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克抱著一個紙箱從城堡里出來，漢娜跳著揮手喊：“爹地快來！”

林克笑著加快腳步走過去，說：“漢娜不用急，我們不會遲到的。”

他們這是要趕集去。每年這個周末，福克斯都會舉辦一個跳騷市場。賣家都是鎮上的人，他們都會將自己不要的東西清理出來便宜賣掉。有些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擺賣。

后來一些孩子也加入了，他們會將自己做的小玩意或者舊玩具拿出來賣。也買一些別人做的東西。

漢娜也不知道是聽那個小孩說的——林克嚴重懷疑是斯蒂芬那小子——她也要賣東西。不過那些玩具她不舍得賣，非要自己做東西。只是她一個兩歲的小家伙能做什么東西。

杰西卡建議她賣畫。于是林克買來畫紙，漢娜就畫了四幅新畫，林克親自做了木框架裝裱起來。紙箱里還有漢娜之前畫的十來幅畫，都是用買來的框子裝裱起來的。

杰西卡和漢娜坐在馬車后面。雖然賣畫是她的提議，但是現在最擔心的卻是她。他問駕車的林克說：“要是畫沒人買怎么辦？”

她擔心這個問題，是因為林克將價格定得太高了。一幅畫至少二十美元。誰愿意用那樣的價錢買一個兩歲孩子的畫？

不過林克對這個價格很堅持：“一幅畫，漢娜至少要畫一個半小時，就算是按照最低時薪計算，畫也要賣十二美元。我的勞動也按照最低時薪計算，不算其他成本，這也是跳樓價了。”

想他林克，就算什么都不做，躺在床上睡懶覺一個月都能收入數億美元——那幾口油井一個月至少能給他帶來三億美元的收入。他的勞動卻只收最低時薪，太過委屈了。

杰西卡聽到他的算法時，只是笑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時她擔心的是，如果漢娜一幅畫都賣不出會受到打擊。小孩子是很容易鉆牛角尖的。

林克壓低聲音說：“我昨晚轉了五十美元給宋！有需要，我會給他打電話。”

杰西卡聽到這話，不由啞然失笑。原來林克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

漢娜為人生第一次賣東西很是興奮，一路上奶聲奶氣地和杰西卡還有林克說個不停。路邊一只鳥飛起，都能讓她樂上半天。

馬車來到市場的所在地，鎮上的那個公園。

公園內已經擺了不少的攤子，攤子間也沒有太過明顯的界限，而且都是一些有孩子的家庭在這里擺。那這里能擺賣的東西也都不會是大件的東西。

林克他們的馬車一到場，那些小屁孩就圍了上來。不過今天林克可是不是來給他們當馬夫的。

他在公園的入口處找了個地方。

漢娜和鎮上很多的孩子都認識了，她被抱下車后，就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說著孩子之間的話。不過大多數的兩歲的孩子說話還不夠清晰。

林克也不管她，只在一顆樹下將馬拴好，然后將畫放在馬車后面的行李架上。

漢娜瞇著眼睛笑，對幾個丫頭說那是她的畫：“都是我畫的，爹地做的畫框！”

“好漂亮！”美國人喜歡贊美，連同他們的孩子也學到了幾分。

漢娜最喜歡的就是別人贊她的畫。她連連點頭說：“嗯，爹地和咔咔，也是這么說的！”

“漢娜！”斯蒂芬那小子跑來了。

他擠到漢娜面前說：“為什么你們要在這里擺，我在攤位邊上給你占了位置！”

漢娜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看著林克。

林克笑著對那小子說：“因為我們的馬要綁在樹上。”

斯蒂芬看著那兩匹馬，哦了一聲，然后轉身跑了。

不多會，他又跑回來了，對漢娜笑著說：“我也要在這里擺攤，我爸爸正在收拾，很快就來！”

在公園入口的地方倒是很空著。等宋憲和帶著東西過來的時候，林克才知道這小子的東西也不多，就那么十來件，都是一些貝殼、啤酒瓶蓋和木頭做成的東西。有風鈴，還有兩個怪模怪樣的變形金剛。

宋憲和與林克打了個招呼，然后將他兒子的“藝術品”擺在一張塑料紙上。他看過漢娜的畫，有些驚訝地說：“都是漢娜畫的！”

漢娜搶先大聲說：“是的。”然后眼巴巴地看著他。

宋憲和笑著說：“畫得真好！”

“嗯。我畫得很認真！爹地和咔咔也說好！”每得到一個人的認可，漢娜都會很高興。不過她覺得最重要的是林克和杰西卡對她的贊揚。所以誰贊她，她都會強調林克和杰西卡“也是那樣說的”。

宋憲和笑著對林克說：“我敢說，這是全世界其他所有兩歲的孩子都畫不出這樣的畫！”他在大學時選秀了藝術賞鑒。他或許不懂畫畫，而漢娜的畫也確實沒有什么藝術的東西在里面。但是里面的線條和明暗對比，不應該是一個兩歲的孩子能在畫紙上表達出來的。兩歲的孩子能專注下來的，除了自閉兒恐怕也沒什么人了。

而漢娜卻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很快，這個臨時的集市就開始了。福克斯每年都有不少的游客。很多游客都是去奧林匹克國家公園游玩，順便來這里領略一下狼人文化的。

