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秦探花是個會念書的, 是啊, 憑誰四年能念個探花出來,這都得說是個會念書的。哪怕秦探花的探花有很大程度上的運氣成分, 但,哪怕探花是走運, 但進士可是實打實的啊。
秦探花那文章,說是春闈前三, 那是笑話, 但也絕對是進士水準。
但,這樣會念書的本領,在許多人看來,都不及秦探花討陛下開心的本領。這小子簡直是天生擅長拍馬屁還是怎地,怎么能把陛下哄得這么高興啊。
陛下還每每留他一道用膳, 便是咱們這些積老年臣, 戰戰兢兢的為朝廷效力大半輩子,陛下賜膳也是鮮有的啊。
這小子怎地這般得陛下青眼哩。
好多人都奇怪死了。
但很快,這些人就不必奇怪了。
因為, 景川侯的壽辰到了。
說來, 景川侯與陛下同齡,都是四十整壽。且, 景川侯府為京城顯赫名門, 景川侯又是當朝實權人物, 深得陛下信重。故而, 景川侯哪怕不準備大辦, 來往賓客亦是不絕。
有時候這壽宴吧,真不是你想不大辦就能不大辦的。這樣的日子你不大辦,不知情的還得以為你怎么著了呢。
但,景川侯府也只擺兩日酒宴罷了。
秦鳳儀還想請假過來幫著岳家張羅岳父的壽酒呢,景川侯聽聞這事,立刻把他踹回翰林院,讓他正日子過來便是,不準因此誤了功課,還說要看秦鳳儀的庶吉士年考名次,出了前三就揍扁他。
不過,秦鳳儀雖則不能耽擱庶吉士的功課,秦鳳儀卻是讓媳婦回娘家幫忙的。秦鳳儀的話,“祖母上了年紀,二小姨子三小姨子到底年紀小,且未出閣。后丈母娘也不是個能干的,大嫂子這不知什么時候就得生,這會兒斷不能勞累了她。咱家一向事少,咱娘一人也忙得過來,還是你過去幾日,忙著操持一二,比請什么族人過去的好。”
李鏡焉能不知此理,見丈夫也讓她回娘家幫忙,婆婆更不必說,一向是好的。李鏡便回娘家幫忙去了,因著各項事忙,況秦鳳儀也是住翰林,李鏡干脆就回娘家小住幾日。
崔氏還與丈夫說呢,“幸而大妹妹回來幫忙,不然,真是支應不開。”
李釗道,“父親壽宴,就是這么幾日,你就不要忙了,仔細保重身子,過些天平平安安的生下兒女才是。”
崔氏笑,“我知道,祖母、太太都與我說了,說我安心養著,就是看大家都忙,我反是幫不上手,心里記掛著。”
李釗笑道,“以后幾十年,有的是要忙的時候。”
崔氏成親三載方有身孕,不必別人叮囑,自己也格外注意,就是越是到產期,難免心中想得多了。況家里來的人多,見她這身子沒有不打趣的,話里話外的就是生兒子的話。崔氏如何不想給夫家生下長孫,只是,這事也不是人能做得主的。
倒是李鏡心細,安慰嫂子,“不必聽那些人的閑話,她們是沒話找話。嫂子這頭一胎,閨女兒子都好。生下長子,便是家里的嫡長孫,生下長女,便是嫡長孫女,一樣尊貴。”
秦鳳儀是比較盼著崔氏嫂子生個小閨女的,他還與李釗說呢,“要是大嫂子生個閨女,以后就嫁我兒子。”
李釗好笑,“怎么不是你閨女嫁我兒子?”
秦鳳儀一幅理所當然的口吻,道,“我閨女多寶貝啊,我得多給閨女挑一挑,萬一有更好的呢。”
李釗簡直給他氣死。他閨女難道就不寶貝了?
