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顏被萬三千囚禁在了一個廂房。負責看守她的,共有丫環四名,另外房門外面還守有兩名護院。
她從未如此渴望過自己像杜蘭若那樣有一身好武功,可以令自己擺脫困境。整整三天了,她連房間的門都出不了。
慕容雪顏一直絞盡腦汁地想著逃跑的計策。三天來,她一直表現溫順,毫無反抗的跡象,令一直形影不離的幾個丫環暫時放鬆了警惕。
機會總算來了。她用過午膳之後,四個丫環有三個去用膳,只剩下一個看守她,而且門外的護院恰巧也一個都不在。
“這位姐姐,我……我肚子疼……”慕容雪顏俯身捂住肚子,口內呻吟。
“姑娘這是怎麼了?”萬三千對丫環的交待是務必讓慕容雪顏“毫髮無傷”,她一喊肚子疼,那丫環忙趕過來詢問。
“疼……疼……快幫我揉揉。”慕容雪顏指著小腹道。
那丫環依言在她小腹輕揉,柔聲問道:“姑娘,是否好些了?”
“好,好……”瞅準時機,慕容雪顏劈手一掌,用勁擊打在那丫環後頸——
好像電視劇裡把人打暈都是用這個動作的……
那丫環回身指著她,吐出一個字:“你……”隨即身子一軟,委頓在地。
慕容雪顏不敢逗留,奪門而逃。萬三千的府邸實在大,她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跑,終於看見大門,正欣喜若狂,猛覺得有人從背後將自己整個人拎了起來。
“敢逃!”兇惡嘶啞的聲音,讓她整個人嚇得顫慄了一下。
“木奴,將這個女人關進地牢。”萬三千負著雙手,涼涼地一笑。
“萬三千,我是丞相的千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慕容雪顏試圖掙扎,卻根本不是那個力大無窮的木奴的對手。
那個叫木奴的應該是萬府的護院,身高至少一米九,看起來比尋常男子高了許多,拎著慕容雪顏就像拎一隻小雞。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八個字浮上心頭。
這下真變成案板上的魚肉了。慕容雪顏絕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萬三千遣人將她關進萬府地牢。
“我不管你是丞相的女兒也好,靖王的歌姬也好,反正,我萬三千看中的女人,休想逃出去!”
“你這奸賊!我爹知道後一定會派人滅了你滿門!”慕容雪顏怒目相向。
“恐怕你沒有機會見你父親了。”萬三千狂妄一笑,惡狠狠地將地牢的門一關,嚴命守衛,“看緊這個女人了,如有任何閃失,下場同香兒一樣!”香兒就是今日被慕容雪顏打暈的丫環。
守衛戰戰兢兢地答應,眼睛都不捨得一眨地緊盯著慕容雪顏。
地牢陰暗潮溼,周遭一股發黴的味道令慕容雪顏聞之作嘔,坐下去吧,地上太髒,站著吧,站久了又覺得累……
糾結……
慕容雪顏忽然問道:“香兒怎麼了?”
兩個守衛面無表情,直統統地吐出兩個字:“死了。”
“死?!”慕容雪顏感到寒氣從背後升起,如同兜頭被潑了一盆冰水。她只是自己想逃跑,想逃離萬三千的魔爪,並沒有想過會害了香兒……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陣難過,一陣歉疚,她在心中默唸:“香兒,對不起……”
那個叫香兒的丫環看起來和她年齡相仿,眉清目秀,身量嬌小,偶爾露出嬌憨的表情,孩童般天真……
這是慕容雪顏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那樣地近。折騰了許久,她覺得好累,好累,靠著牆,身子綿軟無力地滑了下去,星眸微闔……
恍然中,一個白衣出塵的男子仗劍而入,片刻之間將牢門外面的守衛通通打退……
南宮逸。
是他,他來了,來救她了。他親手打開牢門,帶她逃出萬府。
他拉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她在他的庇佑下,縱使腥風血雨亦泰然自若。長劍起起落落,他疾走的身影打退一個又一個阻止他們的人……
他對她露出笑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笑得這般溫暖,彷彿雲消雨霽之後那一抹難得的陽光……
“南宮逸!”慕容雪顏猝然醒來,雙目圓睜。
原來方纔一切是夢。
這寂靜清冷的地牢,哪裡有南宮逸的影子?
