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的回答,更加證實了他疼落兒寵落兒都是假的!”祁淵眸子里聚集著寒氣,“這人心是從來都比鬼神要恐怖。老將軍將這心思藏得太好。不動聲色!”希澤道。
“他下得是一步長遠的棋。一步只贏不會輸的棋。”祁淵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希澤,又道:“你可是后悔跟她和離了?”希澤掀開車簾,外面正好一池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我不過是成全了你們。從前也罷現在也好,我對她從來都沒有過男女之情。所以何來后悔一說。”他背對著祁淵,眼中的光彩暗淡。
“莫黎的死,你至今沒有忘記。誰曾想風流的謹王爺也會那樣愛過一個女人。”希澤放下車簾轉身過來,“莫黎?呵呵!這人一但有了情愛,便會有了弱點,而我沒有,你的弱點就落兒,所以祁淵你要小心些。或者是把這弱點藏一藏。”
“你這是在提醒我?難得!你我二人是敵非友。這一場戰爭是免不了要發生。你既然愿意跟她和離將她放回我的手中,那么就不會將落兒卷入你我的紛爭中。看在莫黎的面子上你也不會。”祁淵篤定道。希澤卻笑而不語。
余下的路程里,兄弟二人便再無交流。成王敗寇誰都想當那個王,可惜王只有那么一個。
是夜有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借著月光,希澤來到了凝香閣,她走后,這里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沒有改變,只是沒有了人氣很是清冷。
他點了銀燭,屋內亮了起來,她的梳妝臺上首飾盒里的珠釵首飾她一樣也沒有帶走,惟有那個祁淵送她的梨花簪帶在身邊,衣櫥里衣服也都在,帶走的都是從娘家來時的衣服,抽屜里放著一本棋譜跟一本相思引曲譜她也沒有帶走,想來她是忘記了。
跟王府有關的一切都在這里,梨落在這方面做的決絕,就像當初她知道祁淵大婚時,拖他將祁淵送給她的東西都用桃木盒裝好還于祁淵是一樣的,她那樣做就是劃清界限不再來往的意思。
希澤和衣躺在床上,被子連她的味道都沒有了。“桃花落,梨花白,三分嬌蕊,七分羞顏抿茶醉。”希澤雙手枕在腦后念了句詩。月光照了進來,透過沙曼,他開始有點懷念她睡在自己懷里用臉蹭了蹭自己的胸膛時的感覺。還有她惦記著月圓了他會不會痛這件事。她心思單純他說什么她都信。這樣的話她都信了,還記了自己的心里,這一次他是不是又傷了她一回?
“小心!落兒!你這樣頑皮將來誰敢娶你。”
“我娶你!哭什么?等你長大了就娶!”
“落兒!你看我這嫁衣好看嗎?”
梨落睡醒時一身的汗,她又做夢了,夢里有人跟她說話,斷斷續續的,她醒來只記得那鮮紅的嫁衣其他什么也沒有。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老做這樣的夢。每次夢完醒來后,除了一身的汗還有揪心的痛。只要她想努力回想時,這痛越來越厲害,痛得她臉色都發白起來。于是就不敢再想。
外面天色尚早,她擦了擦頭上的汗,起床燒了些熱水,自己抬到了房中,沒有驚擾清書。身上的汗粘的她難受。門外有敲門聲。“進來!”梨落沒有回頭。嘴里哼著小調。不知名的隨口就哼了出來。
元朗一身淡青色的常服立在房中,女子背對著她,光潔背上有一朵梨花圖案,像是開在了上面,栩栩如生。元朗目色沉靜看著那朵梨花。欲伸出的手成拳收了回來。
“清書!你起的也挺早。出了一身的汗難受得很,那正好幫我把那件水藍的衣服給我。背后我夠不著你幫我洗。”梨落一只手汲水輕輕的洗著一段藕臂。“下次問清是誰再叫人進來。衣服在椅子上。我在屋外等你。”元朗轉身退出屋內關上了門,步子也是沉穩沒有半點因為看見不該看的而驚慌失措的反應。還悠悠的跟梨落說了句話。
“啊!元朗?”梨落先是尖叫一聲,然后定神想起來是元朗。拍了拍胸口,幸虧是元朗。一陣唏噓!
