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清兒回來了!”
伴隨著暴力地踹門聲和嘹亮的大嗓門,清兒好似一個從天而降的瘟神一般,眨眼之間便立在我和皇上面前。
而此刻,我依然保持著橫眉立眼的螃蟹造型,右手?jǐn)Q著皇上的胳膊,左手捂著皇上的下巴。
而尊貴的皇上,耷拉著腦袋,半垂著眼簾,額頭沁著汗珠,半邊胳膊不停地哆嗦……
總之,這形象很難向大眾解釋。
可未等我們有任何反應(yīng),第四個東西又以迅雷之勢出現(xiàn)了,仍然是飛一般的火箭炮速度,在我未看清那到底是個神馬之前,清兒被一腳pia飛,像只青蛙一樣趴在地上。
我眨了眨眼,再眨眨眼,眼前的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可是,老兄!你到底是誰?為毛跑到我的房間來踹飛我的人?這不是砸場子嗎?!
可是,此人功夫十分了得,連我屋子里武功蓋世的清兒都干不過他,分明敵強我弱啊!不可硬拼只能智取,可智取我還沒有想到。
正在我打算苦思冥想之際,事情又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折,那人居然果斷地俯首稱臣了?!
他嘭的一聲跪在地上,而且是朝向我的方向!當(dāng)時就把我搞糊涂了。難道我已經(jīng)到了不怒自威的程度了嗎?連這種莽漢都被我的氣勢所懾,甘拜下風(fēng)?!
他白著臉,抬起頭來似乎想要說話,卻在看到我與皇上的詭異造型后,目瞪口呆,嘴巴大的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居然是皇上,他猛地挺直了剛才還弓著的腰桿,直接導(dǎo)致那被我擰住的左胳膊轉(zhuǎn)向了一個更加扭曲的怪異角度,我深深的震撼了!那不是胳膊,那就是轉(zhuǎn)軸啊!
與此同時,我也聽到了他倒抽氣的聲音,那聲音顫得,連我都跟著哆嗦。
可這廝就是一變形金剛!他居然淡定到可以稱得上是溫柔地抬起右手,軟軟握住了我捂住他口唇的手,輕輕拉下來,白著臉,咬著牙,氣喘吁吁道:“很好,柳貴妃可以再用點力按一按,朕……很……舒服……”
他說舒服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發(fā)出瘆人的咯咯聲,我分明看見一串亮晶晶的汗珠順著他的下巴尖直接滴到地面,像是直接滴到了我的心上,滾燙滾燙,燙得我心都虛了。
敢傷害皇上的妃子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了?若是被太后知道了,一定會找人把我大卸八塊再鞭尸再卸再鞭尸!可能還不解恨!現(xiàn)在這受害者還死命地維護我呢,我也不能不珍惜機會啊。
于是,我終于后知后覺地松開了鉗制他的手,配合著演戲,在皇上瘦瘦的肩上胡亂地左捏捏右揉揉,假惺惺道:“臣妾的手法不好,皇上謬贊了呢!這里舒服嗎?”
清兒可能被踹蒙了,一直趴在地上裝青蛙,那踹他的男子終于反應(yīng)過來,跪在地上指著清兒愣愣道:“這奴婢跑的實在太快,屬下沒有及時攔住,請皇上降罪。”
敢情這人是皇上派來守在外面的,作用相當(dāng)于“閑人免進”的掛牌,結(jié)果清兒這個丫頭飚地太快,他愣是沒追上。
連個掛牌都做不好,他很羞惱,所以才會那么生氣,連飛踹用上了。
我看看皇上,他神色淡然地端坐著,雙手搭著膝蓋,沉穩(wěn)的帝王之氣將我們所有人籠罩。
可我知道,這都是假象!
我站在他身邊,所以他微微哆嗦的肩膀我看地清清楚楚,那被汗水打濕的頭發(fā)也狼狽地粘在臉側(cè),夏天衣服穿的本來就薄,他背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濕濕的沓出了背部細(xì)瘦的輪廓。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肯定不是這么用的?
皇上用鼻子哼了一聲,好像是很生氣的樣子,可據(jù)我推測,那其實是疼的。
那掛牌男子卻被嚇壞了,連連叩頭:“屬下該死,擾了皇上和柳貴妃的清靜!”
