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一陣銀色箭雨已到,黑衣人們紛紛狼狽躲避。不過還是有不少沒能夠迅速找到躲避物身上中箭,發出陣陣呻吟。樑左和韓靖算是好運,恰好旁邊就有巨石可以抵擋。倆人都呼吸加快,臉帶憂色。箭雨還在不斷飛來,擊打在石頭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倒是和之前挖礦類似。
韓靖低聲道:“我們得撤。”
樑左一把抓住他搖頭:“不對。出去纔是找死。聽我的。”
“放箭不過是戰術佯攻,很快他們的人就會敢來。沒時間了,你聽我的。”
韓靖急急道。
樑左比了個噓的手勢:“看。”
在他們左邊正好有兩個黑衣人在朝屋子的方向瘋狂逃去,然而才跑兩步就突然渾聲顫抖倒在地上。空中出現了兩個黑色飛行球,尋常西瓜大小,之前那一瞬間正是它們噴出兩道光擊中黑衣人。
“什麼鬼運氣。”
韓靖一時氣得不行。
樑左拍了拍他胳膊:“有機會,那裡。”
他指向地面上的礦洞。
韓靖猶豫了下:“我掩護你。”
“不,我的戰術是這樣的……”
聽完後韓靖一臉不信:“你瘋了,你找死啊。”
“你忘了我還有這個。”
樑左摸出厄運面具晃了晃:“沒時間了,聽我的。”
他雙臂抓住韓靖,勉強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喊了聲去。
樑左的力量讓韓靖貼地飛了過去,韓靖藉著這股力道在地面上一撐,迅速滑入礦洞。由於又急又低,他完美躲過了飛箭。
樑左立刻戴上厄運面具,血液在迅速被吸食,他貼著地飛速移動著,只用軍刀保護著自己的頭部和心臟。哪怕如此中途還是中了一箭,在左大腿,萬幸沒有傷及大動脈。
倆人在洞裡匯合,開頭還有沉珀卡在牆壁上照明,往下能見度越來越低。
韓靖幫樑左拔出了箭頭。
“我欠你一命。”
韓靖認真地說。
樑左一笑:“那就在以後好好救我。”
這時候樑左非常慶幸,軍刀附魔了火焰屬性,恰好能夠給傷口消毒止血——雖然這個過程非常疼,不得不讓韓靖來操刀。完畢之後倆人聽到上面已經傳來有人說話聲,他們眼神一對,一前一後就各持一塊沉珀往下逃去。
礦洞裡並不是垂直往下延伸,而是不斷迂迴曲折,避開一些比較大塊的石頭,越到下面樑左越是覺得頭腦發脹。
他喊了聲停:“你有沒有發現這裡面空氣很稀薄……”
空氣!
樑左在樓裡的時候絲毫沒有發現對於空氣的需求,好像呼吸只是一種習慣,而不是生理上必備的行爲。在礦洞裡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立刻想到,在礦區的情況和樓中是不一樣的。
繼而他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你說我們如果躲在這裡不出去,或者跑得遠遠的,還會不會被樓的人抓到?”
韓靖理智地想了兩秒:“機會太小。他們制定那麼巨大繁瑣的規則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而且從上次系統更新就能夠看得出,‘他們’在留意任何一舉一動變化。風險太大。”
樑左也清楚,不過他體內瘋狂的一面總是會跳出來,因此他很需要冷靜理智的韓靖給自己潑涼水。
倆人放緩了步伐,避免下得太深。
可這一段變得十分溼滑,他們根本撐不住,只能夠儘量用腳靠著兩側的石壁,減緩下滑速度。
斜斜滑了近二十米後洞裡豁然開闊。
粗粗看來這個小洞窟至少高十米,寬七八米,裡頭倒是十分溫暖乾燥,原因在於地上鋪著一種紅色的乾草,嗅起來有股淡淡酒味。
裡頭深處韓靖衝樑左揮手:“過來。”
樑左跑到他旁邊,看到地上躺著兩枚橢圓形的蛋。
蛋有巴掌大小,蛋殼上還有一些褐色斑點,如果不是外殼摸上去有溫度樑左絕對會以爲是什麼化石。
“快用智能助手看。”
韓靖少有地開心。
智能助手顯示:
礦地蜥卵
LV6生物
中度危險
另一頭樑左又發現了五枚黑原礦,每一顆有手指大小。黑原礦是非常稀有的礦物,大小並不是衡量它們價值的最重要標準,看的是純度。
韓靖四周打量了一番,發現沒有危險,建議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帶走。
樑左卻有不同的意見:“做人留一線,我們的任務本就是找礦石,蛋就別碰了。”
“這時候你和我玩婦人之仁?”這話將韓靖氣得夠嗆:“你動手的時候那麼狠,現在又要講規矩?”
樑左堅持道:“韓靖,我們就別動蛋了吧。”
“你在害怕些什麼?”
“不是害怕……是對它們不公平。”韓靖說:“如果和蛋的擁有者正面一戰我們贏了,作爲戰利品拿走那是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現在這種環境本來就是撿漏,過餘不是好事……反倒可能引來麻煩。”
韓靖第一次給樑左弄得火氣升騰,幾乎要扭著他的領子:“樑左你看清楚,我們倆現在就倆窮光蛋。擺在面前的東西你不讓我拿?好我問你,你拿了就是拿了,拿一樣放一樣是搞什麼?當了裱子還立牌坊!你說服我啊!”
“你別急……”樑左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難被人理解:“我們拿到礦石,是機緣,拿走蛋就是斬草除根了。我的意思是……”
他抓了抓頭,很難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
也許是常年在戶外和人、動物打交道,他也隨之產生了一個原則。留一線。
狼羣會攻擊老弱病殘的獵物,一是獵物便於獵殺,二是它們明白叢林規則下強壯者不會去幫助弱小者。可它們不會飽著肚子去濫殺動物。樑左遇到過小偷,錢包被偷讓他路上不得不折返回校。結果回到學校看到,竟然有一快遞將錢包裡頭的證件都給寄回來的,當然裡頭的現金都沒了。不用說,正是那位三隻手按照學生證給他寄過來的。
這些都叫做留一線。
樑左也知道,很多人不講究這一套。他只是覺得這是對一個人尊嚴的保護,世界上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有好事和壞事。
你偷人錢該被抓該被法律制裁,然而你寄信這一點確是好的。
韓靖卻從樑左沒有說出來的話裡明白了什麼,只是嘆了口氣:“我怎麼會遇到你這麼個豬隊友。”
樑左只能打哈哈。
他小心翼翼問:“那我們就不拿蛋了吧……”
“我有說要拿嗎?我就那麼冷血聽不進人話,殺伐果斷,獨斷專行嗎?”
韓靖嘲諷道。
“沒沒,韓少爺你看不上那點對吧。”
“喲,你樑大爺也會恭維人了,真是稀罕。”
倆人第一次互相擡起來。
倒是對於雙方更加了解了一點。
倆人在這處地窟裡待了好一陣,最後拿走了五枚黑原礦石,韓少爺還以研究爲名義帶走了一點地上鋪的乾草。直到倆人離開洞窟之後,一道影子從石壁處飄然落下,這人一身黑斗篷,斗篷人看了看地上的兩枚蛋,用手摸了摸蛋,小手指上有一枚銀戒指。他輕輕笑了一聲。
“懂規矩,那就饒你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