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回到住處滿腦想的是昨晚那個怪異的夢,就在這時,一陣風颳過,昨晚的那個人便面帶微笑地又出現在去病的面前。那人道:“張大夫,我們走吧?!闭f完那人拉起去病飄然而去。
此時去病渾渾噩噩,不知這人要把他帶到何處,只聽的有水滴穿石的回聲,想必是在一個隧道之中。他開口問要去哪裡?而那人就跟沒聽見一般,不予理睬。過了一會,就看見前面有光亮,那人便緩緩落下,倏忽不見。
去病一驚,遂鼓起勁,向那光亮處走來。他來到跟前,發現這是一個很深很大的山洞,這光乃是由月光從上面的一個僅能容下一個水桶大小的洞**入。
去病突然發現在前面的雜草堆裡測躺著一個人,他壯著膽緩步邁前,見這人蓬頭垢面,衣破衫爛,但是從一些碎布片中還是能看出這原先是件很華麗的衣衫。去病見他一動不動似乎死去一般,但是從他一位醫者的眼光裡可以斷定這人還好好的活著。
突然,只聽那人慢悠悠的說道:“你來了。”
去病雖然知他是個活人,但還是被這突發的一聲驚住了。他忙施禮道:“晚輩張去病驚擾前輩,還望前輩恕罪。”
這人呵呵笑道:“驚擾?驚擾好啊,這麼多年啦,這裡沒有一人來過?!毖哉Z笑聲中沒有半點陰森恐怖之相,反而是隨和與親切。
這時,那人側躺著的身子艱難的轉了過來,睜開雙眼,平和的望著去病。雖然他身處悽苦之地,但是去病發現他那雙眼仍是矍鑠有神,亮如明星。去病暗忖道:“有這麼一雙俊眼星目,此人定是不俗?!毙闹蓄D生三分親近之感。
只見那人說道:“怎麼,張大夫不認得老夫了?”
去病道:“前輩難道見過在下?”
那人呵呵笑道:“我問你,是誰帶你來這的?”
去病道:“是一位風流瀟灑之人。”
那人“嗯”了一聲,說道:“你走進些,好好看看我?!比ゲ〉溃骸巴磔叢桓摇!蹦侨说溃骸皢蝸頍o妨?!?
於是去病走向前,扶起那人依靠在一塊大石頭旁,隨後撥開他那蓬鬆雜亂的頭髮,雖然是滿臉污垢,但仍擋不住那輪廓分明的俊美之相。去病不禁“啊”了一聲。
只聽那人道:“我耗費畢生的真氣,迫使靈魂出竅,就是爲了把你帶到這裡?!?
那人溫和的笑了一聲,接著又道:“你是不是疑惑我爲何把你引到這來?”去病道:“望前輩明示。”
那人道:“我懷裡有樣東西,你幫我拿出來?!?
去病看見他四肢耷拉在地,便知已是殘廢,於是從他懷裡掏出一塊裹著的布。
那人道:“把它打開?!?
去病把布打開,見裡面是一支雕刻著一隻欲飛的鳳凰的羊脂白玉釵,全身晶瑩剔透。
那人道:“這支釵叫‘鳳凰于飛’,我本想親手送給青兒的,看來是不能如願了。”
去病道:“前輩是想讓晚輩幫您把這支釵送給那位叫青兒的前輩?”那人點點頭道:“張大夫是正人君子,我直說無妨。我叫林康子,是魔教中人?!?
去病聽她自稱是林康子,雖憶起曾聽茹萍談過的關於她們魔教‘天欲五絕’的事。說林康子乃是世上一流的美男子。於是去病便點點頭,默許茹萍所說不假。
那林康子繼續道:“青兒本名叫哲米麗,是西域回族的一位姑娘。那天我經過一片草原,那裡就像個碧海青天,放眼望去與天都連成一色,甚是漂亮。在這藍天下青草間有一羣羊,羊的旁邊有位姑娘,一陣風吹起她烏黑的秀髮和潔白的衣裙。她的皮膚和衣服一樣的白潔。她就像天上飄落下來的一朵白雲。她的美是那樣的柔,那樣的甜,那樣的輕,那樣的聖潔無暇,彷彿這世間一切惡的醜的東西都沾染不得她分毫。我頓時被她的美麗吸引住,呆呆的站在那裡望著她。她似乎也發覺我在癡癡的盯著她看,於是嗔道:‘誰家無禮兒郎?’說完便趕著羊羣離去。
林康子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癡癡的向洞口外的天空望去。不一會,他看看去病,追憶似的又道:“從那一刻開始,我的魂就已經和她緊緊聯繫在了一起,見她離開我便情不自禁的趕緊跟了過去。我一路跟隨著來到她家的門口,青兒急道:‘你這人怎如此不懂禮數?你若再跟來,讓我家人看見怎生是好?’?!?
這時,林康子笑著對去病道:“你不知道,青兒急起來的樣子很是可愛。於是,我便不自覺地讚道:‘只因姑娘你長的太過美麗,使我欲罷不能?!@青兒便臉紅嬌嗔道:‘看你儀表堂堂,怎麼說出如此輕佻的話來。你不要再跟著來!’說完就快步的向家跑去?!?
林康子用腰部力氣往上提了提身體,繼續說道:“回族人有他們自己的信仰,是不願意和外族人有什麼親密的接觸的。但我還是大步過去敲門進來,施禮問好,她家人雖感詫異,還是以禮相待。她家簡陋的緊,一覽無遺。她有個十來歲的妹妹,她的父親因中風血壓住腦神經而導致癱瘓在牀。於是我用真氣把他父親頭部的淤血散去,救醒了她的父親。她的家人爲了答謝我就讓我住了下來。這樣,一來青兒本知道我對他有愛慕之心,二則我又成了她家的恩人,於是很快就傾心於我?!?
去病自忖道:“這位林康子前輩年輕時俊朗非凡,不知道有多少癡情女子爲他害相思之苦?”
只聽林康子又說道:“我是在那片碧草青波的草原上碰到青兒的,於是就給他起了漢族人的名字叫慄碧青。我在那裡度過的每一天都是我人生中最快樂最幸福的。雖然僅有短短的一月,但也心滿意足了。後來因爲教中有急事,我便不得不暫離開青兒。在臨行之際我問她喜歡什麼,她卻什麼也不要,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儘快回來。我見她一頭烏黑的秀髮沒有什麼配飾,就問她買喜不喜歡釵?她說只要是我送的什麼都喜歡。我曾向她許諾,等我一辦完事就馬上回來接她去中原生活,如今看來我要食言了?!?
去病聽著林康子描述著與那位叫慄碧青前輩的往事,沒有半點的感嘆與辛酸,根本就不像是在說一件埋藏在他心底的陳舊憾事,倒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