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有一件好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狐碧來到國王房間的門前。
透過拉門,國王能看出一個身影,他隨手準備好寶劍,聽出了這個聲音是狐碧。
有什么事,你就在那里說吧。國王草草的回答。他知道,這次的叛亂肯定與狐碧有關系,這是個多么艱難的選擇?保住王位,失去女兒,或是豁出王位,保住女兒。
狐碧啊,你為何要給我這樣艱難的抉擇?這些年來,你怎么不像你姐姐學一學?她的為人好啊,我從你生下來開始就告訴你如何做一個好人,你可以笨,你可以不優秀,你可以不像別的公主那樣善于思考,但是你的人格是你終生的保障
狐碧,你怎么能這么令我失望!
僅僅為了榮華富貴就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狐碧,看來我也管不了你了,就讓那西方的佛陀來管教你吧!
國王忍著內心的劇痛,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死神為他準備的門。拉開拉門,拔劍刺向狐碧,但也是同樣的瞬間,他嗅到了弓弩的味道,草叢后面,有是個弓兵。今天,肯定沒有出路了,必須要死在這里了。
若是必死的話,我就應該收起劍,留住我的女兒,王位既然是必須會失去的東西,那就留下更重要的東西,狐碧,你也真是……那重要的東西啊,不能讓她受傷才……是……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龐大的身軀倒下了,倒在狐碧的手旁,父親,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啊!
原來親眼看見父親他死了,是這般痛苦。
不等她站起身,一把利刃從身后從傳了她,冰冷,鋒利。
殿下,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您做出的事啊。狐碧見了他,一口氣沒上來,雙唇動了幾下,死了。
那最后的遺言,說給你父親聽吧。
草叢后的弓兵都傻眼了,誰也沒敢射箭,那可是綠川老爺家的大少爺,誰敢動啊?
樹信從牢中出來了。他父親聽了十萬火急的趕過來。看到了狐碧的尸體,險些也死過去。
你個不肖子,竟然敢刺殺公主!
綠川將軍拿起長矛就刺向樹信。樹信用槍一抵,又轉了個圈,兩人呈交叉對峙的狀態,樹信又緊接著用力一頂,他父親向后退了好幾步,踉踉蹌蹌。
您也算是不肖之臣,竟謀反起軍篡奪皇位。
樹信笑著。
牢獄里,尚葉還在牢中,因為樹信是從窗戶走的,所以沒見到她。此時的城中已經大亂,獄監也為了活命私下里逃走了。尚葉用力搖晃那個鐵門,上面的土漸漸松了下來,尚葉拼命地搖,那大門愈發的松動,足足有了半個小時,門被搖塌了。
尚葉從里面跑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而門口卻一片火海。那里面,有村子,有房屋,有田地,全部都……
這是誰做的?樹信的父親?他怎么會是這種人?火海中,能聽見嬰兒的啼哭,人們在火中的咆哮,火花紛飛,這樣殘忍的事情,周圍,已經沒有村莊了,沒有人家了 ,都被這大火吞噬了。那火焰就是個渾身發光的惡魔瘋狂的吞吃著這個都城。她的眼淚也不聽話,一直流,一直流……
在另一處,火比較少的地方,她能看見又有一波士兵闖了進來——是來殺她的。
尚葉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穿過火海,穿過靈魂的哭聲,這大火將她的一切都燃燒沒了,一切都失去了,她哭,她喊,都無濟于事,一切都是沒有用的。
該怎么辦?
沒有人會來救,身后的士兵氣勢軒昂,多少次了,快要倒下,卻又沒有,步履蹣跚。
樹信,你相信我,只要我的計劃勝利了,我們家就將是皇室,盡管沒有了公主,皇帝也死了,你是我的兒子,你的錯誤我都可以原諒。
不可能的,就算皇帝死了,還有其他的皇子,根本輪不到你。
樹信確信自己的觀點。
我們現在在城里進行屠殺,那些皇子的威力也就沒有了。
樹信的父親這樣說。
您確定?
確定,當然確定。
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不過,您要是食言,就休怪我不客氣。樹信知道,現在以他的力量是無法與幾萬綠川大軍作斗的。
我要是真食言了,我的頭就給你。
樹信得意的笑了。
尚葉已經覺得頭昏眼花了,冤魂的鳴叫與士兵的追殺她已經扛不住了,干脆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喘著氣。
眼前銀光一閃,那是什么東西?感覺見過,沿著銀光向上看,是樹信!
樹信,你怎么來了?
