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素雲郡主的兩名侍女到馬廝牽了兩匹馬,紅鬃的是柴素雲御用的快馬。
而另一匹則是全身通白的馬,便是今日江月白用來與柴素雲比試的。江月白向牽馬的人頷首致謝,然後一躍,騎到了白馬身上。
“江小姐,今日我們比試馬術,誰先策馬拿到林中樹幹上懸掛的綵綢,便算勝出?!辈袼仉呉豺T上了那紅鬃的寶馬,一邊撫摸著紅鬃寶馬,一邊同江月白說著話。
江月白雖自信自己的馬術,但對著一匹完全不熟悉的白馬,也不敢說有把握。她說道:“郡主,那我們便開始吧?!?
柴素雲聽罷此話後,揮下馬鞭,那紅鬃寶馬明顯與她性情相通,朝著林子中,飛快奔去。江月白待在軍營多年,自然也不弱,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差毫釐。
銘姝縣主和銘越縣主好似漠不關心的模樣,好像成敗已成定局。
衛青櫻則覺得,柴素雲這一次明顯是衝著她來的,與江月白賽馬實屬無奈之舉。柴素雲包藏禍心,倒讓她爲江月白擔心起來。
“青櫻嫂嫂,你說月白姐姐能否勝過這柴素雲?!闭寻矒u著扇子,焦急地望著前方。
衛青櫻對她笑笑,說道:“你月白姐姐,自然是能夠勝過這郡主的。”頓了頓,又向昭安小聲補充說道:“如果素雲郡主不用些什麼別的法子的話?!?
銘越縣主心氣兒也是高,今日屢次得罪了公主,還以爲自己攀附上了郡主,就可以長樂無憂了,她只聽見了衛青櫻的上半句話,說道:“王妃這話,莫不說的完了些?我素雲姐姐在江南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晃過的?!?
“哦?素雲郡主不是去江南養病的嗎,昭銘越縣主你這麼說,難不成素雲郡主根本沒病?這麼多年,也是裝的咯?!闭寻蚕騺砟茏プe人話中的小辮子,這次算是逮著呢。
銘姝縣主自覺自己妹妹說錯了話,瞪了銘越縣主一眼,銘越縣主不情不願地說道:“公主殿下多想了。”
昭安笑了笑,並不準備接她的話。
當年兩國聯姻,大慶國內沒有適齡的公主,先皇便把這主意打到了快要及笄的柴素雲頭上,正要冊封公主和親之時,傳來柴素雲病重的消息,此事只好作罷了。
如今想來,或許不是病重。而是乾乾脆脆不想和親。
正當沉默之時,衛青櫻卻聽見一聲清麗的哼聲,她心裡極爲清楚,這是江月白的聲音。
她立時緊張起來,又默默警告自己須得鎮靜一些,她聽見後,便小跑到了林子裡去。昭安也聽見了聲音,也跟著衛青櫻一起跑了過去。
江月白原可降住這馬匹的,卻不料本來溫順的馬兒突然發狂,三兩下把她摔了下來。
那蹄子好巧不巧的蹬上了江月白的右腿。
衛青櫻和昭安看到的便是這般場面,素雲郡主不見蹤影,只看見了昏迷不醒的江月白。
昭安公主看見眼前的情狀的時候也愣了一下,直到聽見衛青櫻叫太醫的聲音時,才稍稍緩了過來。
離亭行宮內,傅子陵和江沉坐在下首的位置,傅子嶽身後懸掛著一幅陣圖。
“江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殿前一陣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大殿中原有的寧靜。傅子嶽微子皺眉,發聲說道:“何事毛毛躁噪?!?
那進來通報的小侍衛見皇帝面色不悅,連忙跪地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參見陵王殿下。素雲郡主和江小姐賽馬,江小姐不小心被馬匹摔落在地,太醫已在江小姐的帳中救治,怕是性命堪憂……”
江沉一聽是江月白出了事,握著茶盞的手,不由得一抖,之後才重重的放下,聲音有些發緊地說道:“此話可真???”
“奴才斷不敢欺瞞江大人?!笔绦l說道。
聽罷,江沉立即起身向身前的兩人拱手作揖,然後幾乎是飛奔地趕去了江月白的帳中。
傅子嶽凝視著江沉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轉頭對著傅子陵說道:“子陵,等會兒隨朕一同去看看江小姐罷?!?
