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顏與豔無雙及紫鳶、如夢同爲評委,以容色、技藝、身姿、氣質四個方面爲綜合評選方案,在每方面設定十分的滿分評分,以四人的各打分統計出來除以平均分,便爲最後得分——這是慕容雪顏模仿了現代的評選方式。除去四名評委,後面還黑壓壓地坐了大片“觀衆”——這些都是平日裡鳴翠坊的常客,今日聞得鳴翠坊“四大臺柱”即將選拔,自然樂得來觀看這些免費的表演。
充當報幕員的是平時就能言善辯的秀容,只見她站在舞臺當中,面帶從容微笑,高聲說道:“各位公子,各位老爺,鳴翠坊‘四大臺柱’選拔賽現在開始,首先有請第一位,樑含珠姑娘。”
說畢,秀容退下,名喚樑含珠的姑娘盈盈上前,對衆一拜,擡起身子時,衆人卻無驚豔之感——這個女孩子的相貌至多隻能算是清秀,其他女孩子都妝扮得麗色怡人,偏她還僅僅是淡施了脂粉,越發被旁人比了下去。
“不夠漂亮。”豔無雙嘀咕。
“氣質很自信。”慕容雪顏不那麼贊同地一笑,“無雙姐,外貌不夠美可以通過化妝來彌補,但自信的氣質是非常重要的。”在她看來,這樑含珠眉宇間有幾份書卷氣,定能爲大家帶來非同一般的演奏。
面對著臺下大片觀衆,樑含珠落落大方地頷首一笑,言道:“各位,小女子今日爲大家表演的是鼓瑟。”
樑含珠款款起身,接過秀容遞過來的瑟。轉軸撥絃,未成曲調先有情。一曲過處,宛若空谷清泉,又似湘江水殤,悠揚清靈,使人覺得如御風雲霄,飄然欲仙。
“好!”觀衆中有不少精通韻律的世家子弟,爲其高超的技藝所折服,再不拘泥於其看似平凡的相貌。紛紛拍掌叫好。
“我就是說我不會看錯。”慕容雪顏挑眉一笑,回頭看看豔無雙等三人,見他們也是一副極其欣賞的樣子。
“接下來有請第二位,蕭玲瓏姑娘,她要表演的,是古箏!”秀容對衆一笑,退下之後,蕭玲瓏便來到舞臺中央。這姑娘倒是人如其名,相貌明豔,身材嬌小玲瓏,使人第一眼望去便有喜愛之感。
“各位,小女子……小女子今日要爲大家表演的……是古箏。”蕭玲瓏不似樑含珠大方,倒很有幾分緊張扭怩之態,看樣子是有些害怕面對臺下臺許多的觀衆。
“蕭姑娘,不必太緊張,只當是平時演奏便好。”秀容將古箏遞給她,柔聲鼓勵。慕容雪顏事先授意於秀容,若碰上一些膽小怯場的姑娘,務必給一些言語上的鼓勵。
“是。”秀容的話讓蕭玲瓏放輕鬆了一些,仍有些侷促不安。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按壓在琴絃上,錯落有致地開始撥弄彈奏。她的琴技不算純熟,一曲空靈優美的《高山流水》,若由高超的琴技來發揮,必定音驚四座,但在蕭玲瓏的略顯凝澀的彈奏下,頂多只能算得上中上水平,因一曲終後,反響平平。
“第三位,蘇小小,吹蕭。”
“蘇小小,”慕容雪顏口中正含了一口茶,聽見這個名字,茶潑了豔無雙一裙子,惹得一記白眼。“失態,失態。”憨厚地對豔無雙一笑,仍回味著這個名字——這可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了,這名字還有一個主要,那可是史上頂級出名的名妓之一呢!
再看看臺上這個蘇小小,外表看來倒有幾分小家碧玉的秀麗模樣,離南齊那個錢塘的蘇小小,級數上差得可是太遠。
再聽她的蕭聲,也與方纔蕭玲瓏彈的古箏不相上下,算不得有多好。慕容雪顏有些失望。
秀容在相府就是個喜歡說,有表演慾的丫環,如今給了她機會在人前表現,真真中她下懷,不論臺下反響如何,她皆是一臉笑意,不厭其煩地爲一個又一個的姑娘報幕。
一連過去好幾個女孩子,資質水平均只能稱得上普通,直到……
“第九位,畫扇姑娘,她爲大家帶來的,是作畫。”秀容說畢,命幾個小廝擡了一塊屏風過來,接著又帶上幾個裝有墨水的小碟子,並一個放置著粗細不同的三支毛筆的筆架。那面半人高,一人寬的屏風全部空白,未未點墨。只見畫扇對衆一拜,隨後起身,執起最大的一支毛筆,往其中一個碟子裡沾足墨水,飛速地在屏風上畫著,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並無半分凝滯,擱筆之時,隱約見得一株樹的莖、枝、幹畫得分明,有眼力好的,已看出她所畫的是梅樹,高聲叫好。爾後,她換一了一支小一號的毛筆,再不時地在梅樹的枝幹之上加上一些細細的枝椏,最近,再換上一把毛筆,沾上硃紅色的顏料,不停地在枝椏間點點綴綴,不多時,一株怒放的紅梅躍然紙上。
“好!”“好!”叫好聲一聲蓋過一聲。慕容雪顏忍不住對這個相貌清麗,氣質文雅的女子多看了兩眼。看其俊眼修眉,顧盼神飛,使她想起《紅樓夢》之中的賈探春——在她認爲,畫扇的長相便如她想象中的賈探春一般。看著這個外表十七八歲,眼神中卻糅合了天真與成熟顯得格外成熟的女子,慕容雪顏猜,這女子的身上一定有不尋常的故事,度其品貌及在畫上的造詣,這女子或許是個出身名門的世家小姐……