慕容雪顏緩慢地欠身站起,自嘲地一笑。都這個時候了,還做什麼春秋大夢,幻想南宮逸這個死對頭會來救她……
丞相慕容睿的突然到訪,令南宮逸大感意外。要知道他們二人在朝中,雖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長久以來因政見不合一直針鋒相對,兩人私下鮮少往來,出了慕容雪顏大婚上的那件事情之後,更是抱定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宗旨,互不理睬。
這次是……
“南宮逸!”慕容睿直呼其名,無半點位居下官的謙卑之色,目光直盯著官位在他之上的南宮逸,毫不客氣地問道,“你把雪兒藏哪去了?”
“藏?笑話,你的女兒不見了,爲什麼來問本王?腳長在她身上,她愛去哪便去哪,與本王有什麼關係?”南宮逸據理力爭。
“除了你,還能有誰?”連日來尋求無果,慕容睿幾乎到了絕望邊緣,來靖王府,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希望女兒最近的失蹤是因爲被困在這個王府……
“本王不知道。”南宮逸搖頭,冷若冰霜地說道,“明叔,送客!”
“你……你當真沒有把雪兒藏在這裡?”慕容睿不死心,又追問一句。
南宮逸不屑地一笑:“別人當你的女兒是寶,本王可不稀罕,那丫頭又笨又倔,是非不分,有什麼地方值得本王‘藏’?”
“既然如此,告辭了!”慕容睿帶著一衆相府下人離去。
“不送!”南宮逸背過身子,連看都不看慕容睿一眼。
只是心底,竟隱隱有些擔憂……慕容雪顏,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失蹤了,她會去哪裡……
腦海中閃過最近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是在天香樓,她女扮男裝,唯恐被他認出,用手中的摺扇擋住面容,狼狽至極地“逃離”他的視線……他從窗口往下望,看見她佇足與一人交談,那是萬三千,據說他近日在對秘密來京的西宋王子大獻殷勤。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南宮逸再也坐不住了。是,他是惱那個丫頭上次誤會了她,也一心想著如何與她徹底劃清界線……可其實……
他發現,他竟然,會擔心她的安危。
來不及多想,他去馬廄牽了馬,點了幾名家將,直奔萬府。——就像上一次,得知慕容雪顏被萬三千帶走一樣。
“不知王爺此次大駕光臨,所爲何事?”萬三千命下人準備茶點,親自將茶盅遞給南宮逸。
“本王就長話短說了,萬老爺最近可見過本王生辰上獻舞的那位姑娘?”
“哪位姑娘?”萬三千明知所指,有意裝傻充愣。
“萬三千,你無須裝模作樣,那夜你將那姑娘帶來府中,意欲輕薄,若不是本王及時趕到,只怕你已種下大禍。”
“這話萬某就不解了。”萬三千斜睨南宮逸一眼,目無懼色。
“那姑娘並非本王府中歌姬,而是當朝丞相之女慕容雪顏。”
萬三千臉色微詫,他一心以爲慕容雪顏自稱相府千金是騙他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人都抓了,關也關了這麼多天了,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他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南宮逸銳利的目光,剎那之間,南宮逸什麼都明白了——這慕容雪顏,十之八九是在萬三千府上!
“萬三千,”南宮逸改了稱呼,語帶勸意,“私藏民女可是重罪,何況你私藏的,是丞相之女,‘民不與官鬥’,這道理你總該懂的吧?”
“萬某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麼。”萬三千猶自強辯。
南宮逸瞭然一笑,回首命令隨身侍從:“搜!”
“王爺,你這樣是私闖民宅……”
“私闖民宅?”南宮逸冷笑,“那本王倒想問問你,你與西宋王子私下往來,可知自己身犯何罪?”
“沒有,沒有的事……”萬三千額上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珠,底氣不足。
南宮逸不再留意他,親自與侍從一起在萬某展開搜尋。南宮逸不過帶來五人,費了大半個早上的功夫,方從地牢中找到了慕容雪顏。
“你……”望見南宮逸的一瞬間,慕容雪顏恍惚覺得眼前是夢。
若不是夢,怎麼可能會是南宮逸這個傢伙來救她……
慕容雪顏偷偷用手指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尖叫起來:“呀!”
哦,不是做夢。南宮逸身上穿的也不是白衣,臉上的表情也不及夢中的溫柔,呃,……這張臉,目前只有兩個字可形容——臭臉。
“上馬。”擺著一張臭臉的南宮逸簡短地迸出兩個字,一把將慕容雪顏拽上馬背,一鞭揮下:“駕——”
慕容雪顏慶幸南宮逸沒有找她算賬。否則,她真會無地自容地找個地洞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