江沉踏進帳中,第一眼看見的,表示遍身鮮血躺在榻上的江月白。他正要上前去,卻被旁邊的平夷大將軍攔住了。
“沉兒,別打擾太醫。”平夷大將軍面色也有些泛白,平時他對這唯一的女兒也是疼愛的緊。
江沉聽到此話後退了幾步。衛青櫻和昭安也在帳中,素雲郡主則等在了帳外。江沉走到衛青櫻跟前,小聲問道:“青櫻,怎麼回事?阿月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衛青櫻注視了躺著的江月白幾秒,然後纔對著面前急切的江沉說道:“我們出去說?!?
昭安也是心疼不已,雖然她與江月白的交情並不深。
她特意繞開了柴素雲,纔對江沉原原本本地將事情講了一遍。江沉越聽臉色越鐵青,他自己的妹妹他了解,要是說柴素雲沒在馬上動什麼手腳,他還真不信。
仔細一想,這素雲郡主是衝著衛青櫻,而江月白的出現,也在她的計劃之外。
“阿月從小對馬就熟悉,定是素雲郡主耍了花招。青櫻,你要小心些了?!苯灵_口道。縱是江月白,如今都還在救治,若是衛青櫻當真與她比試了一番,說不定已喪生於馬蹄之下了。
衛青櫻自覺對江月白有愧,當時她只覺柴素雲不懷好意,卻也沒料到柴素雲竟然如此惡毒,分明是要將她置之死地。她對江沉說道:“我知道,現在我只後悔當時讓月白和素雲郡主比試。”
昭安瞥了遠處的柴素雲一眼,對衛青櫻說道:“嫂嫂,柴素雲心術不正,月白姐姐斷不能白白吃了這虧?!?
“我這便去檢查阿月用的那匹馬?!苯恋故桥c昭安想到一處去了。
衛青櫻搖搖頭,拉住他說道:“不用了。既然素雲郡主做了這等鋌而走險的事,定然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一切,你這樣貿然前去,不會有結果的。關心則亂,這筆帳還需從長計議?!?
江沉點頭,也覺自己衝動了些。身後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江大人,大將軍讓您進去?!?
太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對著平夷大將軍和江沉說道:“江小姐的命是保住了,但這腿骨錯位,微臣忘了帶藥箱,只能送往京中醫治了,而且不可耽擱,否則腿骨壞死,這條腿便廢了。”
江沉主動向平夷大將軍請求道:“父親,讓我帶阿月回去吧。若是借別人之手,總不能放心?!?
平夷大將軍點點頭,算是準了。但又對江沉說道:“還是待爲父向皇上奏秉之後罷。”
傅子嶽此時恰好進來,聽見這話。帳中的人紛紛向他行禮,他從容地說道:“起來罷。朕這便準了,江小姐傷的嚴重,自然不能耽擱?!?
江沉和平夷大將軍雙雙說道:“微臣謝皇上恩典?!?
“也讓李太醫隨同去罷?!备底訋[看著替江月白醫治的李太醫說道。
春獵的第二日,江沉便隨車駕回雲京了。此次對與他來說,算得上是可惜了。本來是最被看好的翹楚,卻沒能得到最後的恩賞。
所以,唏噓聲一片壓倒一片。
昭安卻對這樣的聲音不以爲然的很,江沉是這次春獵中最出彩的那一個,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江沉就這麼走了,她還真的有些不捨得。這樣的機會,對於昭安來說是有些奢侈的。
要說江沉的離開,最高興的那一個,非永州王莫屬,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麼事。也知道這樣的事於情於理都是不對的,但還是拍著柴素雲的頭,誇她做得好。
柴素雲也對著自己的父親笑笑,說道:“父親,女兒這次算是歪打正著地幫了父親一把?!?
“果然是我永州王的女兒,聰明。善後的事你可處理好了?可不能讓人抓住一絲把柄。”永州王說道。
柴素雲平靜地說道:“早在之前女兒便安排妥當,請父親放心?!?
永州王自顧自地說道:“江沉這孩子,還需得再磨礪幾年,就因爲一個可有可無的妹妹,便放棄了這麼一個能讓他嶄露頭角的機會,可惜了啊?!?
“父親這是在替江騎尉可惜嗎?父親不是希望江騎尉……”
柴素雲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永州王給打斷了,永州王撫摸著柴素雲的頭髮,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愛才之心,人皆有之。若是這纔不能被自己所用,更有甚者,還會現在自己的對立面。那麼最後直接了當的辦法,便是將他毀了?!?
接踵而至的是一段沉默,然後永州王又繼續對柴素雲說道:“但毀了,始終不免可惜。收歸自己的手中,纔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柴素雲大量父親堅決的表情,口中微微抖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對,可以的,便收歸麾下,得不到的,縱是毀了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