樹信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當然是把你帶走。
尚葉聽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她最后信任的人,也這樣被無情的背叛了,這種感覺,很寂苦,心碎……
樹信,你在開玩笑嗎?連你不會也……尚葉再一次哭了,哭成淚人了。
你那么驚訝干什么?我身為一個部下,當然要追隨勝者,你的父親已經死了,我就沒有必要再服侍你,我們家奪得天下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嘗嘗當皇子的感覺,而你也就只是一個仆人,或者早就被拉上了斷頭臺。現在跟著你也沒什么好處了。
樹信笑道。
尚葉就這樣,被老老實實的帶入了地牢中,還是一樣的鐵門,還是一樣的火把,還是那撲火的蛾子。
樹信,這么多年來,我白白相信你了,你竟然是這種人,你竟然會如此禽獸!
不會是你殺了我父親吧!
你以為我只是單純的把你當奴仆看待嗎?你是怎么想的?腦子里是不是進水了啊!你太令我悲傷了。
你到底想怎樣啊!我這樣死去你就高興了嗎?
那個夜晚,綠川家已經奪得了皇位,明天就是新皇登基的時候了。
那個夜晚,好安靜。
夜深人靜的時候,樹信悄悄地坐了起來,盡可能不驚動任何人,他拿好了武器,離開了房間。
夜晚庭院里的池塘水清,如小舟一樣的樹葉飄蕩在水上。已經是深秋了,馬上就要冬天了,那些樹都凍得瑟瑟發抖。他能聽見人們睡覺的聲音,寧靜極了。
他來到地牢,尚葉聽到了有人的腳步聲,睜開了眼睛,看到了樹信。
樹信拿起鑰匙,一點一點的,把那門開開了。他用槍挑開了綁著尚葉的繩子。拉起她的手就是往外跑。
樹信你……
噓——別說話,被發現可就糟了。
火滅了,但是整個城池都成了廢墟,他們做一個廢墟的王有什么意義,身為王,應該有子民才是。
樹信帶著她向城門跑去,但是那些士兵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追了上來。
樹信只好停下腳步,把尚葉攬到身后。
少爺,您不應該這樣做。
為什么?你以為我答應你們把她抓回來是服從你們?做夢啊!他說著揮起長刃,一刀沖進軍隊中,刀片撕開敵軍,在血肉中游走著,每一刀都會有無數人倒下,他一個人就可以擊潰浩浩蕩蕩幾百人的部隊。
血花四濺,紅了夜空,紅了月亮。
尚葉剛開始覺得樹信很厲害,但慢慢的就覺得不太對勁。那身影已經不像是個人類……舉著刀,狠狠的殺人,更像是鬼神,夜叉。
所有人都倒下了,樹信的手已經被血染的透紅,刀上的血滴還在滴著,臉上也有幾滴。離得遠遠的,還能聞到血味。
樹信向尚葉走過來,尚葉被嚇得向后退了幾步。
……
喂,已經安全了,你不用再躲了。
尚葉那恐懼的神情,樹信就知道了,是自己剛才的舉動嚇到她了,再加上之前他說的背叛的假話尚葉肯定會害怕。
他一把抓住尚葉,摟到懷里,緊擁著她,他手上的血也沾到了她的衣服上。
傻瓜,為了你,我什么事做不出。
尚葉這時才明白,為什么樹信當時要那樣對自己說,那是因為,只有那樣他才能把她抓回去,之所以要那是把她抓回去,是為了晚上能成功的逃離。
好了,我們先去鄰國避難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們向城門走著,門開了,門外是一片荒野,那晚的星空格外的明亮。盡管衣服也有些臟了,可現在還活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回過頭望著那個國家,想到自己曾經在那里生活過,是那里的公主,就覺得不可思議,但那里的國王,早不再是自己的父親。
回過神發現,是啊,父王,先一步離去了,到彼岸的天國與母親相聚了吧。
他們來到水邊,尚葉捧起水,洗了洗臉,水很涼。
樹信,父親他,是誰殺的?
你想知道嗎?
尚葉心懸著,夜風吹拂草地。
如果樹信的回答是“我”該怎么辦?
……是狐碧。
樹信緩緩地說。
這個答案,尚葉甚至不敢相信,但也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
她不再細問了,狐碧現在,肯定被樹信殺了吧,樹信殺死任何一個人,都不是尚葉想聽到的答案。
那一夢,沒有太長,也只是一天左右的時間,我再一次醒來了。偶然看到這個屋子還是有些不適應。那里有水壺,有茶葉,有灶臺……雖說簡陋但東西還算全。
我是一個人,也許要孤單,永遠。
那一片美麗的曼珠沙華園,我燒了一壺茶水,品茶觀花。這個結界里,沒有野獸,沒有危險,只有我自己。
自從那以后,腦中總是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現:比如說突然出現一個妖怪的形象,卻知道它的名字。
我還怕什么?我竟還心存恐懼。本來就是一個人,就算死了也不會怎樣。就在這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盡情的腐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