畫扇退下之後,又一名女子上臺表演,巧得很,她所表演的也是作畫,見識了畫扇精彩絕倫的畫技之後,衆人對她的只能堪稱普通的表演便只覺興味索然了,畫畢,臺下反響普通。
眼看天色漸晚,日薄西山,秀容來到舞臺中間,對衆一笑:“各位,時間不早了,各位先用一下晚膳,休息之後,再進行下半場比賽。”
晚膳過後,比賽如火如荼地繼續進行著。
……
“第十二名,謝冰清,古箏。”
謝冰清來到舞臺中央,其高挑修長的身姿,精緻的五官,冷豔的相貌便折服了衆人。再聽其琴聲,同樣是彈的高山流水,比起先前的蕭玲瓏所奏,流暢而不拘泥,婉約而不失空靈,淡如水,濃似酒,醇比茶,清若泉,琴韻悠然,絲絲縷縷縈繞在舞臺上下,直擊每個人的心絃……一曲彈畢,回味悠長,衆人不住叫好。
在謝冰清之後,接下來的一些表演,又只能算是平平,激不起觀衆與四名評委太大興趣。直到,第十七位淳于靜出場表演揚琴。
揚琴與瑟,在慕容雪顏的觀念之中,均是比較陌生的樂器。瑟是因爲到了現代的時候可算是失傳,而揚琴比起古箏來,在現實生活當中也是少見,她只記得,有一支叫女子十二樂坊的樂隊中似乎有彈奏揚琴的成員。
淳于靜端坐舞臺中央,琴置於架上,左右手各執一琴竹分別敲擊在條碼兩側的弦上,轉軸幾聲,便有人聽出所彈奏的是屈原的《離騷》。琴音時而猶如涓涓細流,潺潺不止,時而宛如微波盪漾的湖面上閃爍的粼粼波光,使人聯想到秀麗的山河景色和大自然的迷人風光。
彼此選拔賽尚未正式結束,“四大臺柱”的人選已然呼之欲出。在慕容雪顏看來,便是樑含珠、畫扇、謝冰清、淳于靜四人無異,不料最後分數公佈,第一位的樑含珠與第二位的蕭玲瓏竟是分數相同——不用說,慕容雪顏也知道樑含珠輸在相貌上。這些人以貌取人的傢伙!
慕容雪顏招手喚來秀容,如此這般地耳語一番,秀容會意,復而上臺說道:“既然樑含珠姑娘與蕭玲瓏姑娘分數相等,那便重新給她們各一次表演機會,讓評委重新評分,再分高下。”放到現代的選秀中,這叫“PK”。
“小女子願先給大家表演。”想是起先失利,自己耿耿於懷,蕭玲瓏這回膽子倒像是大了一些。她帶來的,仍是古箏。聽過了謝冰清的演奏之後,她彈的曲子便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了,這次她換了首曲子,彈奏算是連貫了、流暢了一些,比之謝冰清,卻還是稍欠火候。
在蕭玲瓏表演的時間裡,秀容以最快的速度帶樑含量珠去換了一套衣裙,稍稍加了妝容,使其相貌看上去嬌美了不少,再出場時,慕容雪顏留意到豔無雙的臉色變了一變,轉頭望過來,她得意地對豔無雙拋個眼神。
“小女子這次帶來的,是吹簫。”樑含珠淺淺一笑,竟有幾分嫵媚之感。言畢,她挺身站起,將簫橫放,湊至脣畔,用心演奏。她選擇的,是一支有幾分悽婉的曲子,嗚咽的簫聲,如泣如訴,似少女幽然隱秘的情懷,帶著濃濃的相思,撥動著每一個人的心絃。
評分還未公佈,衆皆心中有數——無疑,樑含珠更勝蕭玲瓏一籌。評分公佈,樑含珠以絕對的優勢當選爲鳴翠坊“四大臺柱”之一。
“各位,至此,鳴翠坊‘四大臺柱’選拔賽圓滿結束,獲勝者分別是樑含珠、畫扇、謝冰清、淳于靜四位姑娘。後來,請大家欣賞紫鳶姑娘歌舞!”
“好!”紫鳶幾日未登臺,早有人對其歌舞念念不忘,當她在臺上表演出傳說是漢代戚夫人所創的“折腰翹”之舞時,連慕容雪顏亦覺大開眼界,見紫鳶一身淡紫色衣裙,素雅中不失高貴,矜持中又有柔媚,腰間用腰帶束得細細,越發顯得不盈一握,纖腰微擺,蓮步輕移,廣袖疾甩,指若蘭花,回眸一笑,美得勾魂攝魄……
想來,紫鳶最風光的那幾年,一定迷倒了不知多少男子吧。
在紫鳶之後,是如夢的表演。她的表現也讓衆人驚喜無限。她不似平常表演舞蹈,而是邊彈琵琶,邊自己以渾厚甜美的嗓音歌唱——
枝上花,花下人,
可憐顏色俱青春。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不如盡此花下歡,莫待春風總吹卻。
鶯歌蝶舞韶光長,紅爐煮茗松花香。
妝成罷吟恣遊後,獨把芳枝歸洞房。
這首詞慕容雪顏印象之中是在現代的某個爛電視劇裡面聽到過,只是歌詞作了稍微的改動,悽美婉轉,動人心絃……
“這是唐代鮑君微的詞,想不到如夢姑娘會唱。”衆賓客見多瞭如夢舞蹈,此次一聞此曲,若聞天籟。
“我還真沒發現,她們都是深藏不露。”慕容雪顏對豔無雙一笑。
“那自然。若不是深藏不露,憑什麼坐花魁之位,”豔無雙又得意洋洋地說將起來,“老身手下的姑娘,那可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