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亦沉落心裡一驚,祁更衣?頓時吃驚地望著眼前此女子,這後宮之中,難道真的有這麼多美麗的人兒,後宮的三千佳麗,果真不是吹出來的,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亦沉落微微額首,欠身道:“亦氏沉落參見祁更衣,祁更衣吉祥……”心裡如小鹿亂撞,不敢擡首,如果這就得罪了這祁更衣,只得聽天由命了,自己的命運,就真這麼慘麼,也許吧,可是,若是倒下了,那該怎麼辦?
亦沉落心中忐忑不安,壓低聲道,“是,是,更衣教誨的是,沉落該死,沉落一定好好學習宮規,更衣寬宏大量,定當不會和沉落計較的,回更衣的話,沉落進宮不久,也是一個多月,想,這一個多月,沉落應該是學了點什麼東西,恕沉落不才,沒有和姑姑學好宮規,還讓更衣見笑了,該罰。”
面對這更衣,亦沉落尋思著,還是得想辦法先脫身才是,可現在這情景,實屬無奈,只得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看清了,更衣貌美如花,可是豈能讓沉落一小小的秀女看得……”
見那侍女說教沉落,戚雪心裡著實有些好笑,臉上卻依然雲淡風輕。
見沉落一個勁兒地求恕,臉上是僵硬的氣氛,嘴角卻已是上揚,聞言,忙微微頷首,道:“回祁更衣的話,我們太醫院毓院判因罪入天牢,現太醫院上下都很不安,安大人又經常派人來太醫院傳人問話。所以太醫院最近有點亂!這不,來給小主們看病的太醫都不在,就派我過來了。”言畢,靜靜欠身站著。
聽著亦沉落雜亂無章的說法,祁初宸直直搖頭,轉而輕輕一笑。“寰兒,這亦小主似是被本主嚇著了,你且將她送回教儀姑姑那,讓那姑姑好生教導著,如此魯莽,日後若要闖出什麼亂子了,可要說本主入宮早,沒能給她提點提點了,另,回宮後熬點蔘湯送去給,亦小主壓壓驚,”
祁初宸小步走著,忽頓住,回眸。“戚姑娘?本主最近身子有些不適,還得勞煩戚姑娘給看看。”
見沉落與侍女一同離去,此刻本十分熱鬧的長廊倒是冷清了不少。再聞她言,戚雪隨之擡首回道。
“祁更衣平日當有固定太醫看病纔是,戚雪乃方入太醫院之藥童,未得師父允許,不敢輕易給主子看病。”若是換成往日,定也不會如此拘謹,大家同爲女子,在這宮內,互相幫忙自是好,只如今,想起緋熙那事,不得不步步爲營,步步驚心。
“哦?戚姑娘這是不願爲本主看病了?”祁初宸冷哼了一聲,想她方纔與那侍女一同討論,幸災樂禍,心裡怒意陡生。
“想來,本主是請不動這尊菩薩了,還是說這太醫院招來的都是庸才,不敢?”祁初宸挑眉輕笑,往一旁亭子走去,斂裙而坐。
“那戚姑娘便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瞅瞅。”倒要看看,她如何請來這太醫?祁初宸眸光飄遠,落於湖裡初綻的一朵清蓮,單手撐額,有些暈眩。
“祁更衣這是說的哪裡話?太醫院有太醫院的規矩,戚雪身無半分權利,又怎敢越矩行事?”言罷,戚雪未再擡首,繼而云淡風輕道。“若是祁更衣執意要,戚雪現在立馬就看看,戚雪定會給‘更衣’看看,而後再自行回去跟師父請罪便是。”
戚雪刻意提高了“更衣”二字的音調,不緊不慢地說道,“太醫院招人乃考覈官親自考覈,至於是不是庸醫倒要問問考覈官了。戚雪也不能斷然告訴更衣這招來的都是庸才。”
祁初宸瞧她語調中,無一不是輕蔑,輕笑無言,半響。“看來,本主是勞不動‘戚藥童’了”話語間,她又是一陣暈眩,胸口愈發悶得慌,臉色已是慘白。
