夏雨沫臉上胡亂被沙泥沾上的狼狽發絲,幸好,那張美麗、精致的面孔,除了被留海遮住一道五、六厘米長的舊疤,還有被黃沙黏糊的狼狽了一點外,沒有新的傷口。
我松了一口氣。
環視了一下四周。
我們被困在了沙漠某一處很小的山洞內狹窄的空間里,夏雨沫的頭頂上方不到20公分,就是沙泥墻。
稍稍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意外的有點刺痛。
我別過臉,一看,我的手掌正按在一銖長在沙海中的仙人掌上。
有點意外。
這銖仙人掌是很稀有的“英雄之花”,它的刺非常的鋒利,鋒利到讓我的手掌都泊出了鮮血。
我掌上的鮮血一滴一滴滴在了“英雄之花”的圓球上,另一道血,也透著手指滲入球心。
我急忙拉起夏雨沫的手,從身上扯下一點稍微干凈的布料,包裹住她的手指,不讓她受傷的手指繼續流血。
“夏小姐,醒醒。”我推了推尚在昏迷的她。
她胸前豐滿的柔軟,整個壓迫在我的胸膛。
我,尷尬萬分。
我想坐起來,但是卻無奈的發現,我們被困在洞穴里,因為空間實在太小,連將她移動一點的位置也沒有。
在我輕拍她的臉頰下,緩緩的,她蘇醒了,長長的睫毛,象兩排展動翅膀的美麗蝴蝶。
很美、很美。
只是,再美麗的女人,也牽動不了我的心。
雖然,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她睜開眼,馬上發現我們之間非常尷尬的姿勢,但是,她的瞳孔,只是冷漠的收縮了一下,并沒有象其他女人一樣發出白癡的尖叫聲。
事實上,如果她會尖叫,我一定會制止她,因為,被困在這里,保有體力,是最重要的。
她撐起身子。
“小心。”我來不及提醒她,她的頭已經撞上了頭頂的泥沙墻。
她的眉,緊緊的顰了一下,但是,沒有喊痛。
她忍著痛,環視了一下四周,勉力鎮定、自若的慢慢朝旁邊挪動。
“抱歉。”她冷淡的道歉,爬下了我的胸膛,但是空間太狹窄間,我們的身子依然不得不緊貼著。
象親密無間的樣子。
尷尬,萬分。
尷尬中,我用手點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小心注意身旁的仙人掌。
“這是什么仙人掌?樣子好奇怪。”她望著沙土里生機勃勃,凌空盛大的仙人掌,隨口問了一句。
“這種仙人掌原產墨西哥,它有頑強的生命力,無論什么樣惡劣的環境下,都能生存。”我簡單的告訴了她一下,對于其他,只字不提。
我知道,她只是通過話題的轉移,假裝我們的尷尬并不存在,并非真的對仙人掌有興趣。
“英雄之花”,在沙漠里,也同時被奉為神圣的愛情之花,有一個非常可笑的傳說……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里?”她細細的觀察著環境,我注意到,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恐懼,只是,修長的手,情不自禁的按在自己的腹部上。
這么細微的本能,已經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果我們能保存住體力的話,不會死在這里!他們很快會找到我們。”我據實以告。
外面的人,有幾萬的軍隊會日夜不續的找我們,只要我們能撐的住的話,應該可以離開這里。
“為什么你有自信,他們一定不會拋下你?這世界上,不是任何人,都不可靠嗎?”她冷笑,好象很不屑的樣子。
我怔了一下,上一次,在夏威夷意外的遇見到她,當時的她,和之前的她,不同。
冷淡、踞傲的神情,依稀藏著小女人的媚態與幸福。
這一次,好象又有什么不同了。
現在的她象一只刺猬,很象很象。
但是,通常刺猬只有在受了傷以后,才會攻擊人。
“接著,你是不是想說,男人都是口蜜腹劍?”我溫和的示意她說下去。
和她丈夫發生了矛盾?
一個人將情緒藏的太深,太壓抑,如果找不到出口,情緒會崩潰。
我不希望,她成為另一個我的母親。
但是,她沒有再說下去,緊抿的唇,透著倔強與不屈服。
“你先說,為什么你覺得他們不會放棄你?別忘了,他們和你不是一個國家的人!他們沒有義務去為你出生入死,你以為他們真的能忠心耿耿?你以為他們真的值得你去信任?不覺得太可笑嗎?”因為我觸及到了她傷口?所以,她反諷我?
