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澤等人在老漢的家中住了下來。
曹老漢的妻兒早亡,大兒子幾個月前被天魔所殺,二兒子也得了怪病,流落在外面生死不詳,家里只剩二兒媳和一個稚齡孫兒,一家老弱婦孺相依為命。
看著曹老漢家徒四壁,四五歲的孫子餓得哇哇叫卻不敢出去找吃的,齊天澤心中不免生寒。他派了兩個人出去尋找食物,又派了岳林山守在門口,其他人在村子里巡邏,自己一個人跑到屋頂去查看四周的環境。
夜色中,一個身高七八尺的壯漢光裸著上身從村頭的一條小路上晃了過來。皎白的月色下,齊天澤看到他的身上有如同鱗片般的硬殼大大小小的布滿了全身,他的嘴里發出一陣陣野獸般的低吼,光腳在地上踩得咚咚響,走路的姿勢僵硬又詭異,如同變異的喪尸。
看來這就是染了病毒的村民,已經開始朝著獸人變異了。
那個獸人徑自晃到曹老漢家的院門外停了下來,昂起頭扯著喉嚨發出一陣凄厲的嘶吼,時不時的捶打著胸部,尖尖的指甲在門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他光在外面凄慘的吼著叫著,卻始終不曾破門而入。
齊天澤猜到他很有可能是曹老漢的二兒子,他的心里一定還有人性的良知。
他在屋頂上靜靜的看著,直到手下的兩名護衛手上拎著一只野兔和幾棵野菜遠遠走過來,他看到那獸人突然跑開,躲在了旁邊的一棵梧桐樹的后面。
兩名護衛敲門的時候,獸人悄悄從樹后閃了出來,看樣子是準備襲擊他們。突然,門被打開,曹老漢跑了出來,欣喜的說道:“二位小兄弟,你們找到食物了?太好了,我那可憐的孫兒總算能有一口吃的了!”
獸人看到老漢,猛的止住腳步,縮到大樹后面,抱著粗大的樹桿拼命撞頭,撞得頭破血流。然后,他張開嘴在樹皮上又是咬又是舔,喉嚨里嗚嗚嗚像野獸的悲鳴。
那獸人又在門口張望了一陣,趴在門縫里反反復復看了又看,最后一步三回頭的往小路上走了回去。
齊天澤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后,跟著他來到了一片荒涼陰冷的墳塚。那個獸人,竟然挖開一個墳堆,把里面的一具尸體拖了出來,趴在上面撕咬了起來。
齊天澤忍著心頭的悸動走上前,拿劍指著獸人的脖子,清冷的說道:“你是曹二吧?原來你還活著!”
曹二猛的丟開尸體,不顧脖子上鋒利的劍,轉頭望著齊天澤,喉嚨里咕咕作響,似乎看見了肥美的食物。
“你要殺我?我的人剛才可是救了你的一家老小,你爹和你的妻兒都還盼著你回去呢!”齊天澤收了劍,退后兩步,冷冷的望著曹二。
“嗷……嗚……啊……!”曹二拍打著自己的胸口,一雙血紅的眼睛發著幽幽的光,他在一步步后退,高大的身軀佝僂著,痛苦又絕望的樣子。
齊天澤定定的望著他,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中了毒,也知道你并不想傷害你的家人,我想幫你們的村子滅了那些天魔,可我需要你的幫助?!?
曹二嘴里連聲低嗚著,慢慢彎下腰,蹲在地上抱頭縮成一團。
齊天澤從身上拿出一粒藥丸遞了過去,“這藥可以解百毒,雖然不可能讓你恢復原樣,脫胎換骨,但可以緩解你的病情,也可以控制你的病毒擴散。你先吃了它,再跟我去見你爹和你的妻子,他們真的很擔心你?!?
曹二抬頭望著齊天澤,眼里的血色漸漸暗了下去,嘴里奇怪的聲音也沒有了。他伸出一雙樹枝般粗糙的手接過藥丸吃了進去,嘴里咕咕噥噥了一陣,竟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謝……謝……恩……公……?!?
他的聲音像從破了的風箱里拉出來的一般,粗嘎又暗啞,但他的眼睛卻漸漸變得清明,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平和。
“我帶你去見見你的親人,但是你要克制你的魔性,不能傷害他們?!饼R天澤厲聲說道。
曹二點了點頭,甚至有點迫不及待的跑開了。
回來的時候,岳林山焦急的迎了上來,劈頭就問:“公子,你去哪兒了?這里太危險,快進去吧!”
齊天澤招了招手,曹二佝僂著腰走了過來。岳林山一見已經變為獸人的曹二,驚得拔劍就砍。
“林山住手!他是曹老爹的二兒子,他還沒有死。他的病情雖然很嚴重,可是他還有良知,還認識自己的親人,我想帶他去見見曹老爹。我已經給他吃了藥,可以暫時控制他體內的魔性,你去通知曹老爹,讓他做個心理準備?!?
岳林山看了看曹二眼里流露出來的那種期盼和祈求,轉身走了進去。
不多時,曹老漢顫巍巍的聲音傳了出來:“二子在哪兒?我的兒啊,你在哪兒?”
曹二突然嗷嗚著沖了過去,朝著曹老漢瘦弱的身影沖了過去。
齊天澤眼明手快的用劍攔住了他,厲聲喝道:“別沖動,你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你想嚇死你爹嗎?”
曹二止住了腳步,哀哀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搖搖晃晃著走了過來,卻不得不背過身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二子?齊公子,他、他真的是我的兒子?”曹老漢的手顫抖著摸向曹二布滿鱗片的后背,眼里的驚與痛讓人不忍直視。
“他是你的兒子,因為病毒已經擴散,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曹二,見見你爹吧,他不會嫌棄你的!”齊天澤后退一步收回了手上的臉,站在一旁。
曹二緩緩回頭,露出一張布滿枯樹皮的臉,痛苦的望著曹老漢,悲痛欲絕的喊了一聲:“爹……!”
“二子,我的兒??!”曹老漢渾身一顫,上前抱住了曹二,渾濁的熱淚從臉上滾滾而下。
曹二嗚嗚的哭著,粗壯的身子微微發抖,枯枝般的大手卻輕輕拍著曹老漢的背,這一幕,令在場的護衛無不動容。
“二哥!”凄厲的女音響起,曹二的妻子苗英從屋子里沖了出來,撲到曹二的懷里,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
曹二一手抱著一個,無聲的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