要不是父親壽辰當前,李釗都有心反悔當初兩家口頭約定的姻親之好了。
景川侯把正日子定在了休沐日,這樣子也好招待來賓。
秦鳳儀頭一天晚上就過來岳家,幫著操持。第二天更是用過早飯,一大早的就穿著大毛衣裳在門口幫著招呼客人。
秦老爺秦太太是吃過早飯就帶著禮物來了,不過,他們來得還不比景川侯府的鄰居兼親家襄永侯府早。秦鳳儀把自己爹娘送了進去,讓他們只管在里頭安坐,秦老爺秦太太俱道,“不必擔心我們,你幫著好生張羅是正經的。”
秦鳳儀把爹娘安排好,便又出去了。
要說景川侯待見這個大女婿,也不是沒道理,便是桓公府一行,見著秦鳳儀與大舅子一道在門口迎客,柏世子還與兒子們道,“看到沒,做女婿就得這樣。”
郎舅二人與柏家父子幾個打招呼,叔叔嬸嬸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一通喊,李釗先說幾句熱絡歡迎的話,秦鳳儀笑道,“柏叔叔柏嬸嬸早,我先給你們請安。我岳父今兒可喜慶了,就等著老哥兒幾個一道進去說話哪。”
桓世子笑道,“我們這就進去,一會兒叫阿衡過來與你們一道招呼。”
李釗自然不能拒絕,但這個二妹夫不如秦鳳儀顯著親熱,笑道,“阿衡這是新女婿,我父親疼他還疼不過來,定要留他在身邊的。”
桓世子笑道,“什么新女婿舊女婿的,鳳儀就是你家的舊女婿了?”
秦鳳儀打趣道,“桓叔叔你這樣的人物,如何連這都沒看出來,我大舅兄是擔心柏嬸嬸心疼小兒子,可千萬別說,媳婦還沒過門,親家就先使喚起兒子來。”
桓世子夫人笑道,“鳳儀你這張嘴,倒拿我打趣,你是做大姑爺的,多提點著阿衡些就是。”
“一準兒一準兒,我跟阿衡什么關系啊,這就是親兄弟。”秦鳳儀與李釗滿臉帶笑的送了桓公府這一家子進門,李釗尤其囑咐柏衡一句,“阿衡也去見一見祖母,她老人家也念著你哪。”這是將來的二妹夫,自然格外親近。
但說來,柏衡這長在京城的,還不如秦鳳儀這祖籍揚州的來岳家來得多呢。其實,兩家的親事,早就說定了,只是先時因著李鏡的親事未定,故而放了兩年。柏衡卻是上門不如秦鳳儀勤快,當然,秦鳳儀這樣的姑爺,全京城都少見。論理,柏衡這樣才是正常的。但叫秦鳳儀這么一比,就顯著柏衡冷淡些似的。
就是李釗自己,于公于私,都是待秦鳳儀更近些的。
一時,柏衡就出來幫著一并張羅了,秦鳳儀一向會做人,他紈绔出身,招呼人啥的,簡直是天生擅長這個。因柏衡這一向來景川侯府來得不多,秦鳳儀還很善良的沒去搶柏衡的風頭,當然,他神仙公子的光芒那也不是尋常人能搶去噠。
景川侯的壽辰,過來相賀的無不是親朋好友,如酈公府、方家等交好的家族外,還有大批的官場同僚,柏衡初時還有些放不開,但看來得這些人,他又不傻,自然知道了這幫著招呼的好處。柏衡甚至心中暗道:以往只覺著這個連襟臉皮厚些,如今看來,人家真是個心里有數的。
秦鳳儀還真不似柏衡想得這么多,他岳父的壽辰,岳父對他這樣好,他自然要過來幫著跑腿的。
京城各公府侯門,除了實在與景川侯不對眼的,基本上都來了,便有些不是當家人過來,也是派了家族重要子弟親自相賀。另則就是朝中大臣,主要是兵部衙門里的人,讓秦鳳儀沒想到的是,兵部尚書鄭尚書也來了,秦鳳儀一見鄭尚書下轎,幾步過去扶了一把,笑道,“鄭爺爺您慢著些,來,我扶您。”