我沒有生氣,因為,她原本說的就是實話。
“我死了,沒有芯片的他們,所有人都得陪葬,無關忠心與否。”我微笑的簡單說明了一下,語氣中透著微微的殘忍。
戰爭,原本就是殘忍的。
而現在的我,就是這殘忍的起源點。
我的篤信不是因為自信,而是推理。
我一向不是天真的人,除了紗縵,我不能,也不會相信任何人。
對于夏雨沫,我已經破天荒的和異性說了太多話,連我自己,都有點意外。
可能是因為,她給我一種熟悉感。
除了,覺得她身上與我同樣流徜的藍色血液,她高貴、疏離的氣質,象一個人……很象、很象。
那個,從小就連多見我一眼,也厭惡的人。
我的母親。
她怔怔的看了我一眼,如果再深入的話題,就是軍事秘密,聰明如她,自然不會多問。
我溫和的脾氣,令她,心一酸。
“對不起,我的心情不太好。”她解釋,為自己剛才太過犀利的舉止。
“沒關系,誰困在這里,心情都會不好。”
困在這里,不可避免,會有一種死亡的恐懼感,所以,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
雖然,我真的學不會辰洛那種痞子一樣的調調。
“不是的,不是因為被困在這里。我離婚了,情緒不太穩定。”突然,她開口,非常的直率。
直率到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告訴我,就如在英國時,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告訴她,關于我不能和紗縵在一起的秘密。
狹窄的洞穴里,只有她很輕,幽然的聲音。
我有點意外,在夏威夷的時候,那個男人望著她的目光,分明充滿了強大的占有欲和強烈的愛情。
我不相信,這樣的男人會舍棄自己的女人。
但是。
我苦笑。
這世間,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在要了紗縵那一晚時,我也從來不會相信,有一天,我會狠心拋棄“她”。
紗縵、紗縵……
我和夏雨沫被沙漠風暴在她面前活生生被卷走,她一定嚇壞了吧。
那傻丫頭,一定會哭鼻子。
眼神,更幽暗了,疼愛充蓄我的心頭。
在這段日子里,我不要命了式的打戰,我用殘忍、極端的方式控制住了所有的士兵。
只因為,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
她失蹤的歲月里,我幾乎快要慌了手腳。
原來,她只是一個任性的小舉動,就能粉碎我所有的冷靜。
讓我一度又一度任性的離開戰場。
如果她發生了意外,那么,即使成就了這片輝煌,又有什么意義?
這個江山,是為了“阿卜杜拉”這四個字在爭取,并不是為了我自己。
無論再艱難的環境,我告訴自己,沒有找到她前,沒有親眼看見她幸福,我不能死!
結果,那么意外,她居然來了。
那么柔弱的她,居然會到“魔鬼沙漠”來找我。
紗縵……
每次想起她,心窩總是很溫暖,即使,這片溫暖以后,卻上心頭的是心房狠狠的煎熬與巨痛。
……
兩天或者已經三天?
日?或者,夜?
被壓在沙漠底下的我們,根本無從分辨。
“夏雨沫,你是不是很冷?”夏雨沫縮成了一團,整個人冷到發顫,但是卻固執得不發出一聲求救。
她搖搖頭。
很虛弱。
是夜!
沙漠的夜,很冷、很冷。
“夏雨沫,別睡!”我搖晃著她。
她點頭,因為寒冷,眼斂卻還是慢慢低下。
只有睡著了,才能不寒冷,永遠的不寒冷……
一咬牙,我擁住了她。
很緊、很緊。
單純的,只是想把我的僅有的體溫,傳達給我。
她僵了一下,但是,沒有拒絕、沒有推開。
她朝我捂得更近了,特別是腹部。
很象是誘惑,但是,我有直覺,不是。
她不是這樣的女人。
而她,也是我生命里第二個如此靠近的女人。
“別睡,夏雨沫。”我再次叮囑。
如果她睡著了,我怕,一夜以后,我懷里的人將成為尸體。
“我好想睡,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睡?怎么辦?……”她靠著我的肩膀,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
“夏雨沫,你是不是快有新的家人了?”我低著頭,凝視著她,問出自己的困惑。
其實,剛開始,她壓著我的時候,那么近距離的接觸,讓我能感受到,時髦的衣服遮蓋下,那微隆的腹部。
“是的,快四個月了。”那暗沉的眸,終于有了一點點光彩。
我肯定,能成為這個女人的家人,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因為,她是那種可以為了家人,犧牲所有的女人。
“有胎動了嗎?”我盡量問著話題,讓她別睡著。
即使這個話題,陌生到令人尷尬。
“有時候有一點點感覺異樣跳動,又覺得不太確定。”初為人母的她,原本疏離的神色漸退,臉上冷漠的曲線,有點放柔。
“有了新生命在延續,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
她一定會是一個好媽媽,我很少會看錯人。
“但是,我很害怕,我好象有點感覺不到他……”
“別胡思亂想。”我截斷她的話。
我的心,卻在發沉。
我們好象是有好幾天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我們可能還能撐幾天,但是她肚子里脆弱的生命怎么辦?