那些游客得知今天這里有孩子舉辦的跳蚤市場，通常會過來湊趣。特別是一些帶著孩子來的游客。另外，就算是在這里擺攤的孩子也會看看別人的攤子有沒有自己喜歡的。除此之外，鎮上還有一些孩子自己沒有東西賣，也會來這里玩。

漢娜的畫到一直都沒人問津。

不過她說是要來賣東西，結果她對自己的畫根本不管，只和斯蒂芬坐在一起，兩個小孩子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什么悄悄話。

林克不經意間，還看到斯蒂芬那小子偷偷給漢娜糖吃。

宋憲和與林克說了一會話，然后就又去附近幾個相熟的家長那里聊天。

林克選擇公園入口這里，倒是讓人一進來就能看到他們。不過來他們這個攤子的人，完全是看那兩匹馬和馬車，對漢娜的畫，根本就不感興趣。

林克對此很是不爽，他對杰西卡說：“早知道不駕馬車來了。”他駕馬車來，是為了吸引眼球的。但絕對沒想過讓那些人只看到馬車，而看不到漢娜的畫。那可是他的寶貝女兒全神貫注一點一點畫出來的。

這個集市說是給小孩子賣東西，實際上到不如說是孩子們的一次社交。比如漢娜就表現的淋漓盡致。這丫頭對自己的畫根本不管，只坐在一邊和斯蒂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么。有其他小孩跑來了，她也和對方說說話。

他笑著說：“看來畫賣不出去她會難過的擔心，很多余！”

杰西卡也笑著說：“我想，她只是覺得這是一次好玩的游戲。根本沒有和其他人比較的意思。我小時候在圣誕節前也賣東西。不過我通常是賣蘇打水和果汁。蘇打水十美分一杯，果汁五十美分。一天能賺到十來美元。那是賺零用錢的好機會。”

林克剛才也看了一下這個集市里的孩子，有好幾個是賣蘇打水的。他笑著說：“蘇打水的生意競爭也很激烈。”

“這只是在鍛煉孩子的表達能力、社交能力和促進孩子的心理成長。”

“請問這是誰畫的？”

他們正說著，突然有人問。

漢娜對這個問題很敏感。她還坐在那里像是條件反射地舉起小手，大聲說：“是我畫的！”

問的人是一個須發花白的卷發男人。他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站在漢娜那些畫面前看著。

林克笑著說：“先生你好，這是我女兒畫的。漢娜，快過來！”

漢娜跑過來仰著頭對那男人說：“你好，我叫漢娜·林。兩歲一個月了。”

“兩歲？”男人看著林克，似乎是要確定漢娜說的是真的。

林克點頭含笑說：“是的，漢娜今年兩歲。”

男人點點頭，笑著說：“請原諒，我只是很驚訝兩歲的孩子竟有這樣的繪畫能力。她學繪畫多久了？”

“一個月多幾天？”他轉頭對杰西卡說。“我算的沒錯吧。”

“應該是一個半月。她是在生日前幾天給小朋友畫請柬時開始畫的。”

“一個半月？畫請柬？”男人有些驚訝。“不得不說，你們找到了一個非常出色的繪畫啟蒙老師。”男人是個畫家，福克斯唯一的畫廊就是他經營的。他很清楚，要讓一個兩歲的孩子明白什么叫做立體，就算再有天分，很不容易。

而他看到的這些畫，已經看到了畫面的立體感，和一半小孩子的畫有本質上的區別。這些畫雖然沒藝術性可言，但是能用線條和顏色深淺來描繪物體的具體形象，這對于一個兩歲的孩子而言已經非常了不起。

杰西卡笑著說：“事實上，我們沒給漢娜請老師，只是在她開始畫畫的時候，我教了她怎么握筆。后來都是她自己在畫。”

男人再三確認，甚至問過漢娜。得知漢娜果然是在一個半月里自己慢慢領悟到物體是立體的。他甚至方面語速，和漢娜談起她畫中的顏色運用。

如果有人問漢娜什么光暗之類的，她肯定不知所云。不過那男人似乎對孩子很了解。他問漢娜在畫里面為什么用那樣的顏色。為什么畫那樣的線。

漢娜雖然聽的很吃力，但聽明白的問題，她會很高興地回答：“這是云，云一邊是黑的。有黑云，天不高興，所以不藍，有白云，天高興才藍。云好高的，有好多層樓高，還有，它好大一團！鳥在云下面飛，有黑云，鳥害怕，不敢飛高。”

林克聽她斷斷續續地說著，聽到她說“有黑云，鳥害怕”就知道她心底還埋著萬圣節那晚的恐懼。他彎腰抱起她。

那個男人仔細聽漢娜說完，再次看著漢娜說的那幅畫。他笑著搖頭說：“是我小看小漢娜了。這是一幅有生命的畫！”雖然相比大幾歲的孩子，這畫都不算什么。但這是一個兩歲的孩子將心里要表達的東西清晰地畫了出來。這相當讓人驚奇。

“你的女兒很有繪畫天分。”男人笑著說。“那么漢娜，這畫你要賣多少錢？”

漢娜不明白他的問題，只好看著林克。

林克笑著幫她回答：“這幅畫四十美元。這是按照本地最低時薪計算的。”

“她竟然能安靜地連續畫三個小時？那很了不起！”

林克笑著說：“不，其實她比這更了不起。因為這幅畫，她只用了一個半小時，另外一個小時，是我做畫框的時間。”

男人低聲笑著說：“照這個算法，如果你在畫框上刻上你的名字，漢斯先生。它或許能賣四十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