聞得她話語漸弱,本以爲後宮女子多喜如此說話也沒太在意,戚雪未回首,道:“不敢。”
寰兒送完那亦小主便迫不及待歸來,老遠瞧著祁初宸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快步走近,卻見她秀眉緊鎖,雙頰毫無血色,回眸瞪了眼那藥童。“主子,主子……”
聞得寰兒反覆呼喚,祁初宸拉回了些神智,卻是敵不過一波一波暈眩,倒於戚雪身上。
戚雪忽覺肩頭一沉,忙慌亂了手腳,見其臉色慘白,忙握住她手腕,原來是氣虛,剛欲舒緩口氣。
寰兒頓時也亂了手腳,“主子,主子醒醒。”輕搖伊肩頭,卻不見迴應,擡眸,泠聲。“你還愣著作甚?我家主子若是出事了,你擔當得起麼?”寰兒老早就覺得這藥童不簡單,不該丟下主子一人在這,不該……“主子……”
見她侍女急急跑上來就是一陣亂吼,戚雪瞪了她一眼,厲聲道:“你吼我做什麼!吼我能把你家主子吼的面色紅潤啊!真是,方纔指著沉落說別人規矩沒學好!你規矩倒是學得不錯啊!”言罷,戚雪提了提藥箱,朝她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你家主子扶到那邊涼亭去,我給她細看下!”口上雖是吼她,心裡卻著實爲緋熙心寒,若緋熙得此般侍女,小皇子該是不會遭不測了!
寰兒本就心急,見她如此,眼裡硬是蒙上一層水霧。爲了主子得忍,主子醒來,就好辦了,不過是一個小小藥童,何必如此囂張?爲了主子,暫且忍讓。
扶起主子,往涼亭走去,寰兒更是心急如焚,含淚立於身旁,原,是她欺負主子,不過是一個小小藥童,竟爬到主子頭上了,宿兒小姐現又能在哪呢?
戚雪細細號了號脈,臉色已是一驚,看來是長久的虛弱加上沒有好好調理導致的,忙擡頭,問侍女。
“我問你,你家主子冬季可有注意保暖?一日三餐可有好生吃著?”
寰兒冷哼了聲,替她攏了衣裳,說道:“內務府那幫人,仗勢欺人,分給主子的是下等的煤炭,份例也少些,整個冬日宮裡寒冷如冰窖般。”爾後,她雙拳緊攥,也只有主子能這麼受著,一言不發。
戚雪聞言,心中劃過一抹漣漪,竟想起那日雪中遇見宿兒的場景,白衣勝雪,面色冷清,縱使才華橫溢,如今卻是伴得孤燈清影。
思至此處,戚雪臉色已有些白剎,擡頭看了看侍女的樣子,倒是替這昏迷的主子感到慶幸,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忠厚的人,掏出紙筆,開了一方補虛的方子,遞於那侍女。
“你主子此刻無大礙,但長此以往,恐真的要出大毛病了。你拿著方子等下去太醫院拿藥。現在春暖花開的倒是沒什麼,天氣涼了,千萬不能讓你們主子再凍著,她這體弱除了吃藥補身外,切記大寒。”
說罷,戚雪提起藥箱欲離去,起身前,關切道:“你主子一會兒就會醒過來的,回去吃完藥記得讓她多休息休息喝點熱水。”
恰在此時,尹天啓閒步潤荷池,見前方人多聚集,輕咳一聲,面色威嚴,以示提醒。
寰兒見她細心診斷,好感多了幾分,小心接下單子,忽地一聲乾咳,回眸,一抹明黃,既是再愚鈍之人也知,俯身叩拜。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餘光掃過桌上主子,身子輕顫,這可如何是好。
戚雪正提著藥箱準備離去,忽然聽到侍女跪地,聞言,也不知皇帝人在何方,隨之慌忙跪下。“皇上萬福。”
尹天啓慢慢走過去,環視周邊,“爲何這裡那麼多人?”卻憋見祁初宸臉色有異,好象生病了,隨口喚道“祁初宸?”