“扭轉乾坤空回首,只見月色茫茫。”元朗負手而立站若羽樹下,天微亮,天邊還掛著輪月亮。“這天還沒亮怎么就來了?不是回老家了嗎?”梨落臉色微紅,還假裝鎮定。
“辦完事就回來了,路過你這,見你房中燈亮著想你應該是起了。”元朗還是背對著她,“我又做夢了出了一身的汗,心口也痛。”梨落坐了到了石凳上,拖著腮擰著眉。
“痛的厲害嗎?”元朗轉過身來,神色依舊平靜。“不想那些夢的話就不會痛的那么厲害。但也痛,你說我這是什么病嗎?”梨落道,“那就不想,我送的相思引曲譜練了沒?”元朗掀起長袍坐到了梨落身邊。
“呀!我給忘了我想想放哪兒了?”梨落尋思著好像自王府出來后還真沒有見過,那曲譜不能吃不能喝的她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關鍵是她說她痛,這元朗卻問她有沒有練琴。她在心里將元朗罵了一頓。
“丟在王府了。我也不愛彈琴。我想聽時你彈來給我聽就好。”她說的不以為然,“落兒!明日去將曲譜取回,每日練習對你有好處。”他眼中情緒梨落覺得有點高深莫測。
“我不去,不想見他。一本曲譜而已怎么會對我有好處,元朗不要那么小氣好不好?”她笑嘻嘻的拉著元朗的衣袖討好。“落兒!話我已經說了,你不愿去的話我也不勉強。就這樣吧!”元朗拿開梨落的手,語氣中帶著無奈。
“元朗你真好。對了!元朗你覺得清書怎么樣?”梨落道,想著給清書牽根紅線,那丫頭對元朗有意。“你想牽紅線?呵呵!落兒!不用了!”元朗目光落在梨落一驚后又失落的臉上。
“為何?你這年紀應該娶妻,你若不喜歡清書的話,我再給你物色。”梨落蹙著眉,又道:“你可是有喜歡的姑娘了?”梨落一想或許有這么一種可能。“嗯!我在等她。”元朗面上浮現的笑意帶著點心疼的感覺。
“等她?她了哪兒?她知道你喜歡她嗎?”梨落眸子開始發亮,覺得自己意外的挖了個大寶貝,這個看上去不在塵世的男子,居然還有段紅塵往事,梨落有點被感動這樣的故事跟閑書里有寫過。
“等她,可她大約是不知道我喜歡她。”元朗悠悠的語調像是穿過亙古的荒漠。梨落心頭一疼這元朗竟如此癡情,“她可真幸福,她去哪兒了你也不知道嗎?”梨落又問,元朗淡淡一笑不語,沉默了一瞬后道:“你肩上有梨花圖案你知道嗎?”梨落臉又不自然的紅了起來,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你眼花了吧?哪來的圖案。”她摸了摸自己的肩。“呵呵!大約是累了。”元朗起身目光看向遠處。
“要回去了嗎?”梨落也跟著起身,“嗯!落兒!”元朗叫了聲她的名字,“有話對我說?”梨落道,“沒有!”他說完拂袖而去,只留給梨落一個淡青色的背影,清晨的暮色里漸漸的消失在梨落的視線里,對于元朗梨落覺得他很神秘。說不出來什么感覺。
“清書!你起來了?”梨落推開門入了里屋。只見清書面上沒有多少表情的看著梨落。“元朗是不是喜歡你?”梨落聽完一怔后大笑了幾聲。“怎么會?清書你想哪兒去了?我剛還給你牽紅線來著,只是他有喜歡的人,不過不是我。我幫不了你。”梨落道。
“元朗有喜歡的人?是誰?”清書緊咬著唇,“他沒有說,只是說在等她。看來他是很喜歡那個女子,清書你也想開些這感情的事說不好。”梨落看著清書的樣子知她是難過了,她喜歡元朗,即便元朗對她一直同府里的丫頭沒有多少區別,他看上去清心寡欲,但她對他仰慕,心中有個念想,但突然跟她說清心寡欲的元朗其實也有喜歡的人,還很喜歡,這一時間梨落想清書是無法接受的,換做自己也一樣。
“原來他有喜歡的人,小姐!”說完清書竟落了淚,“別哭!別哭!我們清書還會遇到更好的。”梨落抱著清書連聲安慰。想著丫頭還真是動了情。
接近夏末時,梨落還是住在城外。也沒能回將軍府,期間祁淵隔三差五的會過來看她,可近日來的次數變得少了起來,清書從城里回來梨落方才得知皇帝身體欠安。祁淵派人過來,替她挪了個地方搬至他在奉行山上的別院。給她帶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說城外近日不太平時常有別國商隊經過,不放心她。等他忙完得空便來看她。
奉行山上確實幽靜。整個別院就住著她跟清書兩個人,她閑的無聊在別院種開始種些時令蔬菜。也尋思著能下一趟山。山下有一小鎮,跟京城無法相比但對于現在的梨落來說已經很是熱鬧。
“清書!你看這個好不好看?”她拿了個發簪在發間比劃,“好看好看!小姐是要買嗎?”清書道,“當然!老板多少錢?”梨落道,“這位小姐真有眼光,算你便宜一點一兩銀子。”老板道,“清書!付錢。”梨落左看右看覺得歡喜。
“不好小姐!錢袋不見了,肯定是剛剛那個男人撞了我一下,給偷了。”清書生氣道,“那怎么辦?我還有好些東西沒有賣呢?”梨落看著手中的發簪有些不舍,“老板!能幫我留著嗎?我明日來買。”老板面露難色,“我是想幫你留,可這發簪就這一枚,我不敢保證能留得住。”
“老板!這發簪的錢我來付。”頭頂上響起熟悉的聲音,“那小姐對不住了,這位爺也看中了,五兩銀子。”老板看來人氣宇不凡,衣著隨意但觀其面料一看就是極好的貨色。
“你別付給他,剛剛明明是一兩,怎么一下就變五兩了。”這老板做生意還真不地道,明白著坑人。“什么時候一兩了?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你買不起自然有人買得起。爺給你包好了。”老板對著梨落是一張臉,把東西遞給男子時又是一張臉。
“落兒!許久不見了。”銀子已經被隨行之人付過,一身墨蘭衣裳的希澤此刻站在梨落面前。桃花眼里溢出笑意。“許久不見。沒想過在這碰到你。”梨落抬頭,四目相對。“這發簪很襯你。”希澤執起發簪插在了她的發間。
“其實我也不喜歡,你拿回去送給你的美人。她們會高興的!剛剛的發簪你是真的買貴了。”梨落從發間取下發簪,伸出手將發簪遞給希澤。“就讓他賺點錢吧!”希澤道。
幾個月的時間里,她又變了,變得同他更疏離。希澤笑了笑,定定的看了她,眼神倔強,果然她是這樣的人。一離開就分的清楚。
“拿回去。反正我給你了。”見希澤沒有動作,便拿過希澤的手將發簪放入他的手中。他的手溫熱,她的手微涼。“是因為是我送的?還在為和離的事氣我?”希澤看著手中她硬還給他的發簪輕笑。早該料到她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