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天過的特別快,轉眼就到了漫長又炎熱的夏天。對于齊豫皇族和南宮世家的一些人來說,有的嫌時間過的太慢,有的嫌時間過的太快。
躲在無極神殿清心寡欲、閉關修煉的南宮辰羽總是嫌時間過的太快,山下隔三差五寄來的信上總是刺眼的標注著一個又一個讓他痛苦又無奈的日期,若非有肖笑的牌位****夜夜的陪著他,他會覺得生不如死。
而在齊豫皇族,一對絕然不同的兄妹倆卻上演著兩極嚴重分化的劇目。齊天雪走在哪里臉上都掛著明媚的笑臉,初次聽到南宮辰羽與肖笑已經拜堂成親、以及她的妾室身份所帶給她的打擊和屈辱早已煙消云散,她現在唯一迫不及待等著的,盼著的,是那個神圣又幸福的時刻。只要能嫁給她愛的那個男人,她相信,她一定會慢慢占據他的心,成為他生命里的唯一。
而齊天澤,在聽到南宮辰羽和肖笑的牌位拜堂成親后,他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他沒有看錯他,他真的把他的心完完整整的給了她,他真的替笑笑感到欣慰。
可是,他的心又是那么那么的痛,所有執著的守候好像都變成了一個無底的黑洞,所有的堅持,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動力,在那一刻被瓦解、崩潰,他甚至連活下去的借口都找不到了。只有在笑歸來的別苑里,看著他親手繪制的一張張動人的臉孔,他的心才算活了過來。
在南宮世家與齊豫皇族都共同期待的好日子來臨以前,兩家也都共同面臨著遺憾和殘缺。一個在山上清心修煉,不問世事,一個在荒野之地深居簡出,遺忘紅塵。各自體會著那份心與靈的痛,各自承受著那份難耐的相思苦。
痛過夏天,熬過秋天,又準備迎接這個最冷、最心寒的嚴冬。
“殿下,雪下大了,進屋去吧!”岳林山把一件披風披在齊天澤的身上,伸手替他擋著頭上紛飛的雪花。
齊天澤抬頭望望飄滿鵝毛大雪的天空,彎了彎唇角,淺淺笑道:“又下大雪了!”
望著地上厚厚的積雪,齊天澤突然把披風往岳林山的手里一塞,跑到前面的空地上抓了一把雪,揉嚴實,在地上滾了起來。
他這是要……堆雪人嗎?岳林山抽了抽嘴角,很無奈的說道:“殿下,外面風大雪大,別著涼了,還是進屋去吧!”
“你先進去吧,我要送個禮物給笑笑!”齊天澤回眸一笑,彎著腰賣力的滾起了雪球。
岳林山苦笑著搖搖頭,把披風放了回去,出來的時候已經脫掉了身上的棉袍,叫喊著沖進了雪地里。
兩個大男人笑著鬧著在地上滾起了雪球,笑聲在空曠的原野里傳出老遠。
“哈哈,殿下,您滾那么大的雪球干嘛?”眼看著齊天澤手上的雪球快有人高了,岳林山忍不住叫了起來。
齊天澤神神秘秘的笑了笑,繼續推著面前的雪球往前滾,岳林山也樂呵呵的跑來幫忙。
直到雪球大得再也無法推動,齊天澤才笑瞇瞇的說道:“林山,幫我把里面掏空,我要把笑笑放進去!”
“啊?把笑笑放進去?”岳林山差點以為主子得了失心瘋,正想上前查探時,齊天澤開口了。
“我是說,把笑笑睡覺的那只玉雕搬過來,放在掏空的雪球里面。那一年冬天,她吞了青蟒的元丹,我們怕她承受不住烈焰灼身的痛苦,便把她放在了雪球里面。一夜的風雪過后,她像一個嬰孩那樣蜷縮在雪球里面,而雪球已經變成了透明的冰球。”齊天澤幽幽的望著雪球,眼里滿滿的都是相思無盡的懷念。
岳林山黯然的垂下眼眸,轉身走到里面拿了一把之前栽樹用的鐵鏟,站在雪堆旁準備開始鏟雪。
“慢點兒,別鏟壞了!”齊天澤笑盈盈的說道。
鏟著鏟著,岳林山突然來了氣,用力把鐵鏟往地上一扔,憤憤的說道:“夠了殿下!您這般又是何苦來著?笑笑已經死了,她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就連她的魂,現在也已經屬于辰羽啦!您這么想著她、念著她,她知道嗎?她不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如果她知道您這么愛著她、想著她、念著她,那也值了,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她生前不知道您對她的愛有多深,她死了就更不會知道了!殿下,屬下求求您,您醒醒吧!”
齊天澤微微一顫,踉蹌著后退了一步,綿軟無力的靠在雪球上,俊美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無色。他哆嗦著嘴唇,又悲又痛的望著岳林山,顫聲說道:“林山吶,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對笑笑的心意嗎?笑笑已經在我的心里生了根、發了芽,她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支撐,如果沒有她,我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區別?如果不能想著她,不能念著她,不能愛著她,我寧可現在就長眠不醒!我以為,我一直以為你是懂我的,我對笑笑的感情你看在眼里不是嗎?你怎么可以說出這么殘忍的話?你走,本宮不想再看見你,你走!”
岳林山痛苦的搖搖頭,七尺高的漢子突然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嗷嗷的哭喊道:“殿下,屬下錯了,屬下知錯了!屬下知道殿下愛笑笑更勝過愛自己的性命,屬下只是不忍心看到殿下這么折磨自己啊!殿下,原諒屬下吧,屬下再也不會勸阻殿下做任何事,再也不會了!”
齊天澤顫抖著伸出手扶起岳林山,拍拍他的肩,扯出一抹輕蓮般的笑意,低聲說道:“本宮不需要世人的理解,只要你一個人能夠陪著本宮回憶起與她有關的點點滴滴,這就足夠了!”
岳林山用力點點頭,悄悄擦去臉上的熱淚,道:“殿下,屬下再去拿一把鐵鏟來,我們一塊兒挖!”
齊天澤莞爾一笑,“去吧,多喊幾個人來幫忙,別忘了把玉雕搬出來!”
“知道了,殿下!”
仿佛見證了這鐵血柔情的情與愛,不知何時,大雪已經悄然而止。