皇上仍然沒有開口,這讓人心慌的沉默時間,很好地給那男子施了壓,我在一旁感嘆,果然,領(lǐng)導(dǎo)都是狡猾的,他們懂得利用沉默的心理戰(zhàn)。你不說話,沒人知道你其實在心里疼的跳腳,恨不得像狗一樣狂吠。
沉默夠了,威嚴(yán)盡顯,皇上立馬見好就收,他垂了眼簾,用沒有受傷的手輕輕一揮,冷冷道:“下去。”
似是不耐,其實我知道,他就是想降罪也沒那個力氣了。
“是!是!”那掛牌男得令如蒙大赦,閃得飛快,卻又在消失之際想起點什么,白著臉返回來,單手揪起仍然化作青蛙的清兒,像扛麻袋一樣把清兒往肩上一甩,閃——
嗖的一聲,這個世界又清凈了。
我的內(nèi)心卻開始大唱開始忐忑,一回頭,果然看見皇上又變了臉,仿佛剛剛那個沉穩(wěn)的變形金剛只是我一時昏頭的產(chǎn)物。
他眉頭緊鎖,睫毛閃得飛快,沒有受傷的右手撐著額頭,左手像面條一樣垂在身側(cè),以受傷的肩膀為中心,小范圍哆嗦,大面積出汗。
我湊過去,剛碰了一下他的左肩,他便瑟縮了一下,飛快道:“很疼。”
向來慢條斯理的他,突然說話速度這么快,不會是生氣了?我探頭探腦地瞧著他慘白的臉,無措地?fù)蠐鲜直常樣樀溃骸盎噬希粫窃谏鷼猓俊?
皇上將頭垂得更低,讓人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似是沉吟了片刻,他又抬起頭來,算是勉強笑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不過,”他看著我,眼神純凈,語重心長道,“臻兒,暴力是不好的。”
我立刻贊同地連連點頭,諂媚道:“完全同意,您說的太對了,武力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嚴(yán)重鄙視暴力!讓所有的暴力統(tǒng)統(tǒng)去死,好不好?”
他半張著唇,歪著頭不認(rèn)識似的看了我半天,繼而頗有些無奈地哧笑了一聲,復(fù)又無力地半靠在椅子上。皺著眉試著微微動了動左手,登時閉了眼,倒抽一口涼氣,額上的汗珠又多了一層。
“很疼嗎?”我搓著手,心虛道,“讓臣妾看看。”
他依舊閉著眼,抿著唇?jīng)]有說話。
我便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想解開他衣領(lǐng),看看傷勢,可他的手臂連動都動不了,只好用上了剪刀。
剪龍袍可是死罪,還好皇上穿的好像不是什么龍袍,因為上面沒有龍。(汗啊~~~~)
在皇上警惕防備到令人傷心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沿著皇上微微緊繃的下巴開剪,有一種正在解剖某種生物的錯覺,順著胸口向下,唰唰唰,半個裸=身露出來。
皇上一定覺得特悲哀,胳膊被我扭傷,衣服也被剪成了乞丐服,露著半邊身子,那造型活像一尊坦胸露乳的羅漢。
目光在他身上滴溜溜掃蕩了一圈,看得皇上繃著身子連大氣也不敢喘,大概是怕我突然獸性大發(fā),受傷的他可承受不住那不要命滴蹂躪。
最后鎖定左肩。
突然便萌生了一個想要蒙住皇上眼睛的想法,因為,眼前的肩膀紅腫得像染了色的發(fā)面饅頭!
慘不忍睹!不,其實還挺……秀色可餐的,紅紅胖胖。
“呃……”我思量著怎樣開口才能將罪孽減到最小,開口卻依然是,“皇上,您能把眼睛閉上嗎?”
“嗯?”他回頭,不期然與我的目光在那染了色的發(fā)面饅頭上相遇,立刻激起一串**辣的火星子,滋滋冒著火花。
“呵。”他了然的笑笑,蒼白的臉上帶了點柔軟的神色,淡淡道,“無礙的。”
我看著他精致漂亮的臉,突然感覺到有些類似羞赧的小火苗從我的胸口直竄到臉上,火燒火燎的,我想,我是被他電到了。
我知道自己一定是臉紅了,于是更燒臉。我歪歪頭,不自然道:“那,我去打水,皇上您喜歡冷敷還是熱敷?”
“嗯?”他愣了一下,茫然道,“這個是可以選的嗎?”
“或者,您喜歡一會冷一會熱?”天,我到底在說什么?
皇上果然更加茫然了,同時一定還在思考是否應(yīng)該如此魯莽的把胳膊交給我,于是他閃爍著波光粼粼的眼睛,淡定道:“既然天氣這么熱,就冷敷。”
結(jié)果冷敷。
我有種庸醫(yī)在草菅人命的罪惡感。
不停地?fù)Q濕帕子,我心虛地忙碌著,同時用頭皮承受皇上直勾勾的眼神,他就這樣扭著脖子,眼睛像粘蠅板上的蒼蠅一樣牢牢黏在我的身上,讓我坐立不安,心跳加速。
心里默念道: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就下手蹂躪你啦!
像是感受到了我暴躁的意念,皇上突然開口,似自語似傾訴,悄聲念叨:“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