我拔出鞋里的利刃,在她的傻眼間,朝身后的死駱駝身上,揮刀向頸,驟然尚有熱氣的駱駝血噴涌而出。
空氣里,頓時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夏雨沫,我們必須喝點駱駝的血……”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掩起唇,用力嘔吐了起來。
確實,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很難接受。
但是,不行!她必須喝,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難保得住!
顯然,她也明白這個道理。
眼神,掙扎,矛盾。
我用手掌接住了一大捧駱駝的鮮血。
鼓勵她,“夏雨沫,你行的!”
她點點頭,靠近我的手掌,剛一低下頭,卻又捂住唇,忍不住的反胃。
她……很難行……
“夏雨沫,如果我們從這里成功出去了,你第一件事,最想吃的是什么?”我微笑著問,盡量不讓她對我手掌里的鮮紅,太過注意。
“我想喝,熱呼呼的湯。”她的唇角淡淡的扯開,淡顏的笑容象一朵美麗綻放的花兒。
“牛肉湯?”
“不要,我想喝海鮮湯,沙國有蛤俐湯嗎?我很想喝……”我們的話題扯得很遠,但是成功的,因為想起美食,她已經不再被睡意籠罩。
“那好,就蛤俐湯,想配什么主食?”沙國怎么可能有蛤俐湯……
“中國菜,還是西餐?”她認真的在考慮。
我朗聲大笑,“當然是西餐!這里弄出的中國菜,大盆到能讓你一點胃口也沒有。”
“也是,我在路上見識到了,每一盆菜,比臉盆還大。”她也笑了。
“那我們去吃西餐,牛排我們只叫三分熟的,帶著一點血絲,牛肉才會鮮嫩。”
“是的,沒有血絲,太熟的不好吃。”她淺笑,贊同。
“然后,我們開一瓶紅酒,祝賀一下我們死里逃生!”我繼續引導她,“紅酒的顏色,和這個顏色一模一樣。”
我讓她看著我手掌里捧著的鮮血,“是的,一模一樣。”她怔怔的回答,已經明白了我的目的。
鼓起勇氣,她低下了頭,終于喝了一大口,“……連味道,也和紅酒一樣……”
見她終于喝了一口,我松了一口氣。
連味道,也和紅酒一樣……
怎么可能。
但是,人類總是在自欺中,容易有活下去的力量。
就好象,我不斷的催眠自己,現在的我對紗縵只有兄妹之情。
“那你覺得,我們的酒量誰會比較好?”我又接了一捧血。
“當然是我,你都不知道,我的酒量有多好……即使,我都騙別人,夏雨沫不會喝酒……但是,夏雨沫怎么可能不會喝酒,只有千杯不醉,她才能保護自己……”雖然交往不多,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是一個聰明,很會保護自己的女人。
“你太小看我了,我的酒量也很好……”我抿著唇,露出笑容。
“那我們來比賽?”
“好!”
……
后來,我們喝了很多鮮紅色的液體,說自己千杯不醉的女人,居然喝“血”喝到真的有點醉了,她靠著我,眼神有一點點的迷離。
而我,脫下軍服,蓋在她身上時。
擁著她,讓她舒服的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們一定會出去的。”我輕聲的在她耳邊,輕柔的安慰她,直到她漸漸疲憊的盍上眼斂。
已經喝進駱駝血的她,即使真的睡著了,應該問題也不大太。
我想閉上眼睛,也好好休息一下。
但。
目光,卻被身旁的一奇景,震鄂。
那茂盛篷發的仙人掌,上面居然開出了艷麗的花朵。
……
沙漠里有一個關于“英雄之花”的傳說,如果遇見命定的戀人,滴了兩個人之血的仙人掌,就會在次日后開出艷麗的花朵。
因為安拉在指引你,命定的戀人就在眼前……
我望著那侏“英雄之花”,發呆。
VVVVVVVVVVVVVVVVV
喜歡《裂愛》的朋友,不要吝嗇手里的月票哦,最近漲得真的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