寰兒見皇上心慌,身子如篩糠般,抖個不停,頭如搗蒜,磕在石板地上。“皇上,我家主子染病在身,不能給皇上行禮,奴婢願代主子受過,請皇上責罰。”
戚雪心中暗想,三個人也叫多?看來皇帝孤家寡人慣了。再聞侍女言,她似乎是有些害怕,能感到她一直在抖動。看來此皇帝兇狠得很,自己還是規矩點好。
忙將頭埋得更低,戚雪屏氣凝神盯著地面發愣。不知道緋熙咋就嫁給皇帝了呢?
難得有這樣衷心的奴婢,尹天啓心中有些感動,擺擺手道:“你們都平身吧,初宸得的什麼病?細細說來。”
尹天啓走過去握著初宸的手,感覺冷得嚇人。“太醫可來了?怎麼冷得這樣嚇人?”
寰兒緩緩起身,仍是忍不住顫抖著,主子平時不讓多說,此刻,更是不能說,頭埋得深深的,不敢作答。
戚雪起身而立,見皇帝問及祁更衣的病情,自是覺得好笑。估計她此病的最大源頭便是他了!若他對更衣寵愛有加,想那些內務府的人也不敢放肆。
愣住了一會兒,方回過神,戚雪聞皇帝提及太醫,忙回稟:“回皇上,祁更衣的病並無大礙。只要以後好生調養,不下半年,身體自能恢復。只是要防止冬日的寒氣倒是,她這病全因寒氣起。”
“太醫院近日因毓院判入天牢,人員都在整頓,故無人給祁更衣看病。”再說了,皇上都不望她那兒跑,太醫還那麼勤快去麼?
寰兒聽她這話說的,只是輕輕一筆帶過,心裡一急,淚便有模糊了視線。“皇,皇上,請你救救主子,”她哭訴著。
“主子這病,是受了寒,然而,這其中卻另有文章啊,嚴寒冬日,內務府卻只給主子剩餘的黑炭,黑炭煙重,根本就不能取暖,平時份例也總是苛扣,請皇上明察。”
尹天啓聞言微怒,“大膽,居然還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如實道來。”他繼續握著祁初宸的手,拿出手絹擦拭她頭上的冷汗。
戚雪靜靜立著,聽侍女急促地言著。想著,他此刻待她溫柔不已,若是今日一見,能博得日後聖寵,倒也是讓這後宮少了一位悲劇人物。隨之,不禁想起我那兒時玩伴緋熙,她可曾也過過這樣的日子?
寰兒稍擡眸,見他對主子一臉愛憐,心裡一暖。“主子身子不好,若不是上回毓院判前來診脈不忍,贈了一些銀炭,只怕是,只怕是活不到今日了。”
祁初宸處於恍惚中,暈暈沉沉,只覺得周圍好像好吵,通身冰涼,唯有手心卻有一絲暖意,下意識的,指尖微微動了動手心,似是有什麼東西,繼而抓緊,羽睫輕顫了顫,卻是怎麼也睜不開眼。
戚雪正凝神聽著,忽而覺得那侍女聲音越來越小,忽然就倒了下去,忙上前扶住,一號脈。呀!她可比她主子好不到哪裡去啊!
得趕緊去煎藥,戚雪跟皇帝商議了一番,忙喊來侍衛將她主僕二人送回宮中,待煎好藥,吩咐別的侍女等她們醒來,讓她們一日三次喝便離去。
戚雪離去時已是夜色如水,臉上一陣陣涼意,這宮裡,自己還要待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