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陵抱著衛青櫻回驛站, 細心地爲她蓋好被子。衛青櫻恬靜的睡容,清晰地映刻在他的眸子裡。
“王爺。宋將軍請你至帳裡赴宴。”薛璃三步並做兩步走進來,刻意放低了聲音說道。
薛璃一身青袍, 不像隨傅子陵出生入死的暗衛, 更像是哪個氏族的嫡系公子。他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傅子陵。
扶風城的雪快要停了, 不知爲何, 才至破曉, 天光竟呈現出黃昏時的色彩。“走罷。”傅子陵隨手披上了一件披風,轉身下樓,隨薛璃一同步入漫天飛雪中。
邊塞小城, 宴飲卻一如雲京豪奢。
傅子陵踏入帳中,目光掃過扶風城大大小小的將領官員, 最終停在了宋之誡的身上。宋之誡從容對傅子陵一笑, 目光並無閃躲。
衆人都已到齊, 傅子陵往高位一坐。宋之誡立馬持起酒杯,說道:“陵王遠道而來, 小將招呼不周怠慢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這一杯酒,小將敬王爺。”
周遭的將領也隨著宋之誡的起身而站了起來。傅子陵明知這宋之誡不懷好意,當然不能飲下他敬的這杯酒。
傅子陵直直打量著舉起酒杯的宋之誡,面帶歉意地說道:“這幾日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怕是不適合飲酒, 不介意本王以茶代酒罷?”
宋之誡當然介意, 立刻接下傅子陵的話說道:“末將這裡的酒專治風寒, 王爺一飲而下, 風寒也得好個七八分。”
“這杯酒,本王是非喝不可了嗎?”傅子陵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目光略過宋之誡,問道。
傅子陵給了薛璃一個眼色,薛璃知道情勢不對,找了個衆人不注意的時機暗自離去了。
宋之誡訕笑說道:“王爺說笑了,末將怎敢強迫王爺。末將有幾句話相同王爺私下說說,不知王爺可否賞這個臉?”
傅子陵也樂的陪宋之誡演戲,兩人走出帳篷,停腳在平地上。“末將也不同王爺拐彎抹角了,當今聖上不給我扶風城活路,末將無奈,只有這一條路了。”
“宋卿是否想過,聖上設下此局,意欲何如?”傅子陵知道宋之誡一貫是忠君之將,想給宋之誡一個退路。
宋之誡卻絲毫不領情,激動說道:“我是個武人不想知道,也願意知道,聖上行陰詭之術,早就不是我宋之誡想要追隨的明君了!”
傅子陵聽罷宋之誡的一長段話後,只是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所以,宋大人就投陳叛國?如此,你置扶風城的軍民於何地?”
投陳,宋之誡自然能得到他應得的好處。只是苦了扶風城的百姓了。宋之誡說的正義凜然,但私新肯定是有的。
“王爺既然瞭然,末將也不遮掩了。”宋之誡說道:“這第一仗,便拿陵王的血來祭旗罷!”
傅子陵臉色依舊,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四野頓時圍滿了扶風城宋之誡的軍士。傅子陵雖知宋之誡不可能回頭,但依然想要勸他最後一句:“宋將軍,現在回頭,你和扶風城都還有退路!勿淪爲上位者手中的一枚棋子!”
宋之誡接過刀戟,大喊:“立場不同,多說何益?”
時間差不多了,傅子陵算的不錯,薛璃和衛青櫻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視線所能即之處。
他乘著宋之誡的軍士還未有所舉動,縱身一躍,躍出了重圍。傅子陵早有所防備,所帶來的馬是日行千里的寶馬。
他踏上另一匹寶馬,揚長而去。宋之誡看到兩匹馬和三個人,眨眼之間,已沒有了蹤跡。
宋之誡氣極,大聲吼道:“都愣著幹嘛!?還不快去追!”