鄭尚書笑道,“我還走得動。”
秦鳳儀笑,“您老非但走得動,還健步如飛哩。只是我們晚輩這不是見著您高興雀躍么。唉喲,大舅兄你得親自扶鄭爺爺進去,不然以后他給岳父穿小鞋。”
鄭尚書給他逗得笑了一路,還道,“我不用阿釗扶,就要你扶。”
“這是您老人家給我機會孝敬您哪。”他便扶著老頭兒進去了。一路上倆人就跟說相聲似的,老頭兒是笑著進了侯府正廳,兵部右侍郎連忙讓出上首之位,秦鳳儀扶老頭兒坐下了,親自接了侍女捧上的香茶遞給老頭兒。
景川侯連忙上前道,“如何敢得老大人親臨。”
鄭尚書笑道,“在家左右無事,聽聞你這里有好酒。”
秦鳳儀道,“唉喲,這您可來著了,我岳父這里可有三十年的紹興黃,比我那二十年的狀元紅還帶勁兒哪。”
秦鳳儀奉承了鄭尚書一回,打起招呼便又出去,把大舅兄和柏衡換了回去,秦鳳儀悄聲道,“我轉了一圈兒,來得差不離了。你們先進去,我再站一站,也就進去了。”
李釗道,“你與阿衡先進去是一樣的。”
秦鳳儀道,“阿衡是新女婿,大哥你帶他一帶,里頭就阿欽與岳父兩個,照應不大過來。”
李釗也便不再與秦鳳儀客氣,先帶著柏衡進去了。
李釗與柏衡去后,秦鳳儀就與府里大管事在門口迎客,這會兒來得基本上就沒什么人了。大管事還說呢,“大姑爺也進去吧,再有什么人,小的張羅是一樣的。”
秦鳳儀笑嘻嘻地,“這不急,我的壽禮就要到啦。”
大管事就見遠遠行來不少香車軟轎,一時,香車軟轎到前,下來的俱是花紅柳綠肥環瘦燕各色美人,便是以侯府大管事的眼光,看一眼也酥了半邊身子。秦鳳儀哈哈笑著上前,拱手道,“有勞各位姐姐妹妹們了。”
“給秦公子下多少回帖子,也不見公子過去。如今公子相請,我等自不好拂公子之意。”那些嬌娥們卻是看都未看一眼酥了半邊身子的大管事,均是圍上前與秦鳳儀說話。秦鳳儀笑嘻嘻的就請這些嬌娥們進去了,把個大管事嚇得,以為自家大姑爺送了自家侯府十幾個小妾哪。
秦鳳儀原本動過給岳父送瘦馬的念頭,但后丈母娘近來還不錯,尤其,后丈母娘不咋地,小舅子小姨子們都不錯。再者,他岳父肅穆得跟圣人似的,要是送瘦馬,怕要挨罵。秦鳳儀就另想了個好法子,把京城十二樓里的花魁們請來,給岳父唱小曲。
襄永侯都打趣,“這一看就是親女婿送的壽禮啊。”
景川侯簡直是面無表情了,如景川侯這等中老年男人,正不正經的,都要裝個正經樣,那些侯門公子可非如此,一個個的把妃妃姑娘的琴、落落姑娘的簫、芳芳姑娘的琵琶啥的都點評了一遍,還有人說,“虧得今日過來,不然,如何能有這番勝景可賞。”
不少人對此話心有戚戚。
一堆姑娘們唱完,秦鳳儀命人敲敲鑼打鼓的給他岳父送了塊匾,上書七個大字:京城第一好岳父!簡直是笑破人的肚皮。
就是景川侯也是禁不住笑了,接了秦鳳儀捧的酒,一飲而盡,笑道,“莫要給我耍寶了。”
這哪里是京城第一好岳父啊,這完全是京城第一好女婿啊!
就秦鳳儀這溜須拍馬的手段,便是以前不服的,大家現下也都服了。要是秦鳳儀拿出這種本事拍皇帝陛下的龍屁,那定也是一拍一個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