軍士們迅速騎上馬,朝著馬蹄的方向追趕而去。
一天的奔波,太陽已經落下。只餘下落日的餘暉。馬兒早已疲累不堪。傅子陵微微皺眉,說道:“棄馬罷。他們暫時還追不上。”
薛璃聽命,先把衛青櫻抱下了馬,然後才躍身而下。兩隻馬兒朝著與他們不同的方向跑去。
三人席地而坐,薛璃從身上取下一壺水和一些乾糧分給傅子陵和衛青櫻。衛青櫻雖然從下長在侯府,但身體還是好的,一天下來也沒有累著。
“薛璃想的周到。”衛青櫻說道。
薛璃一直跟在傅子陵身邊,一直很少有機會能和女眷接觸,他含笑靦腆地說道:“謝王妃誇獎。”
這裡黃沙漫天,視野極其廣闊,形勢絕對算不上樂觀。傅子陵灌了口水,說道:“我們連夜趕路。此地離洛城不遠了。”
“洛城?王爺的意思是,我們去鄭國?”薛璃問道。洛城是鄭國的邊城,寧王鎮守在此地。
“寧王年少時曾在雲京小住過半載,本王與他有過一段交情。”傅子陵解釋道。
休息過後,便是一刻也不停地趕路。終於,在天剛剛泛白的時候,抵達了洛城之下。
守城的將士上下打量了眼前三人,態度輕浮地說道:“可有通行令牌?”
衛青櫻一夜奔波,身體已然到達了極限。若沒有傅子陵扶著,她根本連站都站不穩。連薛璃和傅子陵也疲憊不堪。
“請你們寧王。便說是來自雲京的故人相見。”傅子陵說道。
聽罷此話以後,那守城的將士更是不屑,說道:“打著認識寧王的旗號私自進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傅子陵接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守衛,說道:“這便是信物。”
那守衛掂量了一會兒那玉佩,知道定然價值不菲,目光又在衛青櫻的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說道:“要進洛城嘛,也可以。把這玉佩和你旁邊那小妞兒送給我,我便放你們進去。”
傅子陵示意薛璃拔劍,直逼那守衛的脖子,怒道:“你可知你剛纔說了些什麼嗎?去叫你們寧王!”
“何人在此喧譁?”一個傅子陵熟悉的聲音出現。來人搖著一把扇子,溫文爾雅。
“參見寧王。”守衛們紛紛跪下。
寧王搖著扇子,不急不慢地走了過來,看到傅子陵,眼睛裡閃過一絲驚異,剎那消逝。他來到傅子陵面前,道:“陵王?子陵?突然來訪洛城,爲何不提前修書?”寧王顯然是非常驚喜的。
“這位,是陵王妃罷。”寧王的目光轉到衛青櫻身上。
衛青櫻道:“見過寧王殿下。”
寧王還想同衛青櫻說幾句話。卻被傅子陵打斷了:“讓客人站在城門外,就是寧王的待客之道嗎?”
“那好。去寧王府再說。子陵,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寧王的語氣似乎與傅子陵十分熟絡。
薛璃的劍還在那守衛的脖子上,現在終於放了下來。那守衛連忙跪下使勁兒磕頭,說道:“小將知罪!求陵王殿下寧王殿下饒小將一條生路!”
“哦?這是怎麼了。”寧王問道。
傅子陵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痛哭流涕的守衛淡淡對寧王說了一句:“這個人,砍了罷。”
說罷,便走進了洛城。那守衛還不死心,大聲求著寧王饒他一命。很快,寧王的聲音便從遠處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這個人,砍了太便宜他了!凌遲,凌遲怎麼樣?”
那守衛徹底死心了,攤坐在地上。
“王妃快快上轎吧。”寧王走到了他的轎攆前,親手將衛青櫻扶上了轎子。
薛璃對寧王坐轎攆來這件事非常奇怪,按理說守衛邊關的王爺該是兇悍威猛,怎麼這個寧王就好像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你身體還沒大好?”傅子陵問道。
寧王回答地卻非常愉快:“病著就病著罷。這病父王不讓好,怕是也好不了了。”
寧王府建在洛城,洛城雖是鄭國的邊境之城,卻也不荒涼,還有幾分繁榮的意思。順帶著,寧王府也是豪華。
“怎樣?較之你雲京的陵王府,如何?”寧王問道。
傅子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說道:“如玉,你一點也不想問我來洛城爲何嗎?”
寧王名爲如玉,鄭如玉。聽起來像是個女兒名,可寧王確實個實實在在的男兒。聽說,是在寧王出生的前一天,寧王的母妃靜妃,突然翻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這八個字。便索信給寧王取名,鄭如玉。
“要想本王回答你的問題。先把稱呼改一下,本王八歲以前便自己把名字改了。”寧王似乎非常不喜歡如玉這個名字。
傅子陵無奈道:“那也是你自己改的,鄭國皇室可不曾認同。”
“本王不管。”
傅子陵也拿他沒有絲毫辦法,只得重新改了個名諱,說道:“溫其。”
寧王點點頭,說道:“走罷。進書房談正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